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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tword1周前 (11-04)小说文章1
贵妃选中我女儿进宫固宠,当晚我换上皇帝赠我的罗裙,闯入他的浴殿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贵妃选中我女儿进宫固宠,当晚我换上皇帝赠我的罗裙,闯入他的浴殿,完结


贵妃在难以再有身孕之后,

便打算从娘家挑选一位女孩进宫,以替她稳固宠爱并诞下子嗣。

经过一番挑选,最终选中了我那尚未及豆蔻之年的女儿。

当晚,我换上皇帝年少时赠予我的罗裙,毅然闯入了他的浴殿。

「贵妃娘娘的銮驾已在府门外等候,传娘娘口谕,请念姑娘即刻启程,前往行宫。」

管事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阿念瘦弱的身上。她身子猛地一颤,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我心上,又冷又沉。

我想为她拭去泪痕,一只涂着蔻丹的手却斜刺里伸出,伴随着一声尖刻的嗤笑。

「这是请你进宫当主子,又不是送你去庵里当尼姑,哭什么丧?」小姑子沈月容撇了撇嘴,眼角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倒是想去争个恩宠,只可惜长姐眼光高,宁肯挑个哑巴,也不愿瞧我一眼……」

我懒得理会这蠢货的酸话,目光如刀,直射向上首正襟危坐的公婆。

「阿念与永安侯世子早有婚约,是夫君在世时亲口定下的。如今夫君尸骨未寒,沈家就要这般背信弃义吗?」

「口说无凭,未过文定,未下聘礼,当不得数。」婆母呷了口茶,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轻蔑,「阿念是奉召入宫,伺候君王,日后是要封妃嫔的。借永安侯府十个胆子,他们敢有异议?」

公爹更是连眼都懒得睁,只用指节不耐烦地叩着桌面:「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贵妃分忧,为陛下绵延子嗣,是她身为沈家女儿的本分。此事就这么定了,婚约之事,休得再提。」

我望着他们一张张冷硬如石的面孔,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我的阿念,我那柔弱的女儿,本该凤冠霞帔,嫁与青梅竹马的良人,共度一生。而不是像件贡品,被精心打包,送去伺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帝王!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强行咽下,语气是玉石俱焚前的诡异平静:「既然如此,还请宫里的嬷嬷稍候片刻。阿念年幼胆小,初次离家,我怕她夜里梦魇。我想随她同去行宫,亲自照料她一夜,也算全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

领头的嬷嬷眉头微蹙,面露难色。

「怎么?」我声线陡然转冷,「我身为母亲,送女儿一程,再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这也不合规矩?」

那嬷嬷权衡片刻,终是躬身:「夫人说笑了,自然使得。还请夫人尽快,莫让娘娘久等。」

「有劳。」

我微微颔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紧紧握住阿念冰凉的小手,将我的温度传递给她。

行宫别苑,灯火通明,暖香袭人。

贵妃沈玉容斜倚在榻上,鲜红的指甲划过阿念细嫩的下颌,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阿念疼得一缩,却僵着不敢动。

「嫂嫂真是会养人。」沈玉容唇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笑,目光在我与阿念之间来回打量,「瞧这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陛下见了,怕是魂都要被勾走了。」

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说来也是,毕竟……嫂嫂当年,可是艳冠京华的舞阳郡主,连陛下都曾为您……」

我垂下眼帘,语气平淡无波:「娘娘谬赞。妾身蒲柳之姿,怎比得上娘娘的凤仪华贵。那是陛下多年如珠如宝的圣宠滋养出的气度,旁人是学不来的。」

这话显然取悦了她,沈玉容眼中的嫉恨稍减,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满。她不耐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

「行了,本宫乏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好生伺候陛下。」

待领路的宫女一走,我立刻反锁了房门。

转身从包袱里取出的,并非寡居的素服,而是一袭烟霞色的罗裙。那料子薄如蝉翼,在烛火下漾着一层柔润的光泽。

这是我十五岁那年,今上所赠。

彼时,我还是帝后捧在掌心的舞阳郡主,而他,是幽居冷宫,连宗谱都未入的皇子。

那年暮春,御苑海棠灼灼。我亲手糊的纸鸢断了线,悠悠然坠入一座荒僻的宫墙。我舍不得那费心绘制的鸢尾蝶,便提着裙摆,踩着墙外的老海棠树,笨拙地翻了过去。

墙内并非荒草丛生,院落虽旧,却极为洁净,墙角还辟了几畦菜地。

而墙下,一个身着洗白旧衣的少年,正捏着我的纸鸢,仰头望来。

日光穿过海棠花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将他本就清绝的眉眼映衬得惊心动魄。唯独那双眸子,像幽潭里的墨,沉静、冷冽,藏着化不开的郁色。

