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妹妹的脚奴_女王小说 - nwxs1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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睥睨天下的摄政王召我侍奉。
我颤抖跪爬着为他奉上美酒,衣衫尽褪。
他却红着眼睛,撕住我的头发逼我仰头。
「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跌落泥潭,感觉如何?」
1
深秋,一片肃杀萧瑟。
几十个穿着单薄纱裙的女子俯首跪趴于司空府后庭。
我深深地埋头叩首于地,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听管事嬷嬷训话。
「今日司空大人有宴,请的是一等一的贵客,你们都是在罪奴司调教满了一年的女奴,可别在今天给我出什么纰漏,否则……」
「啪!啪!啪!」
嬷嬷冷笑一声,狠狠的在空中甩了几鞭子:「否则罪奴司三百刑罚,总有你们受的!」
听着鞭子破空的声音,我不禁瑟缩几下,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我微微发抖。
嬷嬷一声令下,我麻利地跟着众人跪爬着往正殿去。
是的,跪爬,奴隶是不允许站着的,无论是行走还是侍奉主人,都只能跪着。
我麻木得像牲畜一般爬行,几乎快要忘记了,很久之前,我曾是个公主。
2
「哈哈哈,今日摄政王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老夫敬您!」
我握紧拳,深深低着头,为我身侧的一位中年权贵伺酒。
虽是第一次侍奉这种宴席,但如何伺候已经在罪奴司被调教过无数次了。
「你们入了罪奴司,成了奴隶,就不再是个人了,只是主子们的物件,主子们想如何,便如何,都给我把这句话刻在脑子里!」
管教大娘的话在耳边响起,我垂下眼,不去看那个中年权贵淫邪的眼神,努力控制自己不躲避他在我身上肆意亵玩的手。
「你,过来给本王倒酒!」
四周一片寂静,游走在我身上的手也被烫了一般收了回去。
天地间似乎只有那把低沉微哑的男声,那把极熟悉的嗓子。
我极恭敬地把酒壶高举过头顶,爬到主位那人身前。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会是他吗?
「抬起头来。」
声音更熟悉了,好像那个在无数个深夜情动之时叫我公主的声音。
我微微抬头,瞳孔剧烈收缩,果然是他,他正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笑意,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五年不见,眼前的男人已经褪去青涩腼腆,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风姿。金冠玉带,意气风发的样子,再看不出那个寒酸书生的影子。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着将酒壶倾倒在地,再次相逢,竟是此番情景。
原来,梁国的摄政王宋志,竟是我曾经耳鬓厮磨的少年郎宋元瑾。
「大胆罪奴!」
「无妨。」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管事刚刚呵斥,便被他轻飘飘的两个字吓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是了,他如今是这梁国的摄政王了。
他微微倾身,捏住我的下巴,热热的鼻息吹在我的耳侧。
「柔华公主,别来无恙?」
3
我叫赵怀栀,曾经是陈国的柔华公主。
那年初见,宋元瑾还只是个穷书生。
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比我皇兄还要好看。
他衣着破旧,一身儒服补丁盖补丁,却浆洗得很干净,身姿如青松傲竹,被我的车驾撞翻了卖字画的摊子也不恼,只是默默地蹲下收拾,却丝毫不见卑微之态。
「哎,我撞坏了你的字画,你怎么不恼?」
我控制不住地探出头问他。
他瞟了我一眼,短暂的憧愣以后又垂下眼,淡淡地说:「恼了又如何,您是贵人,自是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平民。」
说话声音也好听,我的心砰砰砰的跳的有些快,我看他极顺眼,我想带他回府,日日看着他。
「这位公子真乃俊杰,我看了便心生欢喜,我乃柔华公主,你可愿去我的公主府做客?」
我缓步走下马车,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起脸,眨着眼睛看向他,如愿捕捉到了他眼里那一抹惊艳。
只是那抹惊艳转瞬即逝,很快就便化为一片清明和对我这番惊世骇俗之语的惊讶。
「谢公主抬举,在下不愿。」
他清清冷冷地吐出这句话,身姿孤高清冷如劲松,但是渐渐泛起粉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母后说的对,没有男子会不喜欢我的。
母后还说了,口是心非的人极多,男人说不要就是要。
「嗯,本公主对不住你,你恐怕是受惊了吧,把他带回公主府,好好调养调养。」
随着我自顾自的一声令下,他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我亲哥是皇帝,我亲娘是太后,我在上京是可以横着走的。但是当街半强抢良家男子的事,我真的是第一次干。
他闹着要走,大骂我仗势欺人。
还是我的心腹宫女小梨出了主意,我才留住了他。
