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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tword12小时前小说文章1
9本熟男熟女甜文,男主真的又会又超级欲!伪高岭之花


文/口奴口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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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恶毒配角兄妹的后娘,我勤勤恳恳了七年。

终于,哥哥长成光风霁月的状元公子,妹妹也出落得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原以为终于能靠着一双儿女安心做个年轻俏寡妇。

直到那夜,我在哥哥的屋外听见他一声声压抑的轻喘。

“小娘……”

我惶恐地躲到妹妹那儿。

少女容色慵懒,衣衫半褪,如梦初醒。

我被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慰,却忽略了床幔一角,那幅过分妖冶的美人像。

这是我来到这书中世界的第七年。

七年前,我熬夜加班猝死,再睁眼后,眼前多了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得知二人姓名后,我才明白,自己这是穿书了。

好消息:穿书了。

坏消息:穿的是炮灰配角。

《风流王爷俏王妃》是我猝死前一天刚刚读完的,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男女主,而是书中一对恶毒狠辣的配角兄妹。

这俩疯批因从小受后娘的苛待毒打,心理渐渐扭曲变态,又养成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韧性。

二人足足忍受了七年,终于在哥哥温砚书考中状元那日,将后娘秘密关押进宅内地牢。

虽如此,二人却并未杀其以报经年之仇。

反而将地牢打造得如同花楼一般靡丽旖旎,日日对后娘施以……伦理相ùu悖的酷刑。

如此荒诞不经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一年后,女主偶然发现地牢。

她解开铁链的一刹那,不堪受辱的后娘触柱自尽。

自此,这两兄妹算是真的疯了。

前有哥哥温砚书在朝堂之上搅风弄雨,后有妹妹温砚韶在后宫之中祸国殃民,二人联手,将整本书杀得只剩书名。

临死前,还弄瘸了男主的一双腿。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俩疯批死后,官兵抄家途中,竟发现了地牢之中,躺在冰棺内,容貌鲜活如生的妇人。

没错,这名妇人便是兄妹俩的后娘,我在这书中世界的身份。

所幸穿来的时间节点还不差,正处于举目无亲的兄妹俩投奔后娘的第三日。

为了摆脱这悲惨的结局,我勤勤恳恳地尽好了身为后娘的每一项职责。

舍身忘我,不分昼夜。天凉问寒,天热问燥。

一日三省吾身:吾儿餐之饱乎?吾儿寝之安乎?吾儿学之乏乎?

想来这套温柔慈母的方法还是卓有成效的。

总之来去七年,兄妹俩眸中一开始的冷漠已化为了浓浓的孺慕之情。

如今,哥哥温砚书年十七,已然考中状元,前程似锦。

妹妹温砚韶今年即将及笄,亦是出落得娉婷袅袅,知书达理,论起才学,也不比其兄长差。

再过不了多久,书儿便能上任做官,待稳定后,便替他寻个可心的女子成家。日后在官场上结交些青年才俊,正好可以替韶儿介绍。

如此,我的后娘职业生涯也快走完一大半儿了。

这般想着,我仿佛看到了向往已久的年轻俏寡妇生活在向我招手。

有钱有闲没老公,儿女奉养榻上躺。

拜托,简直不要太爽。

这日酉时,外出应酬的温砚书一身酒气地回来了。

我忙放下手中物什,小跑着去搀他。

“这是饮酒了?可醉了?”

我搀着他的右臂,关切道。

“不过浅酌了几滴,未醉,小娘放心。”

他虽这样说着,脚下却仍有些不稳。

为防他跌倒,我抬高了手欲去扶他的肩,却堪堪够到腰背的位置。

是越发高了。

还是我养得好。

我颇有几分自得地想着,未曾察觉到掌心之下,温砚书骤然收紧的腰,以及,他陡然加粗的呼吸。

屋中的温砚韶循声而来。

她的视线落在我搀着温砚书的双手上。

“小娘,我来吧。”

说着,她便要接替我的位置。

我正好也被温砚书身上那股酒气熏得有些晕,便松了手。

神奇的是,还未等温砚韶上手,温砚书便自个儿站直了身子,脚下步子沉稳不似方才。

哪像是醉了的人。

“不劳韶儿了。”

语气竟莫名有些冷。

温砚韶回之冷哼。

我被夹在中间,摸不着头脑。

怎的突然便闹起别扭来了?

“……快别在院子里站着了,春日夜里冷,莫要着凉了,快进屋吧,我准备了酒菜。”

说完,我拉起二人手腕,往屋内走去。

饭桌上。

温砚书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还是小娘疼我,知道我在应酬上吃不饱。”

我被夸得熨帖极了,又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菜。

当然,也不能落了温砚韶。

小姑娘冷凝的脸蛋儿这才回暖。

我心中幽幽叹气,怎么在外头一个君子谦谦,一个温雅淑女,到了家里便如此喜欢争风吃醋?

