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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tword1周前 (11-04)小说文章2
跃千愁完本感言《半仙》没有烂尾,宅猪完结后长休,下本小说民俗

我是太子的民妻.宫宴上我拎着棍子出现.太子笑道:诸位,这是吾妻(完)


我的夫君,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想当年,他流落民间,与我偶然邂逅,情投意合之下结为了夫妻。可后来,他重返朝堂,却并未带我同行。

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都说太子嫌弃我出身乡野,不愿认我这个妻子。

直到那日宫宴,倾慕太子的明华郡主妄图上位却未能如愿,一气之下随手抓了个无辜的宫女发泄。那宫女的呼救声传出,众人闻声赶来时,只见明华郡主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而旁边,站着一个拎着木棍、面若冰霜的少女,正是我。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放肆!还不速速拿下!”有人怒喝道。

太子却含着笑意,拦住了众人:“诸位,莫要惊慌。这是内子,她一贯体弱多病,学些拳脚功夫只为强身健体,没想到一不小心成了武林盟主。不过,她为人可是十分温柔胆小,良善宽厚的。”

我扛着包袱抵达上京那日,还未下船,就远远望见了沛国公府的管家。

摆渡的老人关切地问我:“娘子独自赴京,可有人来接?”

我微微一笑,付了船资,指了指岸上的管家:“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京城生活不易,娘子可得多加小心。”老人叮嘱道。

我点点头,走了半路,实在没忍住,回头低声对那老人说道:“下次假扮船夫时,注意言辞,我们小老百姓可不会这般文绉绉地说话。”

言罢,我也没再理那老人,快步向管家走去。

“许管家——”我遥遥喊了一声,引得不少人驻足回头。

许管家也循声看过来,眉心微蹙,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我走近,他才低声说道:“三娘子方才当街大喊,实在失礼,毫无淑女之气。你往常生活在民间,如此行事自然无妨;但如今认祖归宗,国公府的小姐可不能这般粗鄙失仪。”

大声说话就粗鄙了?我轻轻撇了撇嘴,心想这许管家还真是少见多怪。

不过没关系,等他多见我几次,没准就会觉得大声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我含糊应了一声,岔开话题:“就你自己来的吗?我爹我娘呢?”

闻言,许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掩藏得极好,若不是我眼神敏锐,兴许都发现不了。

“国公和夫人都有要事在身,三娘子暮色四合时就能见到他们二位了。”许管家说道。

我装作未察觉一般,点点头应下,跟着许管家上了马车。

看来沛国公府对我这个流落民间的女儿,也不是很上心嘛。

诚如你所见,我这个身份其实还有点特别。

按沛国公府的说法,我四岁那年在花灯会上走失,历经十余载才查到音讯,如大海捞针般寻到了我。

我当了十几年孤儿,骤然间多了一双父母,心里也挺好奇的。

正好我那夫君也在京中,日日来信催我进京,我便顺道一同上京,一块看看这所谓的亲生父母究竟如何。

原本我还对这凭空出现的爹娘有些期待,如今一看这情形,心思也淡了几分。

世间事大抵如此,有人家庭和睦,有人亲情淡薄,不过一世浮沉罢了。

有爹没爹的,横竖差别也不算大。

路上,许管家简短地介绍了府中情形,还给我安排了两个嬷嬷,说是夫人找来教我规矩的。

两个嬷嬷面容严肃,穿着简朴,一见我就频频叹气,倒像是医术高明的郎中,看出我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好在考虑到我刚刚回府,她俩对我还有几分有限的耐心,虽是唉声叹气一路,到底没有多话。

嗯,这样挺好。

不然我真的没办法保证她们的安全。

我这个人虽不懂礼数,却略懂一些拳脚功夫。

跟着许管家回府,暮色四合时,我才见到了生身父母。

仔细端详,倒与我也不是很像。

确定我就是沛国公府丢失的女孩儿?

显然,我爹娘对我也不太满意。

“你就是三娘?”我爹问道。

“府上姓习,日后你出门便称自己习三娘吧。”沛国公直接定下,还没寒暄几句,就要给我改名。

这我能忍么?

我显然是不能。

“名字就不改了,用惯了。”我坚决地说道。

更何况江湖上我陈西宁的名声响得很,突然改成这么个倒霉名字算怎么回事。

沛国公夫人皱了皱眉:“一身市井习气。你若是不改名,就不要唤我娘了。”

这话说得有趣,我压根也没想叫娘啊。

看来沛国公府对我这个流落民间的女儿,也不是很喜爱。

见我没说话,沛国公夫人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估计是觉得拿捏住了我。

“这是你妹妹止盈,你唤四娘便是。如今你兄长在西北陆将军麾下,不常归家,你还有位大姐,是安阳王妃,等你学好了规矩再带你去拜见她。”沛国公夫人说道。她身后,习止盈掩唇轻笑。

&#;姐姐如今有幸回府,是天大的喜事,本应带你出门认识些姐妹。

&#;只是,姐姐这规矩学得实在差,止盈也不敢带你出门。&#;

这家人自说自话,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这么一会儿工夫,恨不得连我出嫁的事情都安排上。

嗯,这个,还是不要安排得好。

我开口打断他们:&#;其实,我已经成婚了。&#;

&#;成婚就成婚——&#;

沛国公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你成婚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片刻后才道,&#;无妨,一介平民,打发了就是。&#;

沛国公夫人也跟着说:&#;三娘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

&#;你的未婚夫婿我跟你父亲已经安排好,你等着再出嫁就行了。&#;

安排得还挺来劲。

你俩认我回家的时候,没打听下我到底是干啥的么?

难道偌大的沛国公府,就没人知道,我陈西宁江湖人称寡妇刀,已经连续三届当上武林盟主了么?

更何况,我那个夫君,我感觉沛国公打发不了。

&#;冒昧问下,你们给我安排到谁家了?&#;

习止盈蹙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怎么能问出口呢?&#;

我瞥她一眼,心下了然。

&#;听说,四娘曾跟吴王世子定亲,可惜世事难料,吴王世子坠马伤及头脑,如今心智如幼童。&#;

「你们给我安排的未婚夫,莫非就是这位吴王世子?」

我冷笑一声,终于明白沛国公府突然认亲的缘由。

吴王与圣上乃一母所出,素来深得圣宠。沛国公府既不愿开罪吴王,又不忍将精心教养的嫡女许配给痴儿,这才想起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庶女。

沛国公闻言,瞳孔微微收缩,须臾才沉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无需多言。」

「你这等出身,婚事本就高不成低不就,不如替你妹妹嫁入吴王府。待诞下子嗣,后半生自是荣华富贵。」

「这般好事,您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

我甩开衣袖转身欲走,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去路。

「简直荒唐!出嫁前你就在府中禁足习礼。」沛国公厉声喝道,「来人,将三娘子带下去!」

我暗自嗤笑,这便宜父亲真是看不清形势。若是我全盛时期,凭着府中这些侍卫根本拦不住我。可恨进京前与霸刀门大师姐比武断了三根肋骨,至今未愈。师妹怕我冲动,竟暗中下药封了我的内力。此刻若真动手,怕是两败俱伤。

罢了,暂且忍下这口气。我顺从地跟着健妇往偏院去,耳力却悄然留意着屋内动静。

「止盈,太后正为太子选妃,你需好生准备。」沛国公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

「女儿明白。」习止盈应道。

「太子颇具明君之相,深得圣上喜爱,已开始临朝听政。凭你的出身与才貌,习家定能出位皇后。」

太子选妃?我边解开腕间绳索,边蹙起眉头。周晋安竟敢背着我选妃?他若真敢,我非打断他的腿带回师门喂王八!