「宋元瑾,永州人士,父母双亡,寒窗苦读多年,来上京是为了参加科举,但是却没有门路找权贵世家为你引荐参考,本公主说的可对?」
他怒目而视的眸子突然就黯淡了下来,闷闷地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身姿清冷。
「本公主只是看你生得好看,心生喜爱而已。这样吧,你留在公主府读书,公主府的藏书,一应笔墨纸砚吃穿用度都任你取用。来年科举之时,本公主还会为你引荐。你只要时不时地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就好,你看如何?」
他愣了愣,刚想呵斥我,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只是垂着眼,咬着牙,半晌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问:「公主所言当真?真的会为在下引荐?请公主答应,不要强迫在下行不端之事。即使您贵为公主,在下也绝不相就。」
他的脸涨得通红,把我衬得活像个强占民女的恶霸。
我扑哧一声笑了:「成交!」
那时的宋元瑾总是被我欺负得面红耳赤,而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我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我被司空送给了宋元瑾,宴散的时候,我的身契连同拴在我脖子上的绳子,一起交给了宋元瑾。
我本来应该跟在马车后面爬的,但是宋元瑾让我上了车。
宽大华丽的马车上,他把我拽到身边,抚摸拴在我脖子上的麻绳。
「赵怀栀,高傲如你,如今怎的如此狼狈?」
4
是啊,曾经的上京明珠,如今竟卑贱如泥。
我也曾反抗过,我也曾双腿宁折不弯,绝不跪爬,后来,就真的被打断了双腿。
我也曾绝不自称为奴,后来就被扒掉外衣,几乎赤裸着绑在树上三天三夜,水米不近。
为了一件蔽体的衣服,一口水,为了活着,我学会了忘记自己曾是赵怀栀,接受自己是只配跪爬的罪奴。
罪奴司的一顿顿鞭子,一根根银针,一碗碗泔水,生生碾碎了我的骄傲。
我垂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元瑾掏出我的身契看了看:「哦?如今,你叫奴十七?」
对,我现在叫奴十七。
国破之时,整个陈国皇室中人都要立马被发配至岭南,岭南多瘴气毒虫,九死一生。
混乱中是小梨和我互换了身份,她替我去了岭南。我则失去了名字,混于罪奴之中。
「公主,你对小梨恩重如山,没有你把我捡回来,我恐怕早就冻死了。你留在京中,虽然也定会十分艰难,但总归可以好好活着,岭南小梨替你去,你要保重啊!」
很多次觉得挺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小梨的叮嘱,我的这条命,是小梨救下的,我不能轻易放弃。
况且若是大难不死,有生之年或许还能再见哥哥和小梨一面。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呢,怀栀。」
他低低地呢喃,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原来,他竟是在找我吗?
怀栀,多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以前情动之时,他也会把我抱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低低的叫我怀栀。
那当真是一段好光景。
他一开始是对我不假辞色的,总是冷着一张脸。每日里只是苦读,丝毫不多看我一眼,我便陪在书房,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灯光下认真的侧脸。
但是他和母后皇兄一样,禁不住我撒娇痴缠的水磨工夫,渐渐地对我多了宠溺和爱意。
微醺沉睡之际,他也曾颤抖着轻轻在我额上印上一吻,我忽地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含笑看着他。
「公子这是做什么呢?原来公子亦是心悦怀栀的。」
看着他的脸连着耳朵渐渐染上红晕,平日里最是端方自持的人,此刻却不敢看我的眼睛,窘迫得说都说不利索。
「元瑾,元瑾无意冒犯公主,公主,公主恕罪。」
「那可不行,本公主要治你的罪!」
夜色下,他浑身滚烫,一向沉稳的人,却微微颤抖了双手,喉结不住的滚动。
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轻柔而滚烫的落在我的身上,呼吸急促而灼热的喷洒在我耳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瞬间瘫软了。
听着他急促如战鼓的心跳声,我笑着一把扯过他,一室旖旎。
过后他拥着我,一字一句对天发誓,待他高中,必定在金殿上求娶于我。
那时的满心甜蜜,现在却只剩苦涩。
「赵怀栀,你,可后悔了?」
他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眼中似愤恨似不甘,还有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后悔吗?我是不后悔的。
4
他红着眼睛,恶狠狠的把我拽入怀中,力气大得几乎要勒断我的骨头。
「赵怀栀,当初你弃我如蔽履,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我告诉你,你落到我手里,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低喃,原来,他竟然恨我。
可是当年,明明你是不守约定啊!