摇摇头不再想,我放下碗筷,打开酒坛。

清冽甘甜的青梅子香顿时在屋内溢散。

“书儿韶儿,来尝尝,前年酿的青梅酒,昨日刚从树底下挖出来的,吃不醉人的,就吃个味儿。”

半个时辰后,我晕乎乎地从屋内出来。

我错了,我不该说自家酿的青梅酒吃不醉人。

总之离席时,三人脸上无不是酡红着,眼里洇着水光。

本想回房歇息,却又担心兄妹二人明日晨起头疼。

操着老妈子的心,我转身往厨房走去。

不多时,一锅醒酒汤便已煮好。

思及温砚书饮得多些,我想着先给他送去。

刚一到他屋外,抬手正欲叩门。

却听见里头传来的怪异声响。

寂静的春夜里,从屋内传来的衣料摩擦之声格外明显。

与之相伴的,还有时而急促时而轻缓的低喘,压抑,似痛苦,却又似欢愉至极。

这是在……

反应过来后,我脸颊瞬间升温。

喔,孩子大了,喝点酒就把持不住。

看来给他找媳妇这事儿得提上日程了。

毕竟这血气方刚的,不管是长久憋着还是自行解决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脑海中腾地冒出诸多想法,强行将心中那股尴尬压了下去。

我轻手轻脚地转身,正要离开之际,里头传来一声如梦呓般的轻唤。

“小娘……”

我浑身像是被定住一般,猛地刹住脚,酒都醒了大半。

盘中醒酒汤从瓷碗中溢出,几滴砸在地上。

“滴答、滴答……”

如此水涔涔的声音,却不止脚下。

里头温砚书低哑的呢喃断断续续地继续着。

“若棉……棉棉……”

沈若棉,我的姓名。

不止声音。

还有气味,黏稠的麝香味。

我双手扣紧了食案,心跳如雷。

即便,即便他到了年龄,做些取悦自己的事情无可厚非,可他怎么能……

虽说我只长了他八岁,亦非血脉至亲,可怎么着,我也实打实地做了他七年的后娘,他自己也唤我一声小娘。

复又想起平日里他在我面前温良恭谨的表现,对比眼下夜里屋中的放浪形骸。

我不禁觉得如芒刺背,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生生等到里头动静停了,我才敢慢慢将胸腔中吊着的那口气徐徐吐出。

一口气还未吐尽,便听里头又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我嘴角一抽。

不是吧,虽说少年人血气方刚,但也不至于需求如此之大吧。

好在一会儿后,那声响停了下来,里头的温砚书也并未再发出什么古怪的声音。

可紧接着,里头传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转眼间,那声音似乎就到了身后。

我再也顾不得别的,慌不择路地推开隔壁温砚韶的房门,飞快地钻了进去。

少女闺房内,飘散着沁人心脾的茉莉香气,不知为何,闻起来似乎比别处更馥郁了些。

床榻前亮着豆大的灯花,轻微地摇曳着。

温砚韶听见动静,半坐起来掀开纱帐,嗓音透着些哑意:

“小娘怎的这时来了?”

橙红烛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慵懒又带着几分妩媚的神色。

双眸似被蒙着层雾气,水光潋滟,香腮若桃,微翘着的双唇小巧玲珑,像刚刚被水润湿过般,闪着晶莹的光。

再一看身上,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双肩与白嫩的脖颈,寝衣下初见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

临近及笄的少女,不知不觉间褪去了几分青涩,添上了几分成熟。

我呆愣地看着,一时间竟忘了去答她的话。

只听一道轻笑。

“小娘这是看我看得呆了?”

若细品,便能品出其中的轻佻意味。

可眼下我哪有空闲去想这个。

甫一回神,方才在温砚书房外所听见的一切,便又会在耳畔响起。

我掐了掐掌心,逼迫自己将心神收回。

不能说醒酒汤之事,若说了,便必不可免地提起温砚书,届时我在他房外之事便遮掩不住了。

这般想着,我借着门口处灯光昏暗,悄悄将手中木盘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做完这一切,才又神色慌张道:

“韶儿,我方才做了个可怖的梦,一人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想着来找你同睡,或许好些。”

“既是这般,小娘快快上榻来吧,莫受冻了。”

温砚韶美目微弯,身子往外挪挪,将里头的位置空了出来。

“嗳。”

我褪了外裳,着一身雪白里衣就着烛光爬了上去。

一钻进被衾,那股茉莉香更浓了些,其间还掺杂着几分女子体香之味,似熟透的果子,香甜诱人。

腰间搭上一双素手。

“说起来,自十二那年分房,我也许久未与小娘共眠了。”

温砚韶说着,又凑近几分。

她将修长双腿微蜷起来,脑袋埋在我肩下,像小狗似的蹭蹭又闻闻,飞起的柔顺发丝挠得我脸颊有些痒。

“还记得幼时,我最爱被小娘抱着睡,闻着小娘身上的气味才睡得安心。”