没错,当今太子流落民间时,曾与我结为夫妻。沛国公大概以为,圣上未将我这民女接入宫中,便是默认了这段过往作废。

其实周晋安多次要接我回京,是我执意要等与大师姐的比试。如今想来,倒便宜了这小子在京中逍遥。

夜幕降临时,沛国公府果然未送晚膳。嬷嬷板着脸立在门外:「夫人说,让三娘子饿一饿,清醒清醒。待想明白了,自然有饭吃。」

锁链声落定后,饭菜香气从院外飘来。若换作普通女子,此刻怕已哭得肝肠寸断。可我这江湖飘荡的性子,莫说一顿,三日不食也是常事。

子夜时分,窗外忽而传来几声杜鹃啼鸣。我掀开窗棂,月色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倚着栏杆,眉眼含笑。

「师姐可算进京了。」周晋安翻身入室,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我抱臂冷笑:「是你向沛国公透露我的行踪?」

他颔首道:「我怕师姐不肯入京,这才出此下策。」

「倒要谢谢你。」我指尖点着他胸膛,「若非你,我还找不到这所谓的生身父母。如今他们正逼我替嫁吴王府呢。」

周晋安神色骤变:「替嫁?」

「我爹说,民间结的夫妻随便打发便是。」我故意拉长语调,「眼下只需学学规矩,等着当吴王世子妃。」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面容上,衬得肤色愈发清透:「好师姐,都是我的错。我没料到沛国公如此荒唐……」

「听说你要选妃?」我抽回手,「我那好妹妹正等着当太子妃呢。」

「胡说!」他急得抓住我手腕,将人逼至墙角,「太后想将明华郡主塞进东宫,这才放出选妃风声。我心中只有师姐一人,生同衾死同穴。」

周晋安低头吻上我手背,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若我对不住师姐,定让我肠穿肚烂,国破家亡……」

「少说晦气话。」我抬手抵住他额头,却被他牵引着的手缓缓下移。

待晨光熹微时,周晋安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我阖眼欲眠,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两个嬷嬷提着冷水闯进来,见我还在榻上,举桶便泼。我旋身避开,反手踢中嬷嬷手腕,水桶倒扣将二人浇成落汤鸡。

「两位嬷嬷。」我披衣而起,眸光冷冽,「我今日要歇息,无事莫来扰我清净。」

嬷嬷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脸色铁青地训斥:

&#;三娘子怎的这般没规矩!你眼看着就要嫁作人妇,在家尚且学不好礼仪,往后嫁到夫家,少不得要受磋磨。&#;

我素日最恼人扰我清梦,何况今日本就睡意不足。此刻怒火中烧,冷眼盯着面前两位膀大腰圆的嬷嬷。

&#;我出嫁后是否受苦尚且难说,倒是二位——&#;我顿了顿,拎起裙摆站起身,&#;今日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话音未落,我已抬脚踹翻面前的木桌。抓住断裂的桌腿,对着两个嬷嬷便抡了起来。棍风扫过之处,倒也有些章法。

打人这门学问,最忌讳下重手。这两人虽惹人厌,却也不至于要命。我专挑皮肉厚实处招呼,既叫她们疼得刻骨铭心,又不伤及筋骨。

待我收棍时,两个嬷嬷已滚作一团,口中&#;哎呦&#;不绝。我甩了甩酸胀的手臂,将木棍往地上一戳:

&#;我这辈子最恨旁人扰我清梦。两位嬷嬷不妨仔细想想,我到底是何身份?沛国公的亲女儿,眼下正等着把我塞进吴王府。就算今日将你们打死,这府里又有谁敢替你们申冤?&#;

两人疼得直抽冷气,汗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却不敢擦拭半分。

&#;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到了日子我自会离开。但若再敢像今日这般不懂规矩——&#;我弯腰捡起断裂的木棍,在青石板上轻轻敲了敲,&#;下回可就不只是棍子了。&#;

木棍应声碎成两截,两人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去。

我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正要补个回笼觉,门外又传来喧闹声。

真是没完没了!

我随手抄起另一条凳子腿,刚要冲出去,却听门外传来规规矩矩的叩门声:

&#;陈娘子可在?殿下托我送来帖子,三日后赏花宴,邀您同行。&#;

周晋安的人?

我放下木棍,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披上外衫推开门。

门外立着位眉目如画的姑娘,见我出来便双手递上烫金拜帖:&#;娘子,这是殿下亲笔所书。&#;

她身后,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正定定站着。夫人面色复杂,习止盈则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知道了,替我回话,说我会准时赴约。&#;

那姑娘收了拜帖,却并不离开:&#;殿下吩咐,让我留在娘子身边伺候。&#;说罢微微欠身,&#;娘子唤我染青即可。&#;

原来如此,周晋安竟派了贴身侍卫来护我周全。

沛国公夫人欲言又止,碍着染青在场,只得频频朝我使眼色。我装作未见,转头对染青道:&#;我要小睡片刻,别让闲杂人等扰我清静。&#;

&#;娘子放心。&#;染青应得干脆。

回屋关上门,外头果然安静下来。这周晋安倒会选人,染青往门前一站,比十个嬷嬷都管用。

三日后,沛国公夫人终于逮着机会,在赴宴的马车上发难。

&#;你与太子究竟是何关系?&#;

&#;夫人以为呢?&#;我斜倚在软垫上,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夫人拧着眉,似要发作,又忌惮车外的染青,硬生生憋了回去:&#;你既与太子相熟,就该早些引荐四娘。她知书达理、才艺双全,若能得太子青眼——&#;

&#;夫人怎的不自己引荐?&#;我打断她,&#;四娘若真这么好,您自己不去说项?&#;

老沛国公当年叱咤沙场,倒生出这对蠢笨如猪的夫妻。但凡他们肯多动动脑子,就该发现我与周晋安关系非比寻常——染青可是太子内卫首领,如今却跟在我身边当差。

或许不是蠢,是傲慢。在他们眼里,我这种在市井长大的野丫头,合该配个痴傻儿,哪里配得上太子?

&#;怎的不说话?&#;夫人见我沉默,眼底又浮起怒意,&#;这些日子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两个嬷嬷被我打怕后,倒也学得乖觉,再不敢上门找不痛快。

&#;姐姐,&#;习止盈忽然开口,&#;我们本是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能当上太子妃,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这么好的差事,&#;我挑眉看她,&#;我怎的不自己争一争?&#;

车厢内骤然安静。半晌,夫人才反应过来:&#;太子怎会看上你这种女子?&#;

习止盈也跟着轻笑:&#;姐姐莫不是对太子存了非分之想?且不说宫规森严,太子娶妻乃国之大事,姐姐纵然回了国公府,也终究不是正经的世家千金——&#;

&#;止盈!&#;夫人突然喝断,却已来不及。

我盯着她俩,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匕首。若今日当街打了这对母女,周晋安可保得住我?