我的腿受过伤,只能爬,不方便走。
我刚要爬下车,他却突然抓住我,掀起我的裙摆,露出了我伤痕累累几乎变形的膝盖。
无限屈辱涌上心头,不,别看,别看,这是奴十七的膝盖,不是你的小公主赵怀栀的。
他盯着我的膝盖好一会,低着头,不辨神色。忽地打横抱起我,带我进了王府。
「公主!可是寻到了公主殿下?」
一道香风袭来,一个通身华贵的小妇人猛的向我扑来,语带哭腔。
竟是小梨。
「公主,公主,小梨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亦是泪流满面,原以为此生再也不能得见故人,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小梨。
抱头哭了一场,意识到宋元瑾还在一旁,我勉强止住了哭泣,才开始打量小梨。
她梳了妇人发髻,满头珠翠,气色极好。
「公主,奴婢已经跟了王爷了。」她说这话时,低了头,满脸的红晕羞涩。
我如遭雷击,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转头望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宋元承。
「小梨有恩于我,当年被你扫地出门,若没有她赠我金银盘缠,我也不会有今日。」
她赠的金银?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小梨,小梨的脸上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公主,小梨对不起你,小梨不该嫁给王爷!」
她猛地扑上来抱住我,在我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公主,你的母亲虽被乱军杀死了,但是兄长,是小梨在照料呢。」
她轻柔的嗓音如同一条吐血信子的滑腻毒蛇,让我周身恶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5
我被安置在一间安静的小院子里,坐在塌上,看着曾经和我情同姐妹的贴身宫女小梨,昂着头,冷冷俯视着我。
下人们都极恭敬的叫她梨夫人。
此刻她褪去了那套主仆情深的伪装,优雅地站在我面前,含笑欣赏着我的狼狈。
「公主殿下,一别经年,您过得可还好?」
我冷冷注视着她那张娇艳自矜的脸,「你为什么要骗宋元瑾?当年我拿你当最信任的人,才让你去送他!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他,是不是?所以我才在桃花渡口等了他三天三夜而不得,是不是?」
小梨睨着我,轻蔑一笑。
「是又如何?赵怀栀,你不会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可以任意责罚驱使我的公主吧?」
「当年我什么都没告诉他,我只是告诉他那些金银是我多年积蓄,让他快快远走高飞,别耽误了你和驸马恩爱。」
「你也喜欢宋元瑾?」
「对,我也喜欢他,那样的儿郎,谁会不喜欢呢?可惜啊,他眼里只有你,娇纵愚蠢如你,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和天生的公主身份,哪里比我强?凭什么我就要卑躬屈膝的伺候你?凭什么我就要为奴?这不公平!我也喜欢他,却只能看着你们俩恩爱,那我们就谁都得不到好了。」
「赵怀栀,他恨你,他是带着对你的恨意远走的。」
我的唇几乎咬出了血,我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不敢相信她竟是曾经的小梨。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替我去岭南?」
听了这话,小梨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赵怀栀,你可真是蠢啊!国破了奴婢只能沦为更为卑贱的罪奴,但是公主,保不齐就被什么权贵看中了,我为何不赌一赌呢?」
「你看,我赌赢了,我被寻找赵怀栀的宋元瑾找到了,国破之时,我让你趁乱跑出公主府,但是他可是直奔公主府连带着满上京寻你呢。」
我的嘴里渐渐出现了血腥味,愤恨充斥了胸膛:「贱婢!」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赵怀栀,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成?你现在是罪奴,连个人都不算。而我,掌管这摄政王府后宅,你要在我手下讨生活,你懂不懂?」
「你就不怕,我和宋元瑾解释清楚当年的事吗?」脸颊火辣辣得疼,我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哈哈哈,我怕啊,我当然怕!你试试啊,看他信你还是信我,若是不巧他信我,你远在岭南的家人,可就要瘴气侵体而死了。」