我一时看呆了,竟直直从墙头栽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是他稳稳地接住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近到能看清他微颤的睫羽,嗅到他身上清苦的皂角香。

自那以后,我便时常溜去那处冷宫,有时带些糕点,有时带些新奇的玩意儿。他总是沉默,不理我,也从不赶我走。

及笄礼前一日,我鼓足勇气邀他观礼,故作不经意地补充:「及笄后……我便能议亲了。」

夜风拂过,海棠花簌簌作响。

许久,久到我脸颊滚烫,以为他不会回应时,才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我猛地抬头,恰好捕捉到他颈侧一闪而过的薄红。

及笄那日,他果真来了,却被骄纵的大皇子指为窃贼,推入荷塘取乐。众人哄笑中,我气血上涌,一脚将大皇子踹了下去,自己也跌入水中。

我游到他身边,抱住他冰冷的身体,朝岸上嘶喊:「他不是贼!他怀里的香囊,是我送的!」

少女心事,昭然若揭。

皇后姑母的目光冷得像冰。她将我叫到僻静处,一字一顿:「你今日护他,他日太子与他相争,你帮谁?」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得我彻骨生寒。

「离他远些,除非,你想让他死。」

我再不敢见他。

可半年后,他却在宫道上拦住我,不由分说塞来一个木匣:「这个,赔你的。」

匣中,便是这袭罗裙。

他瞥了眼我身上的华服,声音低哑:「等将来……我会给你更好的。」

那一刻,心酸与悸动几乎将我溺毙。可我说出口的,却是最伤人的话。

「不必了。我快要嫁人了,我的夫君,自会给我最好的。」

我看见他眼里的光,骤然碎裂。

后来我才知,这件衣裳,是他替人抄书浣衣,攒了半年的银钱,又被宫人层层盘剥,才换来的料子。上面的针脚有些笨拙,是他跟着冷宫的老嬷嬷,一针一线,亲自缝制而成……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心口空落落地疼。

阿念见我落泪,担忧地看着我。我冲她安抚地笑了笑,不再迟疑,背过身,褪下象征禁锢的素服,换上了那袭尘封的罗裙。

少女时合身的衣裙,如今紧紧包裹着成熟的曲线,在烛光下,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拔下发间的玉簪,任一头青丝如瀑垂落。

「阿娘去去就回。」我按住阿念的肩膀,声音发紧,「锁好门,无论谁来,都别开。等阿娘回来,带你回家。」

凭着年少时的记忆,我在亭台假山间飞快穿行,一路上竟异常顺利,仿佛有人在暗中为我清道。

终于,汤泉殿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殿门虚掩,透出明亮烛光,水声伴着热气隐约传来。

我僵在门前,指尖冰凉。不能退,退一步,明日被送进去的,就是我的阿念。

推开门,殿内水汽蒸腾,氤氲如云海。

水雾深处,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靠在白玉池壁,是帝王,萧聿。

是我从未见过的,褪去少年青涩,属于而立之年的萧聿。

我屏住呼吸,脱下鞋袜,赤足踩上冰凉玉砖,一步步走近。

「谁?」

低沉的嗓音穿透水雾,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仪。

「陛下……」我喉咙干涩,「妾……沈国公府谢氏……」

他缓缓转身,缭绕的雾气在他身前散开,露出那张刻在我记忆深处的脸。

眉骨更高,轮廓更深,唯有那双眼眸,依旧深不见底,此刻如寒冰利刃,直直刺向我。

他的视线一寸寸下移,最终,定格在我蜷起的脚趾上。

「谢、明、微。」

我的名字,被他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

「擅闯御汤,窥探圣躬,你可知罪?」

「妾身万死!」我猛地跪倒,「妾身并非有意惊驾!只求陛下开恩,放过我的女儿!」

「哦?」他语调微扬,带着一丝玩味,「你的女儿?沈念?」

他竟连阿念的名字都知道!沈玉容果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是!贵妃娘娘欲召小女入宫!可她年仅十三,又患失语之症,不堪侍君!求陛下垂怜,放过她!妾身愿以死谢罪!」我重重叩首。

死寂中,只听得他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你就这么想死?还是觉得,朕会心软?」

他顿了顿,声音冷硬:「起来。」

我没动。

「朕,让你起来。」

水声响动,他竟从池中站起,携着一身水汽与迫人的热浪,踏着玉阶,一步步向我走来。

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他滚烫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颌,力道大得我被迫撞进他湿热的胸膛。

「谢明微,当年,你也是这般求朕放过你。」他低沉的嗓音擦过我耳廓,带着压抑的偏执,「朕放你走了。如今,是你自己,穿着这件衣裳,闯到朕的面前……」

我呼吸彻底乱了,仰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颤抖的手,攀上他的胸膛。

「我穿成这样来见你,是怕你忘了我的模样……阿聿……我想你了……」

他胸口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想我?」他冷笑,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怨怼,「为了你的女儿,才肯来见我?谢明微,这话有半分真心?」