正思量间,车外突然传来马夫惊呼。

车厢骤然颠簸,马蹄声杂乱无章。

&#;惊马了?&#;沛国公夫人死死攥住习止盈的手腕,指尖因用力泛白。

我暗自庆幸自己习武多年,下盘稳如磐石,几个腾挪便稳住身形。眼见失控的马匹仍在横冲直撞,我快步上前,从呆愣的马夫手中接过缰绳,手腕翻飞三圈缠紧,猛然发力扯住缰绳。

路旁华服少女倚树而立,指尖把玩着马鞭,红唇勾起一抹讥笑。

找着正主了。

我这人素来睚眦必报,管她惊马是冲谁而来,如今我在车厢里险些遭殃,这口恶气岂能咽下?

染青默契地跃上马车帮忙稳住局势,我趁机翻身下车。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惊魂未定,根本没察觉我的动作——就算察觉也拦不住。

昨夜我已悄悄停了药,伤口愈合大半。凭我这身功夫,便是周晋安他爹当面,也得先磕三个响头再谈其他。

华服少女见我下车,扬着下巴嗤笑:&#;早闻沛国公府三娘子从道观归来,想来就是你吧?&#;

&#;大胆!见着郡主还不跪拜!&#;侍女厉声喝道。

我眉梢微挑,原来这位就是太后的侄孙女明华郡主,太子妃的热门人选。看来沛国公府这对母女,终究是因我受了牵连。

倒叫我过意不去。

沛国公嫌我粗鄙,并未在京中宣扬我归家之事,明华郡主却能精准道出我的身份,可见早有准备。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周晋安刚认祖归宗,东宫属臣尚未成气候,倒不如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来得实在。

不过明华郡主这副做派,实在不像能担起中宫之责的模样。

&#;山野之人不懂规矩,郡主莫怪。&#;我站着不动,只随意拱了拱手。

师父说过,动手前最好先礼后兵,显得咱们光明磊落。

话音未落,我手腕一抖夺过马夫的鞭子,破空声骤起,鞭影如毒蛇吐信,直扑明华郡主面门!

&#;三娘!住手!&#;沛国公夫人刚下车便撞见这幕,尖叫刺破长空。明华郡主吓得花容失色,却连躲闪都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我手腕轻转,鞭梢擦着她发髻掠过,两缕青丝缓缓飘落。

&#;给郡主换个时兴发型,不成敬意。&#;我收回长鞭,看着她发间秃了一块的髻子轻笑。

明华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后退:&#;放肆!给我杀了这贱人!&#;

随行侍卫闻声而动,却连我衣角都摸不着。待我放倒最后一人,沛国公夫人才找回声音:&#;成何体统!还不住手!&#;

我甩了甩鞭上血珠,冷眼回望。世人总说以理服人,殊不知真理之上还有拳脚。您瞧,此刻沛国公夫人虽脸色铁青,倒也没再出言责难。

小惩大诫罢了。若在江湖,这些人早该缺胳膊少腿。

&#;明华郡主好气派。&#;染青笑着上前,&#;连未来太子妃都敢动粗?&#;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我暗自点头,这丫头倒会挑时候。

明华郡主果然变了脸色:&#;狗奴才胡言乱语!我要让姑祖母诛你九族!&#;

&#;民间女子也配做太子妃?&#;她指着我的鼻子怒骂。

怎么不配?我与周晋安天造地设,他娶我是祖坟冒青烟。

&#;太子妃?&#;沛国公夫人声音发颤,&#;三娘,你何时……&#;

&#;回京前师父已为我操办婚事。&#;我漫不经心整理袖口,&#;您没问,我便没提。&#;

正僵持间,远处奔来几名侍卫,附在明华郡主耳边低语几句。她狠狠剜我一眼,撂下狠话便匆匆离去。侍卫们冲我行礼后,又隐入人群。

染青凑到我耳边轻语:&#;太子交代过,若遇冲突,需让娘子先动手。&#;

我抿唇暗笑,还是周晋安懂我。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爱与人切磋武艺。

再上车时,染青守在车外。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满腹疑问,却因她在场不敢多言,倒让我清净不少。

入了宫门,沛国公夫人终于按捺不住:&#;三娘,你与太子之事……&#;

&#;姐姐曾嫁过太子。&#;习止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吴王世子那边……&#;

&#;与我何干?&#;我笑着打断。

吴王世子变成痴儿前,周晋安正与我扫荡武林。那时满城都在传吴王要当皇太弟,习止盈与吴王世子定亲,可不正是奔着凤位去的?

&#;你!

沛国公夫人的心思比习止盈深沉许多,竟还问起我这一身武艺的由来。

「你仗着功夫好,开罪了明华郡主,往后可怎么收场?

「明华郡主背后有太后撑腰,若太后降罪,怕是太子也保不住你。更别说太子回京都没带你同去,纵然有染青跟在身边,又能说明什么?你与殿下究竟几分情分,自己心里没数么?」

她目光幽深地瞥我一眼,「你入京这么些日子,太子可曾来探望过?

「三娘,人心最经不起消耗,除了至亲骨肉,谁还能真心待你?咱们才是一家人,等你进了宫,孤身一人如何立足?你自幼在民间长大,哪受得住后宫那些勾心斗角?不如带上四娘,你们是亲姐妹,本就该互相照应啊。」

其实那些世家贵族,与我们江湖儿女也没甚差别。

大家追逐名利,不过手段不同罢了。

我做武林盟主时,虽说是凭着一身本事打服不服的,但江湖大小事务也算处理得妥当,哪能被沛国公夫人这几句话就哄住。

她在高位坐久了,便学不会平视凡人,总以为市井百姓都是没见识的蠢货,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蠢货呢?

若你总觉得身边人都是傻子,那可得当心了——

说不定最傻的那个,正是你自己。

当然,若你身边全是吴王世子那样的,那只能说你运气好。

我似笑非笑地睨了沛国公夫人一眼。

不止她以为我与太子情分浅薄,京中许多人都是这般想法。

人人都想占我便宜,可我陈西宁的便宜,岂是随便能占的?