我低下了头,我不敢赌,毕竟,宋元瑾恨我。
6
宋元瑾待我还算不错,给我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还遣了大夫给我治腿。
自从那次他把我交给小梨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他也许是在躲着我,但是他亦是太忙了,每天都深夜才回王府。
他是有鸿鹄之志的,我一直都知道。
那年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握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他说:「怀栀,我定会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功绩,如此方能配得起你。」
可惜那个时候的陈国,连着出了几代荒唐君王,已经积重难返,回天乏术了。
官员贪腐,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注定容不得他大展拳脚。
「哎,罪奴十七,梨夫人喊你去伺候。」
我垂下眼,掩盖住满眼的恨意,顺从的跪爬着往小梨的院子爬去。
一室的富贵锦绣,小梨正倚靠在贵妃榻上,闲闲地喝茶。
「去打盆水来,伺候梨夫人洗脚。」
这是要折辱我了,曾经的公主和侍女,一朝尊卑颠倒,我清楚的看到了小梨眼中的快意。
我低着头,默默应了,爬出去打了一盆水,恭敬地奉在小梨脚下。
为奴生涯教会我,放下不值钱的自尊,才能不吃眼前亏。
所以即使面前的人是害我错过挚爱,用亲人胁迫我的人,我也还是顺从的轻轻捧起她的脚,褪去鞋袜,放进温水里。
「啊,贱奴,是要烫死本夫人不成!」
她一声惊叫,一盆洗脚水被踢翻在我脸上,浇了我一头一脸。
我狼狈地蜷缩在地,耳边传来小梨玩味的声音:「该怎么惩罚这个罪奴呢?」
「夫人心善,这等罪奴合该直接打杀了才是,要什么惩罚。」
「到底是王爷带回来的昔日贵胄,不好直接处死。这样吧奴十七,我让你自己选,要不你在这屋子里,爬几圈学狗叫逗我开心,我就赦免你。要不,你就受二十杖刑,你要怎么选?」
面前这个女人满脸都是玩味,眼睛里都是兴奋和满足,沉浸在折辱我这个旧主的巨大快乐里。
我能怎么选呢,二十杖下去,必死无疑。
到时候小梨只消说是急病暴毙,以宋元瑾对我仅存的微末情分只怕也不会深究。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刚要开口,一个丫头急急通报:「梨夫人,王爷回来了,刚进大门,正要往后院来,说中午要在夫人这用膳,特意叮嘱要奴十七伺候。」
7
小梨大喜,随即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我。
「把她带下去,换身衣服,弄出个人样来。」
我立在桌旁,冷眼看着半月未见的宋元瑾对着小梨嘘寒问暖,不住地亲自夹菜。
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刚才宋元瑾一进门就四下搜寻的目光,和看到我的时候微微放大的瞳孔。
母后说过,男人看到心爱之人,瞳孔会放大。
曾经宋元瑾看到我的时候,即使面上不显,瞳孔也会微微放大。
我极轻地咳了一声,宋元瑾便马上向我看来。
「王爷,不如别让公主,哦不,别让怀栀站着了,让她和我们一起用些吧。」
小梨拧着眉,怯怯地劝。
「不必,她是奴,理应伺候我们,让她站着,便是恩典了。」
宋元瑾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波澜,小梨斜睨着我,得意的勾起了唇。
「赵怀栀,过来,为我和梨夫人布菜。」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执起筷子,宋元瑾死地的盯着我的脸,不辨喜怒。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置于宋元瑾盘中,他却不吃,只是剔下来中间最鲜嫩的菜心,夹给了小梨,自己把菜叶慢慢吃了。
「我爹以前就是这么对我娘的,他说女子就要吃好的。」
多年前宋元瑾的话似乎在耳边响起,每次用膳的时候,他都会这样为我剔下菜心。但是如今,他宠爱的对象却不再是我。
小梨涨红了脸,激动得微微颤抖,筷子几乎夹不住菜。
我心下一横,苍白着脸,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怀栀!」
我被抱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耳边是宋元瑾焦急的喊声。
母后说过,男女之间,没有爱,哪来的恨?