我不由得也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小小的,圆圆的脸蛋,像只雪白团子。

大概是家族突逢变故的原因,她那时候总睡不好,经常睡着睡着被噩梦惊醒,后来我将她抱在怀中睡才好些。

一晃七年过去,当初的小团子如今已出落成了娉婷少女。

感慨的同时,心中亦软得一塌糊涂。

我从被衾中抽出手,像过去那般轻抚她的发顶,哼出几句歌谣。

不过须臾,困意席卷全身,我轻声呢喃:

“睡啦,韶儿……”

说罢,我闭上双眸,结束心惊胆战的一天。

昏暗的烛光下,温砚韶眸光熠熠。

待身旁人儿呼吸逐渐规律而绵长后,她从身下取出一幅半开的画轴。

莹白的宣纸上,容貌娇憨的女子侧卧于美人榻上,一点靡丽的红痣落在满是懵懂的眼下,似在与女子身后所盛开的大片大片,颜色或紫或红的杜鹃相呼应,整幅画轴,既纯又妖。

温砚韶垂眸流连几息,将画轴好生收起,放至床位木箱中。

接着,她将视线转到身旁女子毫无防备的睡颜上,眸色中是白日里不曾有过的晦暗。

而后,手指带着轻微颤抖,点在女子右眼下的红痣。

半晌,她喟叹出声。

翌日卯时,我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

简直是……太荒谬了。

我怎会做……那样不堪的梦?

耳畔,那梦中少年低沉的喘息犹似未绝……

一定是因为昨夜在温砚书屋外所闻的原因!

我轻拍了拍烫人的脸颊,心中情绪复杂好比五味交织。

良久,我悠悠吐出一口气。

罢了,一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我轻手轻脚地越过外侧还熟睡着的温砚韶,下榻穿好外裳,又从矮几上端起醒酒汤。

万幸,一向起得早的温砚书今日竟也难得睡了个懒觉,且不论是缘何,我只求他不要突然开门瞧见我便够了。

至于昨夜那事儿,我只当自己聋了。

一身的紧绷直至进了房,闩上了房门,才蓦地放松下来。

我开始寻思起来,为何温砚书会在极尽动情之时唤我的名字。

细细想来,从他十岁那年带着妹妹来投奔我开始,接触最多的异性,只我与韶儿二人,其余时间便是为科举而伏案苦读。

长久如此,他心里或许便对我总有些依赖。

再加之他正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一时失神犯了迷糊也是有的。

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

如此,从他身边离开一段时间或许见好。

除此之外,还要敲打他多结交些适龄女子。

早膳时,我无意识地用筷子拨弄着碗内米粥,犹豫着该如何向兄妹俩提起想要离家一段时间。

不能太生硬突然,否则难以瞒过二人的眼。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一旁温砚书放下碗,温声唤:

“小娘。”

这一声恍然间与昨夜那声低吟重合。

我倏地从冥思中回过神,脸颊控制不住地升温。

见温砚书眉心微蹙,眸色略带疑惑地瞧着我。

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我忙低下头作夹菜模样,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常:

“怎,怎的了?”

半晌,他没有出声。

我忍不住抬头,观察他的神色,却猝然跌进他那双比古井更幽深的眸子。

里头一晃而过的探究令我呼吸一滞,总觉得,自己已然被他看透。

可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仿佛是我方才看错了般。

温砚书薄唇微动。

“昨夜可是被蚊虫叮了?瞧这儿,都肿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虚虚按在我下唇上,神色正经得就像一个普通关心母亲的儿子。

整个过程中,我就呆呆地任由他动作。

直到下唇真真切切地传来他指尖的冷意。

我猛地往后一缩,飞快地隔绝了他的触碰。

温砚书的手就这样停滞在了半空中。

我忙不迭找补:

“啊?是么?或许是吧。”

对比我的慌乱,温砚书表现得格外冷静,倒显得我反应太大。

他十分自然地将手收回。

“如此吗?那这蚊虫也太馋了,春季还未过完,便等不及要动作了。”

此话虽是与我作答,可他的眸子却是盯着对面的温砚韶,字字分明:

“韶儿,你说是吗?”

被问到的温砚韶先是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将用完的碗筷收好放在食案中,才将将回答她兄长的话。

“贪婪是蚊虫的天性,怎能说是馋呢?小娘房中若有蚊虫两只,自然是早动手的那只率先吃饱,至于剩下那只饿肚子的,只能怪自己下手太迟。

“兄长觉得,是这个理吗?”

说罢,她舔舔唇,扬起眼尾,似笑非笑地回望着温砚书。

那厢则回以一声冷嗤。

“你果真长大了。”

此后,两人再不说话,只静默地对视着。

无声的交锋。

我听得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为了几只蚊虫也能争论起来?

我无奈地开口调解:

“罢了,不过被蚊虫咬了一口,你俩何至于此?

“倒是书儿,方才你的手好凉,是冷了,要不回房添件衣裳?”

还未等人开口,便听温砚韶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地说道:

“兄长,小娘这是要你回房呢,还不快去?”