让我吃过亏的人,如今早都投胎去了,坟头草怕是比我还高。

沛国公夫人被我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又忌惮我方才出手的利落,一路都绷着脸,直到别扭着进了宫门。

朱红色宫门巍峨庄严,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我不喜欢帝京,它浮华之下藏着腐朽,像位衣着华贵却行将就木的老者,再精致的妆点也遮不住从里到外散出的死气。

但周晋安在这儿,所以我来了。

就像当年我与魔教教主死斗,周晋安会不顾性命与我并肩。

我们江湖人,不讲究门第,只讲究生死与共。

生,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对方有难,我必赴汤蹈火。

死,就是无论何年何月,只要对方敢背叛,我必取他性命。

下马缓步前行,引路的小太监生得尖嘴猴腮,带着我们绕了七八个弯。

染青几次想开口,都被我按了回去。

身旁,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假装不知,慢悠悠跟着。

绕过一片开得正艳的牡丹,前面小路若隐若现。

习止盈突然面露难色:「女儿想更衣。」

沛国公夫人道:「等入了席再解决怕是不雅,现在去吧。」

转头温声对我说,「三娘在此稍候,劳烦公公照看。」

小太监堆着笑:「沛国公夫人客气,您放心,奴才定看好三娘子。」

习止盈咬着唇犹豫:「能否让染青姑娘陪我?我想着姑娘在宫中更熟路。」

我皮笑肉不笑:「不能,你脸倒大。」

这几日已习惯我的直率,习止盈倒能面不改色了。

果然是逆境催人成长。

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脚步匆匆离去,不知情的还以为习止盈真憋不住了。

我垂下眼帘,轻笑出声。

也好,省得碍手碍脚。

她二人刚消失,远处水塘便传来落水声。

一阵呼救声中,小太监急道:「青统领可会水?救人要紧,今日宫宴若出人命,实在不吉利。」

染青与我交换个眼神,我微微点头。

费尽心思调开我身边的人,太后与明华郡主究竟备了什么大礼,非要我独自收下?

染青离开后,那小太监才抬起头,阴恻恻笑道:

「娘子头回进宫,不懂规矩,这宫里不比外头,人要是死了,连尸骨都难寻呢。」

我弯起唇角:「是么?尸骨怎会找不到?

「我师妹倒研究过化尸水,只是那药虽能溶骨,却会留下一滩臭水,耗时也久,总会留下痕迹的。」

说罢,我兴致勃勃追问,「难不成深宫里有更厉害的化尸水?快取来让我开开眼。」

小太监一愣,张口想接话,却又不知如何应对。

片刻后,才冷着脸:「希望娘子待会儿还能这般硬气。」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宫门,还闯入禁地,不知道太后娘娘下过懿旨,擅入永和宫者格杀勿论么!」

明华郡主的声音清脆如铃,看我的眼神却淬着毒。

原来打的这主意。

反正如今无人知晓我身份,随便寻个由头把我除了,太子就算追究又能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

到底是太后,出手狠辣,完全不屑于小打小闹。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若我真是个普通女子,死了都没处喊冤。

明华郡主身后,立着四个侍卫打扮的壮汉,下盘稳如磐石,呼吸绵长,一看便是高手。

只是,我眯眼打量这四人——

怎的还有几分面熟?

我与四个壮汉面面相觑,正努力辨认,对面倒先认出了我。

为首的抖着嗓子,失声喊道:

「百胜金刀陈西宁?

「我们兄弟四人九死一生才逃出魔教,如今已改邪归正,陈西宁你别欺人太甚!

「真把我们逼急了,就跟你这魔头拼个鱼死网破!」

他这一开口,我才认出这四人,原是昔日魔教的四大法王,当年号称四虎——老大霸天虎,老二坤地虎,老三夺命虎,老四铁拳虎。

当年我端魔教坛口时,与他们交过手。

四人皆非我敌手,霸天虎的臂膀与铁拳虎的腿骨皆是我亲手折断。

后来我与魔教教主鏖战两日两夜,这四人借假死之术遁走。起初我当他们是伤重不治,谁料竟是寻到机会吃上公门饭。这命数倒也真够走运。

&#;鱼死网破?就凭你们四个废物也配提这四个字?当年四肢健全时尚且接不住我一招半式,谁借你的胆子在此大放厥词?&#;

话音未落,我已飞身掠至夺命虎跟前,劈手夺过他腰间佩刀。此刀寒光凛凛,削骨断首当如切菜。

我拎着刀背轻敲地面:&#;今儿个爷心情尚可,不愿见血。说吧,明华郡主与太后给你们指派了什么差事?&#;

坤地虎最是机敏,当即堆笑应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若知今日对阵的是干娘,儿子们哪敢造次?早该跪地请安了!&#;

这四人当年被我打得跪地认母才保住性命。说来他们虽是魔教中人,平日却只痴迷武学,从不插手教中事务,更未做过欺压弱小之事。与中原武林的过节,不过是比武时下手失了分寸。可这江湖规矩本就是生死自负,技不如人便该认栽。

&#;干娘容禀,那老太婆命我等跟着这小丫头听差。&#;坤地虎伸手一指明华郡主,&#;说是要取太子在民间娶的妻子性命,动作需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早知太子是咱干爹,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接这活啊!干娘明鉴,儿子们的孝心天地可鉴!&#;

此刻明华郡主已察觉事态有变,奈何为图行事方便早遣散随从,身边只剩个瑟瑟发抖的贴身丫鬟。

&#;你几次三番招惹于我,自己可曾数过?&#;我转身望向被假山堵住退路的郡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道理你不懂么?&#;

明华郡主强装镇定,声音却发颤:&#;你敢伤我!姑祖母定不会饶你!&#;

&#;饶不饶的且容后再说,总归你是瞧不着了。&#;我冷笑一声,&#;留你终是祸患,不如就地了结。有这四位好儿子在,连抛尸的力气都省了。&#;

真真可笑,动手前竟不查清底细。我堂堂百胜金刀陈西宁,江湖谁人不尊一声盟主,竟派这几个三脚猫来应付?

我同意,我的金刀也断然不肯!

这些年竟是白打了,满江湖竟无一人识得我陈西宁的名号。

遥想当年初出茅庐,我提刀从陇西杀到岭南,凡接拜帖的门派无不战栗。那阵子各大门派督促弟子勤练武功,倒不提魔教如何猖獗,只说陈西宁即将上门踢馆,谁敢懈怠便第一个推出去与我比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狞笑着提刀逼近,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明华郡主顿时面如土色。待刀锋扬起,竟直接晕厥过去。

嗤,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

我反手劈晕她身旁侍女,身后突然传来骚动。转头见那小太监裤裆洇湿一片,腥臊之气扑鼻而来。

好家伙,原来太监尿失禁竟是真事。

&#;干娘何苦亲自动手?交给我们便是!&#;坤地虎抢步上前,&#;儿子这就结果了这贱人,省得脏了干娘的眼。&#;

我冷眼扫过:&#;跟为娘耍心眼?你还嫩得很,退到一边去!&#;

这四兄弟里,怕是坤地虎一人分走了全部脑筋,其余三个还在云里雾里。见我目光扫来,竟也跟着呆头呆脑地唤&#;干娘&#;。

荷塘那边掩人耳目的呼救渐渐停歇,我耳尖一动,听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好戏要开场了。

我寻了根顺手的木棍,照着明华郡主膝弯狠狠敲下。她惨叫着醒转,旋即又痛晕过去。

太后能暗中对我下手,我却不能如法炮制。敲断她一条腿泄愤最是稳妥——人活着才是把柄,死了反倒一了百了。

虽说我好动手,却非鲁莽之辈。周晋安的太子之位尚不稳固,杀明华郡主只会陷他于不义,反让太后抓住把柄。

正所为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我家三娘误入禁地,这可如何是好?&#;

远处传来沛国公夫人的哭喊,有人劝慰道:&#;兴许未出大事,太后宽仁,定会从轻发落。&#;

待众人转过假山,见此情形皆愣在当场。

&#;明华郡主!&#;

&#;郡主!&#;

宫装丽人花容失色:&#;何方狂徒竟敢伤我皇族?还不速速拿下!&#;

我却定定望着人群首位的明黄身影——正是我的夫君周晋安。

他从容拦下众人,笑道:&#;诸位见笑了,这是吾妻陈氏。初到京城,还未曾与各位宗亲相见。&#;

宫装丽人咬牙:&#;纵是太子妃,擅闯禁地伤人也是死罪!&#;

周晋安神色未变,连眼角都未施舍半分,倒是他身旁的皇帝冷哼一声。这皇帝面如菜色,呼吸却沉稳有力,哪像久病之人?