小梨今日种种反应,表明宋元瑾从未如此待过她,宋元瑾是故意的。
落在小梨手上,早晚会被她磋磨死,倒不如赌一赌宋元瑾忘不了我。
我赌对了,宋元瑾对我还有情,他没能放下我。
他把我抱到了他的卧房,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着,不住地唤我:「怀栀,怀栀。」
大夫说我是身体虚弱,又多日辛苦劳作,伤了元气。
宋元瑾碰到了我的手臂,我闭着眼疼得一瑟缩。
我的袖子被他轻轻拉开,露出新鲜的淤青鞭痕。
耳边继而传来宋元瑾的喝骂,耳光打在皮肉上的脆响,和小梨的哭泣。
「贱婢,谁给你的狗胆?你也配伤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欺辱她」
待到四周安静了下来,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瞬间恢复冷脸的宋元瑾。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着他眼里那丝没来得及藏好的关切,一瞬间,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阿瑾!」
我扑进他的怀里环抱住他,他的身子一僵,却没有推开我,冷硬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赵怀栀,你这是做什么,当年是你视我如玩物,如蔽履,如今做什么又做出这副情态,你是后悔了吗?」
我捧着他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阿瑾,我不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不弃了你,你会死的啊!」
8
当年我是真的爱极了那个清冷少年郎,想招他做我的驸马,和他恩爱白首的。
但我是公主,我受万民供养,生来锦衣玉食,就要尽我作为公主的责任。
王朝虽然已经腐朽,但是我的皇兄却是个心有抱负的,誓要做个中兴之主,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陈国。
皇兄年少登基,根基不深,他需要取得世家之首谢家的信任。
谢家嫡长子谢玉清表示别无所求,唯倾慕柔华公主赵怀栀多年,愿尚主为妻。
我没办法拒绝皇兄通红的眼,也没办法拒绝承担一个公主的责任,我只能答应。
「公主,你年少贪玩,我不怪你,但是我们成婚之前,你可要把公主府清理干净才好。不然,我谢家人帮公主清理那个状元郎也是可以的。」
谢玉清含笑的脸不断闪现在我眼前,我与他自小相识,他最是说到做到的心狠手辣之人。
我带着他送的几个奴婢回了公主府,与宋元瑾大吵一架,对他极尽侮辱。
「宋元瑾,本公主厌倦你了。下月本公主将要成婚,你莫要再留在公主府碍眼了,速速离开陈国。」
「公主,是把臣当成什么?玩物吗?」
我努力不去看宋元瑾含着泪,通红着的眼,硬起心肠点了头。
宋元瑾凄然一笑,眼里满是破碎。
「好,赵怀栀,今日你欺我至此,你日后莫要后悔!」
宋元瑾走得决绝,我在他走后失声痛哭,又朦胧着泪眼,避开谢玉清的人,悄悄收拾出来一堆金银,让小梨送于他,转告他,我的话都并非出自真心,一个月后桃花渡口见,若我能活着,必和他说明一切。
小梨回来告诉我,话已带到。
一个月后的大婚典礼上,皇兄联合众世家,一举诛杀了谢氏一族。
我满心欢喜地去了桃花渡口,想着要好好哄他,要向我的阿瑾好好撒娇,那天凶险极了,我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我确实再没见过他,我在桃花渡口等了他三天三夜,他却没来。
眼前成熟伟岸的男子似乎和我记忆里那个红着脸叫我怀栀的清冷少年郎重合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倾吐出了多年来的满腹委屈。
宋元瑾冷着脸,静静地听着,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这个无耻贱婢!」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恨不得把小梨千刀万剐。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逃似的起身走了。
第二日,小梨被宋元瑾的侍卫送到了我面前。
她浑身鲜血淋漓,被塞住了嘴,削去耳朵,砍掉手足置于瓮中做成了人彘。
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咽咽声音,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我。
我倚靠在软枕上,低头拨弄碗中的甜汤。
「小梨啊,你说你不信贵贱天定,但是这辈子就注定了你卑贱如泥,只能被我踩在脚下。靠着欺骗偷来了几年富贵又如何,我一出现,宋元瑾的眼里就只有我。」
她更愤怒了,挣扎得十分剧烈,我挥手示意把她口中的布取下。
「赵怀栀,你这个贱/人!我一心一意的对他,他却对你念念不忘,床第间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拨弄甜汤的勺子一顿。
「而且你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宋元瑾是怎么短短几年就成了摄政王?他早就娶了梁国大公主为妻了,等大公主来了,你就是和我一样,是个卑贱如牲畜的妾室!」
宋元瑾娶妻了,在摄政王府这些日子里,我早就听下人们说过了。这世道,没有权势做倚仗,任你如何惊才绝艳,也是无法出头的。
只能说,宋元瑾当真是极招公主的喜欢。
「赵怀栀,你怎么不说话,我还当你是什么有气节风骨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宋元瑾在梁国的名字吧?他……」
卡巴一声,宋元瑾身边的侍卫出手快狠准的卸掉了小梨的下巴。
我无声的笑了,多此一举,梁国摄政王宋志的名字无人不知,更是日日夜夜刻在我的心头,片刻不敢忘。
我重新搅弄起碗里的甜汤:「小梨啊,今生恩怨纠葛,都过去了,下辈子,希望我们再不要相遇了。」