温砚书轻飘飘地扫了妹妹一眼,转而朝我温良地拱手。

“多谢小娘关心,我不冷。”

得,这回换成温砚韶冷哼了。

这……貌似越调解越严重了。

感受到周遭气氛愈发冷凝,为防再次将口角加剧,我斟酌着转移话题。

“我打算自今日起上清虚观去。”

此话一出,效果显著。

只见方才还对峙着的兄妹俩竟出奇的默契,不约而同道:

“什么?”

我被二人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说打算上清虚观去……有何不对吗?”

温砚书蹙眉:

“小娘无由来的,去清虚观作甚?”

温砚韶亦是轻拧着秀眉:

“小娘要去多久?几时回?一定要今日去吗?”

我险些被这一连串的追问弄晕了脑袋。

总感觉自己与这兄妹俩的角色反了过来。

半晌,我温吞答道:

“去年间,我托清虚观的道长为逝去故人修了灵牌,约好了今年这时候去观里修行一月,为之祈福。”

“竟要去一月之久?”

温砚韶眸中尽是不舍。

一旁温砚书却未发一语,只垂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须臾,他面带疑惑抬头。

“小娘此行为何如此突然?说是去年约好的事,怎么我与韶儿一概不知?

“再者说,小娘做事一向有打算,平常哪怕是一次普通的赶集也要提前两三日准备,既与道长有约,这几日怎不见小娘拾掇衣物盘缠?”

语毕,他目光直直地与我对上,清浅笑意下掩藏的,是数不尽的探究。

又来了,那种感觉。

那种……连骨髓都被看透的感觉。

我不禁攥紧了手中木筷,一时心虚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

好怕,好怕再被他抓住话里的漏洞。

此时,我心中的紧张程度与昨夜在温砚书房外时别无二致。

好死不死的,耳畔似乎又响起那若有似无的喘息,脑海中同时浮现起昨夜梦中的荒诞画面。

心如擂鼓。

面上神情即将破碎的前一刻,温砚韶责怪地开口:

“兄长何故咄咄逼人?瞧给小娘吓的,若被有心人知晓,当心你这状元公子还未上任便被人扣上不敬尊长的罪名。”

听了她的一席话,我忽然有了底气。

纵观天下,从古至今只有母亲逼问儿子的,哪有儿子逼问母亲的?

于是我面带薄怒地轻斥:

“书儿,你怎么与娘说话的?难不成我去何处还要经过你的批准不成?”

奇怪的是,遭了一顿骂的温砚书,如玉的面容上非但没有出现丝毫愠色,反而翘起了嘴角。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而后躬身认错。

“小娘说的是,是书儿无状了。

“小娘想去便去吧,只是一月后可要如期归来,否则,儿子可是要担心的。”

起身的瞬间,我俩视线再度相撞。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瞧见,他长睫下看透一切的了然,还有隐秘的兴奋。

就好像,有什么觊觎已久的猎物终于跌进了他精心织造的密网中一般。

毛骨悚然。

我几乎是逃离般地上了马车。

直到小院门口,那道月白身影缩成一个小点,我才心有余悸地将头收了回来。

身侧传来温砚韶痴痴的笑声。

“小娘,你这是在害怕兄长跟上来吗?”

我恍若未闻,闭目假寐。

“再说,我便不要你一道去了。”

那厢才堪堪闭上了嘴。

原本呢,我是打算一人去的。

可临出发前,温砚韶楚楚可怜地找到我,说什么一想到我不在身边,最近定要梦魇。

瞧着她那双泛红的兔子眼,我心一软,答应了。

拎着包袱出院门前,她还颇为得意地睨了温砚书一眼。

不出意外地,换回了对方的一声冷哼。

想起这两兄妹近日的表现,我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别人家的兄弟姊妹都是越往大了越懂事,越团结友爱,怎么到了我家倒成了越大越幼稚了?哪怕是为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冷脸。

“究竟是什么稀奇的事物值得这二人日日争?”

不知是被马车的颠簸晃得神志不清了还是怎的,这般想着,我竟就直接说出口了。

“什么稀奇的事物?小娘是在自夸么?”

温砚韶轻挑着眉,笑意直达眼底。

我呆呆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啊?我吗?”

温砚韶笑盈盈地颔首。

“可你们都这么大了,还能为了自家阿娘争风吃醋?我瞧隔壁刘婶家的那对兄妹,自妹妹七岁起便再也没为这争吵过了,更多的是为了吃食与玩具。

“同样是阿娘,同样是兄妹,这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我细细回忆着,却找不出任何不同之处。

她答。

“当然不同,”

我追问。

“哪里不同?”

“每一处都不同,就好比,刘婶家的兄妹分别是她十七岁与十九岁那年亲生的,而我与兄长不是……”

温砚韶意味不明地将话说了一半,便阖上了樱唇。

我被她说得越发困惑了。

“不是亲生的?可我也是实打实地给你们做了七年的后娘啊?这情分难道要比之亲生薄上几分吗?”