宫闱秘辛,果然深不可测。

&#;太子妃年幼时体弱,习得些拳脚强身。谁料竟成武林魁首,实则性子最是温婉良善。&#;周晋安转向皇帝,&#;父皇不是想听江湖轶事么?不如让太子妃为您讲讲?&#;

皇帝颔首,朝我招手:&#;过来,细说与朕听。&#;

跌坐在地的明华郡主被宫人匆匆抬走,仿佛方才的惊心动魄不过是场虚妄的梦境。

郡主当众被擒,纵然腿部受伤,太后却始终未曾发作。那位身着宫装的贵妇人,在贴身嬷嬷的暗示下强压下心头怒火,临走前狠狠剜了陈西宁一眼,这才随着明华郡主的仪仗离去。

满座宾客面面相觑,谁也摸不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到龙椅上的帝王轻轻抬手,对着陈西宁温声道:

&#;太子妃,来给朕请个安。&#;

霎时间,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唯有穿林而过的风声、潺潺流动的水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在耳畔回响。

谁都没料到,九五之尊竟会当众赐下&#;太子妃&#;的尊号。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来历成谜的女子,转眼便成了东宫正主。

&#;陛下三思!&#;立刻有谏官跪地陈情,&#;此女身份不明,如何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沛国公反应极快,扬声喝道:&#;荒唐!这是我府上三娘,怎就成了来历不明?&#;

&#;沛国公此言差矣!&#;宋姓官员出列反驳,&#;太子殿下方才还说此女是武林共主,这般草莽出身的粗鄙之人,如何配得上宫闱?&#;

&#;不过是民间历练罢了!&#;

周晋安轻笑出声,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宋大人:&#;宋大人这话倒有趣,孤也是在民间长大,莫非也不堪为太子?&#;

他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语气骤然转冷:&#;太子妃在江湖上的名号,宋大人若真要评说,最好先查清楚来龙去脉。&#;

陈西宁一时语塞。

她在江湖确实有些名头,倒不是什麽美名,而是能让啼哭孩童瞬间噤声的煞星。

周晋安这是唱的哪出?

按理说该用太子权势压下所有非议,强行将她迎入东宫才是。怎的变成&#;我夫人是武林盟主,她很能打,你们说话前最好掂量掂量&#;?

但不得不说,这招效果奇佳。

在帝王与太子的双重背书下,&#;太子妃&#;的名分彻底坐实。就连太后也因把柄在握,默许了这桩婚事。

如今陈西宁身兼两重身份——武林盟主与东宫太子妃。

这搭配听着违和,可世间事本就无奇不有。就像她那师弟,既是当朝太子,又是江湖第一美人。

宫宴继续,觥筹交错间,宾客们仿佛忘了方才的惊涛骇浪。唯有沛国公夫人冷着脸,连带着习止盈也神色恹恹。

陈西宁暗自摇头,这对夫妻的城府实在不够。瞧他们一家子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封太子妃的是沛国公呢。

习止盈更是愁眉苦脸,活像死了爹般。倒是沛国公推杯换盏,与同僚谈笑风生。

&#;可曾见到你那四个好儿子?&#;周晋安忽然凑近,温热气息拂过耳畔。

陈西宁白了他一眼:&#;你早知他们在此?&#;

&#;为何不告诉我?&#;

周晋安低笑出声,宽大袖摆下,指尖悄悄缠住她的手:&#;师姐向来能独当一面,我何必多此一举?&#;

这倒也是。

周晋安最懂分寸,从不说&#;担心你&#;这类废话。他们相处多年,向来是她杀人他放火,她打架他补刀,默契得无需多言。

他从不做无用功,也从不怀疑她的能耐。

&#;太后没留后手?&#;陈西宁摩挲着茶盏问道。

周晋安把玩着她的掌心,漫不经心道:&#;父皇尚在,太后又能有多少筹码?&#;

&#;你爹倒是沉得住气。&#;

&#;被压制这些年,再急的性子也磨平了。&#;他指尖轻轻叩击桌面,&#;能蛰伏数十载,又怎会急在这一时?&#;

陈西宁仰头饮尽杯中酒。

&#;说吧,给我安排了什麼差事?&#;

周晋安握紧她的手,笑意温存:&#;师姐只需做自己。&#;

&#;武林盟主?&#;

&#;跋扈太子妃。&#;

……

回府时,沛国公特意挤进马车,想与陈西宁叙话。

&#;三娘与太子是何时成婚的?&#;

&#;师父做主,自幼定亲。&#;

沛国公眼睛一亮:&#;青梅竹马,甚好!&#;

沛国公夫人与习止盈却面色铁青。

对沛国公而言,无论哪个女儿当上太子妃都是好事。可对习止盈来说,&#;太子妃之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摆脱吴王世子的纠缠。

陈西宁微微眯起眼。她实在想不通,沛国公夫人怎会偏心至此?寻常母亲虽有偏颇,也不该如此明显。莫非真是因她自幼不在身边养育?

&#;三娘,太子迟早要纳妃嫔。你与他虽有旧情,又能维持多久?&#;沛国公夫人旧事重提,语重心长,&#;除了自家人,还有谁会真心帮你?&#;

陈西宁唇角缓缓上扬。

&#;夫人再讲这种不中听的话,我就把你腿打折扔到街上去。&#;

沛国公夫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霎时涨得满脸通红:&#;孽障!&#;

陈西宁随手抄起案上茶壶,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浇下去:&#;凉快些再说话。&#;

&#;我可是百胜金刀陈西宁,江湖人称玉面阎罗,死在我刀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把茶壶&#;咚&#;地砸在案几上,&#;我们江湖人最是快意恩仇,夫人最好安分些,莫要自寻死路。&#;

言罢,她冷冷扫过沛国公与习止盈:&#;看什麼看?你俩也是。&#;

被陈西宁收拾过后,周晋安又派人来敲打,沛国公府安静了数日。

陈西宁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周晋安与皇帝在朝堂上斗得如火如荼,她这儿倒简单——只需本色出演,打鸡骂狗便好。