我垂下了眼,声音里透出无限惋惜:「把她拖下去吧,在脸上刻上奴印,听说上京有家工坊有秘法,奴印用阴水浸泡,一旦烙印上,就要生生世世为奴。你因为这个身份而背叛我,那你就生生世世背负这个身份吧。」
她瞪大了眼睛,挣扎得几乎连瓮都要倾倒。
「刻好了以后,挫骨扬灰。」
9
一连好几日,我都没再见到宋元瑾。
只是流水一样补品吃食送到我的面前,都是昔年我最喜欢的。
无数精巧的小玩意送来给我解闷赏玩。
府中下人们都恭敬异常,喊我赵姑娘。
我可以自由出入摄政王府每个角落。
终于一个深夜,满身酒气的宋元瑾把我拥进了怀里。
「怀栀,怀栀,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不该那么折辱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不喜欢我了。」
「怀栀,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你。我很庆幸当初你并没有抛弃我,但是即使你真的抛弃了我,我也还是忘不了你。我真没出息啊,我一直在找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颤抖着声音低低倾诉,既委屈又似乎卑微到尘埃里。深夜万籁俱寂,天地间似乎唯有他的声音异常清晰。
「阿瑾,我从未想过,我们相识相恋相知,你竟是从来不信我的,你竟然相信我会抛弃你,你竟然信了小梨的挑拨!」
我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决绝地推开了他。
无视他满脸的受伤和落寞。
转身睡下。
我似乎做了一个绵长凌乱的梦,梦里一会是少年时的宋元瑾,一会是抱着我低低倾诉的青年宋元瑾。
最终,却变成了上京城破那天,野兽一般闯进上京,持刀屠宫的梁国军队。
他们高举「宋」字大旗,一路从北打到了上京,他们说摄政王宋志战无不胜,全靠他才一举攻下陈国。
那天的梁国禽兽们,个个手提滴血长刀,衣衫不整的从皇宫里出来,腰上都挂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
其中一颗,赫然是我的母后!
忽然间,我曾经慈爱的母后满脸是血,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向我爬来,凄厉地喊我。
「赵怀栀!赵怀栀!」
「啊!」我猛然惊醒。
「怀栀,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宋元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竟没走。
宋元瑾,宋元瑾,可惜你不止是我的阿瑾,你还是宋志。
第二天清晨,我一推开门,宋元瑾便从瞌睡中惊醒,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头发都被露水打湿,再不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风采。只是立在台阶下,眼巴巴的看着我,嘴角带了一丝讨好的笑。
我并不理他,只是径直走过。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你做什么一直跟着我?你不用上朝吗?」
「怀栀,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了,这几日我根本什么都做不进去,心里想的都是你,都是我们的过往,怀栀。」
他低低地说着,轻轻地拉了我的袖子,好像当年我每次乱发脾气以后,拉着他的袖子和他道歉。
我垂了眼,不再理他。
他自此夜夜守在我门外。
他还忙前忙后做了很多事。
他为我寻来灵药,医治腿疾。
他写了废除罪奴的诏令,捧到我眼前让我看。
「怀栀你看,从此以后再没有非人的罪奴了,曾经陈国的子民都可以做庶民,再也不会有人受那些苦楚了。」
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你赦免了活着的人,但是那些无辜惨死的老弱妇孺呢?我的亲人们呢?谁来赦免他们?
他妥善安置了兄长,还为我带来了一封简短的平安信。
我颤抖着看完了那封信,悲痛绝望,扑到了宋元瑾怀里失声痛哭。
他惊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轻轻的抚着我的背,哄着我。
「怀栀不哭了,都过去了。你兄长会在岭南平安终老的。」
是啊,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吧,宋志。
那天以后,我和宋元瑾便和好了。
他与我缠绵悱恻,夜夜相伴。
我每日在内院等他归来,却再不能像昔年那样自由出入他的书房了。
很快,梁国长公主,梁国小皇帝的亲姐姐,宋元瑾的妻子刘有茉到了。
她入府的那日,按照规矩,我是要和府中奴仆一起跪候在门外的。我默默松开了宋元瑾的手,刚要跪下,宋元瑾便扶住了我,拉着我并肩而立。
我和刘有茉的初见便是这般光景,她姿色平平略显臃肿的脸,黑如锅底,恨不得在我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敬茶的时候宋元瑾看着跪在地上,把茶杯捧过头顶的我,满眼都是疼惜。
「王妃请用茶。」
刘有茉的手刚刚扶上茶杯便用力一掀,滚烫的茶水倾倒在我手上。
我惊叫一声,靠在拥住我的宋元瑾怀里,疼得身子发颤。
「你这是做什么!」宋元瑾气得脸色铁青。
「她一个陈国罪奴出身的婢妾而已,本公主愿意喝她的茶都是看在你的面上,抬举她了,烫一下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瞪着我做什么,宋元瑾,我都没追究你纳妾,你还瞪我?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才有的今天!」
真是盛气凌人啊,她没看到高傲自负如宋元瑾,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了吗?