温砚韶倏地又笑了。

“小娘,你真是傻得令人心生怜爱。

“如此,我便将话说得好懂些。”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似乎从其中,看到了之前在温砚书眸中所看到的相似情绪。

“因为小娘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与兄长都想独占你……”

独占……我?

什么意思?

我无意识地攥紧裙摆,脸上的神情仍停滞在几息前的困惑,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好在,温砚韶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我荒谬的念头。

“……的偏爱。”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前竖起的每根汗毛都放松了下来。

“韶儿,答应娘。

“下回说话别再大喘气了可好?”

历经一路的颠簸,好不容易才到了清虚观。

一下地,我立马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飞速朝里头走去。

无他,只怕自己的谎言暴露。

是的,什么劳什子道长啊约定的,都是我瞎扯的。

谁知,到了正殿,却见一身着黄棕道袍的道人手持拂尘,遥遥向我行作揖礼。

我忙躬身还礼。

走近后,那面容和蔼的道人微笑道:

“善人,你来了。”

我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清虚道长,许久不见。”

话说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蒙了。

我之前从未见过他,又怎会知道他的道号?

似是瞧出我的疑惑,清虚道长神秘一笑。

“善人不必心急,时机到了,自会知晓。”

如此,我只好压下满腹疑问。

殿外,温砚韶脚步轻快地走来,粉色裙角荡漾,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小娘,我刚与管理客房的道长要了间房,咱们速速去放置行李吧。”

一间房,会不会挤了些?

正打算再要一间房时,又想起她梦魇之事。

算了,一间便一间吧。

一月弹指而过。

淅沥的春雨渐渐停了,清虚观周围的山林里,开遍了数不胜数的杜鹃。

白的纯洁,红的明媚,紫的高雅,各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我坐在与来时一般颠簸的马车中,闭目养神。

住在清虚观的日子,除了少了温砚书,其余与在家中倒也无甚不同。

只一点奇怪的。

我做梦的次数越发多了,而且,那梦中所感十分真实。

好几次我自梦中惊醒时,唇瓣一片濡湿,原本睡前规矩拢好的寝衣也像是被扒开般敞开大片。

四周门窗皆是锁得严严实实,再一看床榻外侧的温砚韶,睡得正熟。

次日醒来,我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她,半夜可曾中途醒来,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她皆答没有。

如此,我便只能怀疑是自己就寝时,手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乱动了。

可,唇瓣上的水渍又该作何解释?

大概是在这道家圣地住了些时日的好处,我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灵泛不少。

我福至心灵地联想起,上道观前日夜里,温砚书曾提过,我的唇瓣肿了。

那时我还以为是蚊虫叮咬所致。

可现在细想,因着我 日日勤奋给房屋熏艾,家中已许久不见蚊虫了,何况,温砚韶的榻上还围了厚厚一层帐子,怕是外头的蚊虫扇断了翅膀也难飞入。

再说,那夜我可是与温砚韶睡在一处的,那蚊虫为何只叮我不叮她?又为何只叮唇瓣不叮其余地方?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蚊虫所致。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心中猛地一个咯噔。

视线控制不住地往身旁,温砚韶的脸上移去。

察觉到我的视线,她抬头浅笑:

“怎的了?”

我忙摆手:

“不,没有……”

她突然凑近几分,弯弯月牙般的眼睛里浮起与她兄长如出一辙的探究。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僵硬地摇摇头。

“韶儿说什么?小娘听不懂。”

“哈,小娘……”

温砚韶低低笑了一声,玩味地将后面两个字碾在舌尖,似对待什么珍馐般细细品味。

半晌,她抬眸,神色认真。

“这个称谓,我不喜欢。

“你说,往后我叫你姐姐如何?”

我不慎窥见她眼底,那浓浓的,即将冲破某道束缚的疯狂。

一根葱指拂过微颤的唇瓣。

她怜爱轻叹:

“又肿了啊。”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温砚书疯了,现在温砚韶也疯了。

我攥着包袱挎带,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

脑海中温砚韶状似天真的笑容像阴云一般挥之不去。

“腹中不适?

“那小娘可要快去快回喔,别让韶儿一人在这等得心急了,否则的话……”

她最后说的什么我没听清,现在我也没心思去回忆。

当下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跑!

原本还想回去给温砚韶过个及笄,顺便参与一下温砚书的乔迁之喜后,再找个借口留在旧院子里独居。

可如今看来,那个家是一点也待不了了!

这对由我亲手从小养大的兄妹,竟然一个个都对我抱着不轨的心思!!

更过分的是,被我发现端倪还不收敛,居然还更加明目张胆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今日真进了院门,会遭遇什么!