心口猛地一酸,我泪眼婆娑,声音破碎:「是真的……为女儿是真,想你……也是真……」

说罢,我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一条铁臂猛地箍住我的腰,几乎要将我揉碎。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眸色深得骇人。良久,那滔天的怒火与不甘,终是化作一声溃败的叹息。

「你这又是何苦……自找的。」

天旋地转间,温热的池水将我吞没。烟霞色的罗裙在水中迤逦散开,如一朵绝望而妖冶的花,死死缠绕住两具沉浮不休的身躯。

在情潮的起落间,我恍惚回到了与他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十六岁那年,谢家倒台,皇后姑母自缢。我从尊贵的郡主沦为阶下囚,本该被送入教坊司,却在途中「病故」。

再次醒来,是在京郊别苑,是萧聿救了我。

彼时的他,已不再是冷宫里那个沉默的少年。谢家倒了,皇帝需要新的棋子来制衡大皇子,这才想起了他。他眼神沉郁,浑身散发着蛰伏猛兽般的危险气息。

可无论他带着一身怎样的杀伐之气归来,总会给我带些东西。一册话本,一包松子糖,或是一盒胭脂。他从不言语,放下便走。

我们之间,沉默得可怕。

直到一个雷雨夜,他要离开时,我从身后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背。他身形一僵,许久,才转身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那晚之后,我们成了这方别苑里,一对偷来的夫妻。

我开始学着为他洗手作羹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郡主,也能熬出像样的白粥,煮一碗卧着荷包蛋的汤面。

除夕那日,我试着包饺子,却煮成了一锅面片肉汤。萧聿看着那锅「杰作」,竟朗声大笑起来,眉眼舒展,是我从未见过的少年意气。我偎在他怀里,那一刻,竟生出天荒地老的错觉。

可好景不长,他被封王,圣旨同时为他赐下正妃与侧妃。

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眉宇间的阴云也越来越重。我知道,有人察觉了我的存在。

终于,在他又一次深夜负伤归来时,我平静地开口:「阿聿,放我走吧。」

窗外电光一闪,映出他惨白的脸。

我听见自己残酷的声音:「我是罪臣之女,是你头顶的利剑。留着我,你永无宁日。与其将来两看相厌,不如……趁我们还记得彼此最好的样子时,就此放手。」

「放手?」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我揉进怀里,唇舌间尽是咸涩的泪水。

「明儿……再等等我……」他声音沙哑,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哀求,「我定不负你……」

我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重复:「阿聿……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第二日,枕畔空空,他已离去。

我收拾行囊,只带走了那袭他送我的罗裙。我以为,那便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天色微明,我裹着萧聿的寝衣,扶着酸软的腰,回了暖阁。

阿念蜷在床角,眼肿如桃,见我这副模样,扑进我怀里,滚烫的泪水濡湿了我的衣襟。

午时,沈玉容派人来传话,说在临水轩设宴,请陛下赏光,也让我和阿念同去。

到了临水轩,沈玉容的目光阴恻恻地落在我颈侧:「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我神色自若:「行宫水汽重,许是闷出了湿疹。」

「湿疹?」她冷笑,疑云更重。

「陛下驾到——」

太监的唱喏声打断了她。玄色衣袂从我眼前掠过,带着一阵清冽的皂角香。

沈玉容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将阿念往前推了推:「陛下,这是臣妾的侄女,沈念。臣妾想着,陛下身边总需些伶俐人儿解闷。」

萧聿的目光落在阿念身上,只一眼,执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阿念本吓得小脸煞白,可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眸时,却怔住了,眼底的怯意渐渐化为好奇。

一大一小便这么对望着,时间仿佛静止。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阿念的眉眼,分明更像年少的我……

半晌,萧聿收回视线,轻笑出声:「贵妃有心了。朕登基五载,膝下空虚,倒是常盼着有个贴心的女儿承欢膝下。」

沈玉容懵了:「陛下,臣妾不是……」

萧聿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道:「那朕便顺了贵妃美意,认沈念为义女,封号『乐安』,享公主份例。谢夫人,」 他目光转向我,眼底波涛汹涌,语气却平淡无波,「意下如何?」

沈玉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呼吸,还是阿念拽了拽我衣袖,我才回过神,与她一同跪下:「谢陛下隆恩。」

「嗯。」萧聿应了声,姿态从容,可我却瞥见,他垂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正微微颤抖。

萧聿走后,沈玉容终于失控,猛地将一桌碗碟扫落在地,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将我们吞噬。