晚间他拥住我,低低叹息:「委屈你了怀栀,当初娶她是逼不得已,你且等等我,我定不会让她永远这般嚣张的。」
我埋首在他胸前,温顺如猫儿。
第二日晨起请安,我特意去迟了些。
刚一进门,迎面就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半面脸都是麻的。
「不要脸的贱蹄子,给王妃请安还敢这样迟,不敬主母,打死你都是应该的!」
我赶忙跪在地上:「王妃恕罪,妾昨夜伺候王爷太过劳累,今天才来得迟了些。」
刘有茉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昨夜是她来上京的第一天,宋元瑾没有去她那过夜,让她丢尽了脸面。
「狐媚子,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王爷?下/贱!」
我轻轻一笑,眼波流转:「王妃想知道为何王爷不去你那,只爱留在我那吗?」
刘有茉愣住了。
我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恭敬呈上。
刘有茉不明所以,愣愣的拿起来看,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整个主院静悄悄的,只有我的笑声和刘有茉涨红着脸,气得喘粗气的呼吸声。
「给我打死这个贱婢!」刘有茉颤抖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
我被拉到院中,重重的庭杖打在了身上,疼得我几乎昏厥。
「住手!」
是宋元瑾的声音,时间和我算的分毫不差。
「宋元瑾,这个贱婢以下犯上,冒犯我,我连处置个奴婢都不行了吗?」
「刘有茉,安心当你的王妃,不许再动她,你别忘了,现在是谁在仰仗谁!」
刘有茉气得大叫,我靠在宋元瑾的怀中,微微侧头,对着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上京城的春日里,我有了身孕。
当天夜里,刘有茉的主院里摔碎了无数奇珍。
而宋元瑾则高兴得像个孩子,不住的趴在我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听孩子的声音,和孩子说话。
他的眼睛里有万千星辰般灿烂,嘴角都是幸福的笑,他是真的期待这个孩子。
他的第一个孩子,这个我与他的孩子。
孩子五个月时,宋元瑾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他惊喜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怀栀,怀栀,孩子在动,他刚才在踢我!」
我含笑注视着他,若是说之前这只是一块肉,那么从现在开始,宋元瑾就真的拿它当成骨肉至亲了。
我算准时间,在花园偶遇了刘有茉,比起初见时那个娇纵的公主,她憔悴了不少。
「大胆,见到王妃为何不行礼?」
我笑了:「我便是不行礼,你又奈我何?」
刘有茉气得正要发作,身边的丫头拽了拽她的袖子,她硬生生忍住了,铁青着脸转身欲走。
却被我一把拉住。
她咬牙说道:「贱/人,你得意不了几天了,等你生下孩子,我就让母后赐死你!区区贱奴,也敢对天家不敬!」
哦,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很好。
「刘有茉,后会无期了。」
我拉着她的手猛然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鹅卵石路上。
肚子里传来尖锐的疼痛,一片猩红的血液从我身下缓缓蔓延开。
「不好啦,王妃推倒了赵姨娘!」
我的贴身丫头死命的大喊,刘有茉凶悍娇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苍白无措。
孩子,对不起,下辈子不要找我当母亲了,我不配。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宋元瑾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悲痛欲绝的脸。
「阿瑾,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宋元瑾亦是哽咽着声音,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怀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阿瑾,刘有茉那个贱/人何在?」
黑夜里,我的眼睛满是恨意,一定亮得吓人。
「我把她软禁在院子里了,以后无大事不得出,她再也不能害你了。」
「不,阿瑾,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
「怀栀,她毕竟是公主……」
「阿瑾,她是公主又如何,这梁国的江山是你打下来的,小皇帝的皇位是你扶上去的,你即便自立为王,也是使得的。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就是该偿命!」
我看到了宋元瑾眼里的动摇,还有那个名叫野心的光芒,他不臣之心的种子早就种下,只待一个契机发芽。
「阿瑾,杀了她,你不愿,我帮你。我的阿瑾这般雄才伟略,为何要奉黄口小儿为主?」我的声音似蛊惑般为宋元瑾勾勒了一幅万里江山。
第二天一早,我让刘有茉永远地消失了。
「阿瑾,刘有茉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你若是怪我,就把我交给太后皇帝问罪吧。」
我哀哀哭诉。
摄政王府秘不发丧,三日后的一个深夜,宋元瑾甲胄加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肃杀的光。
他杀进陈国皇宫时,穿的也是这身铠甲吧?