心中惊怒惧几种情绪交织,我战栗着腿爬上了出城的驴车。

直到留着花白胡须的大爷挥动鞭子,前头的驴子开始走动时,我才敢后怕地回望一眼。

驿站旁,租用的马车上,车夫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车帘被风吹动,显出里头一抹桃粉裙角。

还好,看样子她还待在马车里。

我忍不住催促前边赶驴的老汉。

“快些,再快些。”

大爷边抽着驴屁股边不耐烦地说道:

“催这么急,后面有鬼在追你不成?”

我讪讪。

“若被抓住的话,恐怕比鬼还要可怕……”

大爷一听,神色明了起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高高扬起手中鞭子。

“知道了,抓稳护栏。”

来不及去想他究竟误会了什么,我下意识用双手抓稳护栏。

一刻钟后,驴车顺利到了城外一茶摊上。

我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好,忍着跪地呕吐的冲动,从包袱里掏出铜钱,递给大爷。

“多谢了……”

大爷接过铜钱,叼着草根的嘴动了动。

“妹子,你这逃婚怕是不成了,你郎君穿着婚服亲自来抓了。”

逃婚?

郎君?

我满脸疑惑地顺着大爷的视线望去。

十步开外的竹桌上,少年容貌昳丽,一身红袍更衬得他肌肤胜雪。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粲然一笑,用口型道:

“小娘,一月不见,甚是想念。”

本人逃跑未半而中道崩殂。

宽敞明亮的马车里,我与温砚书相对而坐,神情恹恹。

“小娘,这是为接你回府专门找木工打的马车,坐着可还舒适?”

面对这讨赏意味十足的语气,我却显得格外不给面子。

“舒适是舒适,可打这么大也忒浪费了,倒不如省些钱出来给我买间小院儿住。”

“大有大的好处,到时小娘自会明白,”

约摸是热了,温砚书将袖口往上提了提,才接着道:

“至于小院儿,若是小娘到了新府上觉得不满意,再换别的也无妨。”

这是……同意让我出府别居的意思?

我激动得一下子握住他袖口下的手腕。

“不用别的,以前的旧院子就行!

“其实吧,我一直很舍不得它,毕竟住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有点感情在的,就让我住那里吧!”

温砚书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被我紧握的手腕,喉咙溢出一声低笑。

“原来小娘还是个念旧的人呐。

“那便听小娘的,不搬了,依旧住旧院子里好了,若是哪日觉得拥挤了,我们再搬到新府上也不迟。”

说着,他便要掀开车帘,招呼外头赶车的车夫掉头。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们……

“等一下,你也不搬了?”

温砚书回过头,满脸的理所当然。

“父母在。不远游,我自是要与小娘住在一处的。”

我被抽走浑身力气似的往后一瘫。

却忘了此刻身在马车,差点一头撞到隔板上。

得亏温砚书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我扶住。

一瞬间,我被他身上溢散出的木质香气吞没。

按理说,我该立马把他推开的。

可此刻我身心俱疲,居然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力气。

就好像那快要被温水煮熟的青蛙。

头顶传来温砚书的一声喟叹。

“小娘,今天好乖……”

我灵机一动,一瞬间想起什么。

“你是故意的。”

温砚书揽着我的双臂一顿,喉中蹦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嗯?”

我重复道:

“你是故意的,那天。”

他反应过来,哼笑了声。

“被你发现啦。”

我伸手捂住耳朵,闭上自己美丽的双眸,与世隔绝。

好好好,都不打算装了是吧。

那我就要开始装了,装死。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新府邸。

无他,够大,能减少不必要的会面次数。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才刚下马车,我一眼便看到了方才被抛弃在驿站的温砚韶。

她笑得温婉,眼神却莫名阴鸷,紧紧地盯着我搭在温砚书肩上的双手。

我却没发现,自顾自地跟着温砚书下了马车,蹙眉嫌弃道:

“这马车不好,太高了。”

那厢哑然失笑。

“这么娇啊。

“无妨,有我接着呢。”

我被他这话激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脚甫一接触到地面,我立马便撒开了双手。

温砚书倒也不愠,勾唇浅笑着跟在后面。

按下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才刚抬头又对上温砚韶那双清亮的眼。

她什么也没说,静默地站在那里。

我却从她脸上读出了浓浓的委屈。

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想来被人骗着丢在半路的滋味不好受。

于是我拉起她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

却在肌肤相贴的一瞬间想起……

后背一凉,我立马将手抽回。

可她似乎早有察觉般,抢先把手反过来紧紧握住。

我抬头,正巧对上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手真小呢,小娘。”

身后,温砚书迈开长腿,生硬地挤进我与温砚韶中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娘,咱们去瞧瞧这新宅子可还合你心意。”

不合心意,真的太不合了。

为什么要把我的卧房安排在这兄妹俩中间?

是有什么心事吗?

能换吗?