四日后,听说明华郡主伤势未见好转,陈西宁带着染青登门拜访。

长平侯府的管家在正门前拦住去路,满脸不虞:&#;太子妃就不要来刺激我家郡主了。&#;

&#;这怎能算刺激?&#;陈西宁笑容温婉,&#;闻听郡主伤势未愈,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打断的腿,自然该由我来接。&#;

&#;太子妃未免欺人太甚!&#;

我摩挲着腰间佩刀,语气森然:&#;你竟敢将本宫拒之门外,莫非是对东宫有所不敬?&#;

未等对方回应,我忽然冷笑出声,目光如刀般扫过管家:&#;放肆!尔等竟敢如此藐视皇权?&#;

&#;此事若能容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连叔伯都能忍,婶子也忍不下去了!&#;话音未落,刀光已起。

寒刃破空而过,管家惊骇的双目与头颅同时坠地。鲜血溅上青石地面,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红。

我收刀入鞘,用他的衣摆拭去刀锋上的血迹:&#;死不足惜。&#;

长平侯府这些年的恶行罄竹难书——老侯爷年过六旬仍强纳民女,眼前这管家便是专门为他搜罗美人的爪牙。多少姑娘进了这扇门便再没出来,我望着朱漆大门上鎏金的&#;长平侯府&#;匾额,眼底泛起寒意:&#;不过是道开胃菜。&#;

管家血溅当场后,守卫再不敢阻拦。躲在内院的长平侯终于沉不住气,铁青着脸踱步而出:&#;太子妃这是要血洗我侯府不成?&#;

我抬手劈碎门口的石狮子,声浪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你竟敢质问本宫?如此大不敬之罪,该当何论?&#;

&#;本宫乃武林盟主、东宫太子妃,尔等下人竟敢出言羞辱!这是对太子不敬,对皇室不敬!长平侯,你莫非存了反心?&#;

长平侯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呕出血来。他指着缩在墙角的小厮怒喝:&#;你说管家出言不逊,可有凭证?&#;

&#;你们都是侯府的狗,说的话岂能作数?&#;我转身看向身后持剑的侍女,&#;染青,你且说说方才情形。&#;

染青上前半步:&#;回禀太子妃,李管家确实口出狂言,辱及太子殿下。&#;

&#;你分明是陈西宁的人!&#;长平侯厉声打断。

我嗤笑一声,指尖拂过刀镡:&#;本宫与你这等腌臜之地怎能相提并论?你府上奴才的话不可信,我东宫内卫首领的证词却是铁证如山。&#;

长平侯额角青筋暴起:&#;陈西宁,你休要欺人太甚!&#;

我抱臂冷笑:&#;这才哪到哪?侯爷若真清白,何惧与本宫同去面见太后?&#;

……

再次踏入宫闱,却是往长宁宫而去。上回宫宴未见太后真容,今日总算得见。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弟做主啊!&#;长平侯扑通跪倒,声泪俱下。他平日仗着太后威势作威作福,此刻倒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后端坐凤椅,眉目间温婉却难掩岁月磨砺的威严。那双看过数十载风云变幻的眼眸,此刻正静静打量着我。

&#;太子妃此番行事,究竟所求为何?&#;太后单刀直入,未在是非上迂回。

长平侯急得直喊:&#;太后!她分明是——&#;

&#;住口。&#;太后淡淡瞥他一眼,侯爷立刻噤声。

我俯身行礼:&#;回禀太后,臣妾今日闯府实为救人。我家师妹昨日抵京寻亲,刚下码头便被侯府掳走,至今生死未卜。作为师姐,岂能坐视不理?&#;

长平侯面露困惑:&#;昨日入府的女子……&#;

&#;侯爷!&#;太后厉声喝断,转而唤来心腹,&#;平安,你去侯府查个清楚。&#;

她目光落回我身上,语气缓和几分:&#;太子妃救人心切,但当街斩杀府臣是否过于暴戾?&#;

我挺直腰板:&#;那人辱没皇室,死有余辜。&#;

长平侯再也按捺不住:&#;如此不守妇德的女子,也配为太子妃?明日朝会,我定要参你一本!&#;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指尖轻叩凤椅:&#;长平侯,哀家在问太子妃话。&#;

&#;姐姐!

太后垂下眼帘,眼底泛起浓重的倦意。

&#;太子妃的师妹,想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我唇角微扬,想起昨夜收到密信的情景。师妹的飞鸽传书尚在案头,那丫头江湖人称毒医仙,左手银针渡人,右手毒粉索命,手段比我这当师姐的更凌厉三分。

&#;太子妃孤身赴险,可是太子殿下的安排?&#;

不愧是能在深宫搅动朝堂风云的传奇女子。长平侯还在为管家之死吹胡子瞪眼,太后三言两语便看破天机。

&#;太子妃虽身怀绝技,哀家这慈宁宫却也非等闲之地。&#;她指尖轻叩凤椅扶手,&#;你只身前来,就不怕太子担心?&#;

我摩挲着腰间佩刀,这世上能伤我的人,早都化作黄土了。那些跳梁小丑,不过尔尔。

见我神色未改,太后轻叹一声:&#;你们这些小娘子,总把情爱看得比性命还重。待到哀家这般年纪,便知权势才是立身之本。太子能予你什么?不过是六宫之主的虚名。以你的本事,当真甘愿困在这红墙之内?&#;

&#;姐姐此言差矣。&#;我望着她鬓间银丝,忽生几分唏嘘。这偌大家族,怎就出了她一个明白人?但凡长平侯争气些,今日也不至于此。

太后冷眼扫过侄儿,怒意在眸中翻涌:&#;闭嘴!若非你们这群废物,何须哀家这般操劳!&#;

长平侯缩着脖子欲言又止,终究不敢顶撞。太后垂首掩去失望,指尖轻颤:&#;但凡族中有人能替哀家分忧……西宁,哀家是真心欣赏你这等女郎。若你能回心转意,这慈宁宫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男子做得的事,咱们女子未必做不得。&#;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我曾见过民间疾苦,怕要信了这番慈悲。可我知道,她掌权多年,却从未约束过族中子弟。长平侯这般纨绔能在京中横行,那些被侯府迫害致死的贫家女,又何尝不是父母心头肉?