「怀栀,我此去若是功成,日后你我共享万里河山。若是兵败,我已经在江南为你购置好了田产房屋,你自可一生无忧。」
月光下,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我,似乎盛进去了似海深情。
我抱住他,温柔抚摸这副沾了我亲人鲜血的铠甲:「阿瑾,我等着你。」
天亮时,宋元瑾宣我入宫。
我坐在镜前,细心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细细的点上鲜艳的口脂。
展现出了我最美的一面,依稀恢复几分昔年上京第一明珠的风采。
我终于再次回到了生养我长大的皇宫
见到宋元瑾时,是在空无一人的金殿之上。
他已黄袍加身,金冠耀眼,俨然是九五之尊的气派。
宋元瑾逼宫事成,小皇帝已禅让于他。
他在龙椅旁紧紧环抱住我:「怀栀,我现在是皇帝了,这天下,是我们了。」
我看着意气风发的他,宋元瑾,阿瑾,我的清冷少年郎。
我放在心上,珍藏怀念多年的少年郎。
我环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住了他的唇,他一愣,随即热烈的回应我。
良久,唇齿分离,呼吸交错间,我轻轻问他:「陈国国破那天,为什么要纵兵屠宫?宋志?」
我幽幽叹息,重逢那天我便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是我们之间不可言说的禁忌,我们默契的谁都不提。
「怀栀,屠宫非我所愿,梁国与陈国积怨已久,攻入皇宫那天兵士们都杀红了眼,我已经在尽力控制局面了。」
他急急地辩解。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是吗?多年来处心积虑攻打陈国也非你所愿,杀了我的兄长也非你所愿,是也不是?」
宋元瑾的眼里出现了裂痕:「怀栀,我……」
「那封你送来的平安信,其实暗藏陈国皇室嫡系密语,那其实是我皇兄给我的诀别信。」
那个我从小最敬重,最宠爱我的皇兄,那个心中藏着宏图大志的男子,那个在金殿上钦点宋元瑾为状元的帝王,死在了我最爱的男人手里。
「怀栀!陈国皇室绵延百年,死而不僵,局势稳定以后我实在无法再留他性命了。本来我想着看在你的面上,让他在岭南终老,但是却有一支忠于陈国皇室的世家企图拥立他复国,我是不得已啊!」
我凄惨地笑了,腹部传来剧痛,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
「怀栀!」宋元瑾想上前拥住我,却痛苦地捂住腹部,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你!」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是的,毒药藏在我的口脂里。
「怀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想重新拥有你,我想成为配得上你的人,都是为了你啊!」
他痛苦地捂着肚子,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
「是,是啊,宋元瑾,多年前我们的一番爱恨纠缠,阴差阳错,让你远走他乡,让我国破家亡。我有罪,我对不起陈国,对不起母后和皇兄,所以,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吧。」
我释然地趴在地上,扯出一抹微笑
「不,怀栀,不,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我们共享天下,我立你为后,我厚葬你赵氏皇族。你有解药是吗?快给我!」
我冷眼看着他慌张的,满是求生欲望的脸,剧痛恍惚中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低低喊我公主的少年郎。
无论何时,我喊:「阿瑾。」
他就会低低应一声:「臣在。」
那时年少,以为那便是一生一世。
渐渐的,宋元瑾没了声息,蜷缩在地上,脸色发黑。手紧紧地抓在龙椅的一角上。
此毒名为相思子,国破之时就被我藏在一根木簪里,原本准备受辱之时了结自己的。
多年相思,原是一场孽缘,那就让这相思之毒解了这一切,也算圆满。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向宋元瑾,颤抖着手想抚上他满是鲜血的脸。
可是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最终只能无力的垂下。
我们之间隔着的,原是陈国国破家亡,无数条无辜性命。
我多年来日日夜夜,放在心中思念的阿瑾啊,我最终还是不能再触摸你。
一阵深入灵魂的痛楚涌上,生机流逝,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赵怀栀爱宋元瑾,陈国的柔华公主却不能爱梁国摄政王宋志。
可惜,我先是陈国的柔华公主,才是阿瑾的赵怀栀。
阿瑾别怕,我们一起去死。
人生若只如初见,哦不,宋元瑾,我们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
「阿瑾。」
「臣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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