答案当然——

是否定的。

否则我现在就不会躺在这张床上,被气得睡不着了。

回想起那兄妹俩顶着两张如出一辙的温和笑脸,异口同声地说“不能”时的情景,我就气得肚子疼。

恶毒后娘做到我这份上,用失败二字来评价都不够看了。

早知如此,我就该像那原著里的后娘一般,打儿趁早。

要在门前栽两棵树,一棵是柳树,另一棵也是柳树。

高的那棵吊温砚书,低的那棵吊温砚韶。

这样就可以就地取材,日日用那柳树上最粗壮的柳条抽得这两人喊娘。

我恶狠狠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飘呀飘,荡漾着进了梦境。

再一睁眼,周围景象竟变了。

是从前在那小院的卧房模样。

心中一阵疑惑,我爬起身,套上外衫,正欲找人问问。

便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是一阵叩门声。

“小娘起了?”

是温砚书,只不过……这声音为何听起来稚嫩许多?

我应了声,走过去将门打开。

看着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我咋舌。

再一看少年眉眼。

这不是温砚书十三四岁时的模样吗?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觉醒来时间倒退了?

莫不是我昨夜的想法被上苍听见,特地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还未等我想个明白,下一息,手臂竟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温砚书如白瓷般的右脸顿时红肿一片。

“废物点心做什么吃的?知道我起了,还不快快端水来给我洗漱?”

话音落下,我自己都愣住了。

怎么……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喉中有道无形的隔阂。

那厢温砚书已然低头应是。

娴熟的模样竟像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我呆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明所以之时,脑海中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呵,你这是又心疼了?没用的,我都说了,白天你的身体属于我。”

这声线,竟与我别无二致。

我下意识道: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身体里?”

那声音不屑地嗤笑一声。

“我是谁?我是沈若棉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当然应该在这具身体里了。

“怎么,你又忘了?”

忘了?

忘了什么?

正要追问,叩门声响起。

温砚书端着洗漱用水与早膳来了。

“我”挑着蔻丹,面色阴沉。

“不过叫你打水过来,来去便要了这么久,你想翻天了不成?”

不是,这连一息时间都未过吧?怎么称得上她一个久?

我急得要死,却苦于无法控制身体。

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砚书褪去上衫,熟练地跪倒在“我”身边。

“是书儿的错,请小娘责罚。”

“我”随手拿起右手边的柳条,用足了力气狠狠一抽。

下方的呼吸声顿时变得不稳,却未曾听见一声痛呼。

视线被带到温砚书背上。

横七纵八的新旧伤痕,让人看了心惊。

“我”将柳条高高抬起,又要往温砚书背上抽去。

我拼命地想去停下动作,却徒劳无功。

又是两道清脆的响声后。

“我”将柳条丢在一边,似乎终于解气。

“温砚韶那小 蹄子呢?去哪了?”

温砚书匍匐在地上,声音低低地从下方传来。

“今日天气好,韶儿一大早去给小娘浆洗衣衫去了。”

“呵,她倒是会躲。”

“我”鼻尖溢出一声冷哼,一脚踹在温砚书肩上。

“行了,你滚吧。等温砚韶回来后,带她来见我。”

这一整个白天,我都无法动作。

只能看着“我”对温砚书与温砚韶的百般虐打。

小姑娘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头竟没有寻常八岁孩子高。

面黄肌瘦,一双莹亮的大眼睛光彩不复,哪里还有曾经玉雪可爱的团子模样?

那浆洗得发白的衣衫下,是与她兄长一样的,数不尽的新旧疤痕。

更可怕的是,二人对于“我”的虐打,竟都是一副早已习惯的麻木态度。

恐怕在这之前,像这样过分的事情,兄妹俩已经历了无数次。

我愤恨地在心里呐喊,甚至破口大骂。

却只换来那自称“我”的女子满不在乎的笑容。

“你再生气又如何呢?无济于事啊,看看外头,现在可是白天,你得等到晚上才能出来呢。”

我只能将心中钝痛按下,焦急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终于,夕阳西沉,银色的月光将大地铺满。

一滴泪自眼睫滑落,仿佛一个信号似的,我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渐渐回到了自己手里。

活动活动四肢确认后,我马不停蹄地带上伤药赶到兄妹俩的房间。

一间简陋的柴房,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的,中间堪堪用道布帘隔开,左边躺着温砚书,右边躺着温砚韶。

心里被针扎似的疼,我忍不住呜咽出声。

温砚书听见动静,抬头一看。

“你来了。”

语气柔软许多,对比白天的麻木,有了感情,甚至称得上有几分雀跃。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知道白天那不是我。

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从怀里掏出药膏。

二人会心地揭开衣衫。

白日里被打出来的伤口还未处理,正狰狞地冒着血。

打得狠的地方甚至还见了脓。

“对不起,对不起……”

我重复着这一句话,颤抖着手替二人上药。

枯瘦的手指抚上脸颊,是温砚韶在为我拭去泪水。

“小娘,没事的。”

温砚书也道: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别哭。

“再忍忍,就快了,为了让你属于你自己。

“我会让她死……”

狠厉的语气听得我心尖一跳。

脑海中响起“我”的声音。

“让我死?好啊!哈哈哈哈。

“那你也得给我陪葬!