更不必说借她名义胡作非为的爪牙。她培养明华郡主,却只想着塞进东宫做眼线;空有抱负,却从未真正为天下女子谋过出路。内廷宦官干政,朝堂贪腐横行,这盛世表象下,尽是腐朽。

&#;太后娘娘说得动听。&#;我握紧刀柄,&#;可您坐拥权柄,却放任族人作恶。那些含冤而死的姑娘,她们的性命又当如何?&#;

太后眸光微动:&#;你执意帮着太子,他能给你什么承诺?男人终究会让你失望的。&#;

我轻笑出声:&#;周晋安若负我,我便让他追悔莫及。这很公平。我非菟丝花,无需依附任何人存活。若真有变故,大不了一拍两散,何须未雨绸缪?&#;

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凭本事坐稳武林盟主之位,何惧区区情爱?周晋安若是皇帝,我便是皇后;若他负心,这把刀随时能取他性命。人生在世,当快意恩仇。

太后惋惜摇头:&#;这般性情,当真可惜了。&#;语毕轻拍凤椅,暗门应声而开。一列弓箭手鱼贯而出,冰冷的箭镞对准我胸膛。

&#;太子妃擅闯禁宫,挟持圣驾,其心可诛!&#;她扶着椅背起身,&#;你未免太小看哀家了。&#;

暗门后走出五道身影,正是皇帝与我那四个义子。霸天虎扛着皇帝,笑得猖狂:&#;没想到吧?皇帝老儿在我们手里!&#;

坤地虎接话:&#;陈西宁,今日你插翅难飞!御前侍卫早被我们调换,周晋安的兵马连宫门都摸不着!&#;

我倚着廊柱,神色闲适:&#;皇帝死了正好,周晋安登基,我直接当皇后。多谢几位好义子,这番孝心可嘉。&#;

太后眼底闪过得意:&#;你错在孤身犯险,这深宫岂是江湖比武?要怪就怪周晋安,竟让你深入虎穴。&#;

我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待他们说完狠话,忽然轻笑:&#;说完了?&#;

&#;说痛快了?&#;我指尖拂过刀鞘,&#;那该轮到我了吧。太后娘娘,您既知周晋安有所动作,怎就断定我们毫无准备?&#;

暗处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师姐,还要装到几时?&#;

被霸天虎钳制的&#;皇帝&#;缓缓睁开双目,眼底寒光凛冽,哪有半分被迷药放倒的迟滞。

&#;师姐,你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真该好好管教,瞧瞧把人家衣裳糟蹋成什么样了。&#;

霸天虎四人脸色骤变,同时纵身跃起,试图重新控制住李如峰。却见那少年如游鱼般滑出包围,几个闪身便拉开距离,再转身时已换了副面容。

坤地虎咬着牙根挤出几个字:&#;千面公子李如峰!怎么是你!&#;

此刻太后稳坐钓鱼台的从容终于出现裂痕,她猛然起身厉声喝问:&#;我不是让你带皇帝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故事还要从那日宫宴说起。

早在宴席摆开前,龙椅上坐着的已是李如峰。这位千面公子最擅改头换面,便是当面也难辨真伪。我这才明白那日疑惑——本该病得下不了床的皇帝,怎会突然精神矍铄。

&#;辛苦小师弟扮了这么久,这易容术愈发出神入化了,连我都没看破。&#;我抱拳调侃。

少年甩开折扇轻笑:&#;为师姐分忧,甘之如饴。&#;说话间还不忘理理衣襟,摆出个风流姿态。

&#;太后娘娘,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虽好,可惜咱们早防着这手。我师兄可没少在禁军里下功夫。&#;他话锋一转,眼底泛起寒意,&#;不过您也别急,黄泉路上倒不孤单——我家小师妹昨日已进长平侯府了。那丫头外号毒医仙,见着府里阴气重,非要行医布道。保管药到病除,连鸡鸭鹅狗都给您送下去作伴。&#;

太后闭目良久,惨然笑道:&#;天要亡我……&#;忽地睁开眼,冷刀子般的目光刺向瘫在地上的长平侯:&#;废物!我若生为男儿,何须在深宫耗尽青春!&#;

&#;长姐!&#;长平侯抖如筛糠,&#;这时候了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太后整了整鬓角:&#;办法?技不如人,还能有什么法子?&#;她突然扬声:&#;放箭!要死就死个干净!&#;

禁军握着弓弩围成铁桶,李如峰却嗤笑出声:&#;您这把年纪享尽荣华,我可还年轻着,不陪您玩同归于尽。&#;他转身看向持弓禁军,&#;太后娘娘不知,内卫早被咱们清理过一轮了。&#;

太后如遭雷击,呆立半晌突然冷笑:&#;陛下倒是疼这民间找回的太子,连禁军都交给他了。一个野路子长大的,也配坐龙椅?&#;

我沉下脸:&#;若非你从中作梗,他何须流落民间?&#;

先帝在时,这位便宠冠六宫。可惜始终无子,最后只能扶立今上。为保她后半生无忧,先帝竟赐死今上生母,又留给她诸多心腹,更是不顾朝局平衡厚待母家。他倒是爱得痛快,两腿一蹬走了,留下这些年被太后打压的忠臣,被长平侯欺凌的百姓。

这些年太后把持后宫,硬是让皇帝子嗣凋零。周晋安若非被送去师门,怕早成了孤魂野鬼。

上位者最忌公私不分,为一己之私祸乱朝纲,纵然巧舌如簧又有何用?

&#;是非曲直,自有后人评说。&#;我收剑入鞘,&#;太后娘娘,您输了。&#;

宫变那日,我镇守中宫,周晋安在外策应。没了太后发号施令,其党羽如无头苍蝇,很快被镇压。

至于真龙天子,确实已病入膏肓。如今朝政尽归周晋安掌管,自太后倒台后,朝堂掀起清算风暴。

沛国公见了我简直换个人,那谄媚劲儿,若非场合不对,怕是要跪下来喊祖宗。连习止盈母女都对我改了态度,倒让我浑身不自在。

好在有小师妹和染青在府中,替我挡了不少应酬。

半月后老皇帝驾崩,周晋安顺理成章继位。头道圣旨不是封后,而是力排众议拜小师妹为太医院掌院。这丫头果然争气,金銮殿上舌战群儒,愣是让反对的言官哑了火。

……

我正盘算何时入宫,周晋安倒先翻墙来了:&#;师姐,你何时进宫啊?这深宫冷得慌,我想你想得紧。&#;

我揉他脑袋:&#;想归想,我可没说要天天守着你。我还有要事查办,等水落石出就进宫陪你些时日。&#;

&#;些时日?&#;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师姐要查什么?让染青去不行吗?&#;

我抽回手:&#;已有眉目了,不急。&#;

……

三日后沛国公府设宴,沛国公夫人又提旧话:&#;三娘,你既为皇后,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这后宫只有你一人像什么话?&#;

&#;不然怎样?&#;我斜睨过去,&#;接您进去当太后?&#;不等她接话又道:&#;美得您。&#;

沛国公刚要开口,被我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我抬眼望向习止盈,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四娘,你与吴王世子的婚约拖了这些年,究竟打算何时完婚?&#;

习止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眶泛起泪光:&#;姐姐,吴王与长平侯谋逆已被镇压,吴王世子如今贬为庶民,终身囚禁在皇陵,听说还……还心智不全。&#;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你即便与我不睦,也不该将我往火坑里推啊!&#;

我冷笑一声,指尖轻轻叩着案几:&#;你若不主动招惹,我自然懒得与你计较。&#;说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沛国公府近日手伸得太长,真当我是任人拿捏的泥菩萨?&#;

自打周晋安偶尔来我院中坐坐,沛国公夫人便带着习止盈使出浑身解数。今夜抚琴邀宠,明夜月下独舞,更有甚者装作被婢女欺凌,躲在假山后抹眼泪。好好的正门不走,倒把晋安逼得夜夜翻墙。