“届时你死了,我看他们还如何活得下去!”

随着她话音落下,我的眼前依次浮现出昏暗却又旖旎的地牢,血色狰狞的木柱,血流成河的朝堂,枯骨满道的宫殿……

最后是温砚书与温砚韶,在天下万民的唾骂声中死去。

我下意识开口:

“不,不要……”

紧接着,眼前一黑。

“不要!”

我惊叫着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

“小娘!”

两道熟悉的声线同时响起。

我惊魂未定地往声源处看去。

视线里映入两张满是关切的脸。

心中似有巨石落地。

太好了,是长大后的温砚书与温砚韶。

是健康的,鲜活的。

而非满是伤痕,脆弱苍白的。

所以刚才是……梦吗?

“感觉如何?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口渴了吗?这里有水。”

温砚书紧张地瞧着我的脸色,险些维持不住君子端方,一副若非于礼数不合,恨不得掀开被子替我检查身体的模样。

肩膀被温砚韶扶起,瓷制茶盏触碰到嘴唇,温热的茶水流过干涩的喉咙。

我清了清嗓,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耳边忽然传来清虚道长的声音。

“善人,时机已到,借一步说话。”

环视四周,却未见人一根汗毛。

心下感叹一句道家的好神通,我以需要休息为由头,支走了侍候在身边的兄妹俩与新雇进来的一众仆从。

人一走,趁着清虚道长还未现身的时间,我赶紧掀开被子瞧了一眼。

还好,衣衫还是规规整整的。

不至于在道长面前失了礼数。

等一下,我似乎弄偏重点了。

算了不管了。

屋内光芒一闪,清虚道长凭空出现,他笑着朝我作揖。

“善人,又见面了。”

“道长慈悲。”

我正要起身还礼,却被他拦下。

“不必客气,善人满腹疑问,且随老道来。”

说罢,他一甩拂尘,我身边倏地多出面银盆大的铜镜。

手指甫一接触到铜镜,镜面里的景象,刹那间像是水面般泛起阵阵涟漪,不多时,里头已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因果纠缠,前生今世,善人一观便知。”

良久,镜面归于平静。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所以,我根本不是所谓穿书。

“我本就是我。

“前世是我,今生亦是我。

“那些多出来的记忆,是属于另一名, 夺舍我身体的异世之人的。

“还有那场可怖的梦魇, 是切切实实发生在前世的我身上的。

“可我,又是如何重生的?而今生,那人为何又不在了?”

拂尘扫过头顶, 一股温暖的力量自头顶倾泻而下。

“善人莫急, 且听老道细细讲来。”

……

半晌,我愣愣呢喃。

“原是如此, 竟是如此……”

前世, 夺舍之人触柱自尽后, 我也随之一同死去。

兄妹二人一朝疯魔, 将心中被压抑的邪恶尽数报复在那名偶然发现地牢, 也就是夺舍之人记忆中的“女主”身上。

又因那名女子是齐王未婚妻, 牵扯到诸多朝堂势力。

于是温砚书入朝, 温砚韶入宫。

仅仅两年,被复仇二字冲昏头脑的二人造下杀孽无数。

惊动了在清虚观中修行的清虚道长。

了解来龙去脉后,道长心生怜悯,对我, 对这二人, 亦是对惨死在二人手下的无辜者。

便设法让温砚书、温砚韶二人身死后灵魂得以留存, 日日奔走世间, 行善赎罪。

如此四万日, 历尽千辛,终是在上苍那里换得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所有人重新来过的机会。

轮回逆转那天, 清虚道长亲自捉住那名夺舍之人的魂魄, 把她遣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也正因此,今生的我才能够不受任何人干扰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兄妹俩也不会再步入前世那般结局。

那些无辜惨死的人, 在今生也终于能走完前世未走完的人生。

“道长慈悲,如此大恩, 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心中感激之情不尽,我如是道。

清虚道长开怀大笑。

“善人言重了,这如何算得上大恩?是你们自己的造化罢了。

“如今终是修成正果, 教老道一个许久未入世之人, 看得心中感触良多。”

修成正果……

我嘴角一抽。

这词语用在我与温砚书、温砚韶身上,真的合适吗……

清虚道长垂到脸颊的白眉一挑,语气竟有些俏皮。

“又不是亲的,有何妨?”

我:“看不出来道长您老人家还怪开放的。”

道长回以嘿嘿一笑,花白的长胡子一动。

忽地, 他双眼一亮,头顶金光环绕。

“老道机缘已至,告辞!”

眨眼间,人已然消失不见了。

“?”

你们修道之人都是这么来去如风吗?

坊间传闻, 状元郎温砚书的娘亲在梦中受仙人点化, 当日便上清虚观静修了。

次月,温府迎来两件喜事。

一则,状元之妹温砚韶及笄。

二则, 状元娶妻。

听闻那新妇姓沈,与状元娘亲同出一族。

因此,极得夫君与小姑的喜爱。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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