&#;三娘如今飞上枝头便不认本家了?&#;沛国公的弟弟突然拍案而起,&#;就算做了皇后,难道还能不认祖宗?&#;他斜睨着我,&#;当年太后得宠时,不也把亲妹子送进宫固宠?&#;

我眼底泛起寒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是啊,后来太后的母族可都跟着陪葬了呢。二叔莫非也活腻了?&#;话音未落,我运掌劈向黄花梨木桌。只听&#;咔嚓&#;一声,桌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汤羹菜蔬哗啦啦洒了满地。

&#;既然今日都在场,不妨把话说开。&#;我朝染青使个眼色。侍女捧着红木托盘上前,里面躺着半块羊脂玉佩和一封泛黄的书信。两个锦衣卫押着个白发老妪走进厅堂,老妇人扑通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些年我始终想不通,沛国公夫人待我与习止盈为何天差地别。纵使非她亲生,总该有几分血脉亲情。直到进京后暗中查访,竟发现当年生产时的惊天秘闻。

&#;诸位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我起身踱步到老妇人跟前,&#;沛国公夫人与她的庶妹同时有孕,偏生那庶妹命薄,产下死胎后郁郁而终。&#;我弯腰盯着老妪,&#;你说是不是啊,张婆子?&#;

老妇人磕头如捣蒜:&#;老奴该死!当年是夫人……是夫人她……&#;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肩头狰狞的伤疤,&#;二十年前夫人拿我全家性命相逼,让老奴把死胎与皇商遗孤调了包!&#;

厅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我拾起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如昔:&#;我亲生父母是皇商徐氏,夫君早逝后带着万贯家财投奔沛国公府。可他们到死都不知,所谓庇护不过是引颈就戮。&#;我转身直视上首的沛国公夫人,&#;午夜梦回时,你可曾听见我娘亲在阴曹地府哭诉?&#;

三日后,染青带着说书先生录的口供回禀。街头巷尾都在传,沛国公夫妇为夺财害死亲妹,连外甥女都敢调包。茶楼里新编的曲目叫《豺狼夫妻》,每日开演时座无虚席。

&#;要说这皇后娘娘也是命大,那么小就被扔在雪地里,愣是让过路的侠客捡了去。&#;说书人一拍醒木,&#;后来与当今圣上在江湖相遇,这可比话本子还精彩!&#;

朝堂上吵了七日,最终定下罪来。沛国公与夫人秋后问斩,族中男丁流放岭南,三代不得科举。女眷倒幸免于难,只是嫁妆田产尽数充公。行刑那日,我着常服站在茶楼窗边,看着囚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

出城那日,我特意绕道城隍庙。香炉里插着三炷线香,青烟袅袅升向空中。&#;爹,娘,女儿终究没能见着你们。&#;我摸着冰凉的墓碑轻声呢喃,&#;不过好在,害你们的人已经伏法。&#;

周晋安骑着马追出二十里地,非要送我到渡口:&#;要不我跟师门说声,把国事都扔给太子?&#;他拽着我的衣袖不撒手,&#;你这一去少说半年,叫我如何是好?&#;

小师弟在船头挤眉弄眼:&#;师姐放心,有我看着呢。他要敢纳妾,我立刻给师门飞鸽传书!&#;我笑着踹他一脚,看江面波光粼粼,远处白鹭掠过水面。这天下何其广阔,岂能困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

番外

我是大周太子,今年八岁。我娘是武林盟主兼皇后,我爹是皇帝,我还有七个师叔师伯当舅舅。从我记事起,娘亲就常年在外游历,有时带着师兄弟们去塞外,有时领着师姐妹们下江南。

&#;母后为何总不在宫中?&#;我曾这样问父皇。那时他正批阅奏章,闻言放下朱笔把我抱到膝上:&#;你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岂能困在后宫当金丝雀?&#;

太傅总说我不务正业,说我该学《女诫》而非《孙子兵法》。第二日我就让暗卫把他送去了江南书院,父皇知道后摸着我的头笑:&#;我儿有魄力,像你娘亲。&#;

六岁生辰时,姑母带着表姐进宫。表姐每日变着花样找我,有时带糖画,有时编蟋蟀。直到那日她穿着薄纱裙在荷花池边跳舞,父皇路过时她&#;恰好&#;跌进水里。我看着她被宫女捞上来时,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父皇却命人直接送她出宫。

&#;知道她为何接近你吗?&#;父皇那夜问我。我蜷在他怀里装睡,听见他说:&#;她想当的不是你表姐,是你父皇的妃子。&#;我悄悄睁开眼,看见父皇在烛光下描摹娘亲的画像,画中女子持剑立于雪山之巅。

后来我故意让表姐多留了几日,看她往父皇书房送点心,看她&#;偶遇&#;父皇在御花园散步。直到某日晨起,我发现她被五花大绑扔在宫门口,身上还挂着&#;意图勾引圣上&#;的木牌。

&#;为何不早点处置?&#;我问暗卫首领。暗卫低头答:&#;陛下说,要让您看清人心险恶。&#;我摸着腰间娘亲留给我的玉佩,突然明白父皇为何总说&#;等你再大些&#;。

如今我每日跟着太傅学治国之道,跟着舅舅们练家传剑法。偶尔会收到娘亲从各地寄来的礼物,有时是西域的葡萄干,有时是南海的珍珠。最近一封信里夹着片枫叶,背面写着:&#;吾儿当知,这江山不仅在案牍之间,更在山水之间。&#;

父皇说等我及冠就退位,他要带着娘亲去完成年轻时未尽的江湖梦。

我年岁稍长些时,便常有机会陪伴在母后身边。

她时而携我南下姑苏,看烟雨朦胧中的小桥流水;时而带我北上塞外,望大漠孤烟里的长河落日。有时她会亲自教我些防身的功夫,有时又耐心指导我如何使刀。我的母后与世间所有母亲都截然不同,可我对她的孺慕之情却比谁都深。

母后总爱带我去体验民间百态。她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反复叮嘱我为君者当体察民间疾苦。我的母后与寻常女子大相径庭,她虽不擅女红,却精于飞刀之术;虽未习过琴棋书画,却总在行走江湖时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十六岁生辰那日,父皇忽然问我:&#;这龙椅可还合你心意?&#;我望着金銮殿上明晃晃的雕龙,脱口而出:&#;极好。&#;父皇闻言大悦,连声赞叹我有帝王之相。

如今想来,我始终悔恨当初那句轻率的回答。因为不过月余,父皇便将这万里江山托付于我。当我在帝京的奏折堆里日夜操劳时,他正陪着母后游历名山大川,好不逍遥自在。

那些欺骗孩童的家伙,合该受些惩罚!我曾在批阅奏章的间隙,不止一次幻想过要给父皇一个&#;惊喜&#;。可转念想到他这些年的操劳,终究还是软了心肠——罢了,谁让他是我的父亲呢?

旁人都为母后的安危忧心不已,却不知在这深宫之中,日日提心吊胆的竟是父皇。罢了,就由着他去吧。毕竟血脉相连,我终究是他的骨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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