我最终还是没能带阿念回家,她被萧聿接入了宫中。

回到国公府,府里一片欢腾。公婆一改冷脸,对我嘘寒问暖。沈月容更是觉得姐妹共侍一夫的日子指日可待,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

可半月后,宫里来的人,却是宣我进宫探望乐安公主。

马车直入宫禁,停在了太极殿外。

引路太监解释道:「陛下说,公主初入宫,怕是不惯,安置在偏殿,由陛下亲自照拂,方能安心。」

殿前的广场上,阿念正和宫女们放着纸鸢,小脸红扑扑的,笑得眉眼弯弯。见到我,她立刻丢下线轴,像只乳燕般扑进我怀里。

宫女在一旁笑道:「夫人放心,陛下待公主极好。这纸鸢,都是陛下亲手扎的呢!」

阿念却拉着我的手,认真地比划:「陛下待我好,可他那样对阿娘,我还是不喜欢他。」

我心中一痛,蹲下身解释:「阿念,你误会了,他没有为难阿娘。他是……阿娘年少时的故人。他是你的……」

阿念困惑地看着我,比划道:「阿爹?」

我呼吸一窒,缓缓点头。

内侍来请,说陛下有请。

萧聿正在批阅奏折,见我们进来,只温和地对阿念说了句:「一头汗,去换身衣裳。」便再没看我们。

殿内,阿念兴奋地给我看她的画作,萧聿偶尔从奏疏中抬眼,嘴角会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冬日暖阳洒下,温馨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阿念去上课后,殿内只剩我们二人。

我正忐忑他会如何询问阿念的身世,却只听他平淡地开口:「明儿,帮我研墨。」

我依言走近,刚拿起墨锭,却被他揽腰一带,跌坐在他怀中。

「别动,让朕抱会儿。」他将下颌抵在我发顶,另一只手却依旧批阅着奏折。

我僵在他怀里,目光无措地掠过御案,忽然瞥见一本摊开的书册,上面画着的,竟是手语图示。

萧聿察觉到我的目光,笔尖未停,声音低沉地响起:「太医说,阿念的失语症,并非先天所致。」

他终于停下笔,低头看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儿,分开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是不是?」

那些年,何止是一个“不好”可以概括。

我曾天真地以为,怀揣着些许银钱,总能觅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却终究是忘了,自出生便活在蜜罐里的我,何曾学过半分分辨人心善恶的本事。

不出月余,我雇来的仆从便看穿了我的孤立无援,他们联手设下圈套,将我的钱财席卷一空,从此人间蒸发。

也正是在那时,我发觉自己竟有了身孕。

往后的岁月,便是一段模糊而混乱的苦痛记忆。为了活下去,我剪去三千青丝,用尘土涂抹脸庞,换上男装混迹于流民之中,一路向南颠沛。我曾沿街乞讨,曾与野狗抢食,也曾为了一点残羹冷炙被人打得头破血血流。

抵达金陵那日,天降鹅毛大雪。我寻到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庙,刚将潮湿的稻草聚拢,腹中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坠痛。

阿念,我那可怜的孩儿,才七个月便急匆匆地降临人世。她小得像只羸弱的猫崽,浑身青紫,气息微弱,连哭声都细不可闻。

我将她死死裹在怀里,用自己早已冰凉的体温去温暖她,一遍遍徒劳地朝她呵着气,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我怕到了极点,怕她就像庙外那承受不住风雪的残叶,下一刻便会离我而去。

可那个小小的生命,却挣扎着,无比顽强地活了下来。

后来,日子稍有起色。我在摸爬滚打中,渐渐学会了市井间的生存之道。凭着记忆中京城时兴的式样,我画些首饰图样卖给银楼,一文一文地积攒,最后竟在金陵开了间小小的首饰铺。

我以为,生活就将这般安稳下去。直到……我与沈植重逢。

谢家倾覆那日,我的花轿其实已抬至沈国公府门前。按律,祸不及出嫁女,只要沈家敞开大门,我便能逃过一劫。可沈家大门紧闭,只对外宣称世子突染恶疾,无法行礼。

后来听闻我“病故”,沈植因此郁结于心,竟落下了病根。他自请外放,来到金陵,只为远离京城那片伤心地。他找到我时,一双眼中满是悔恨与痛苦,执意要弥补,更承诺会视阿念如己出。

我拒绝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只想守着我的小店,守着我的阿念,过我们自己的安宁日子。

然而,不出三日,我的小店便因一桩莫须有的罪名被官府查封。沈植,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我还来不及去与他对峙,阿念却病倒了。

是我亏欠了她。娘胎里的颠沛流离,让她生来便体弱多病,一场寻常风寒对她而言,都无异于踏入鬼门关。她烧得浑身滚烫,在昏迷中,小手无意识地抓紧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音节:“阿……娘……”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开口唤我。

随即,她便开始惊厥,小小的身子剧烈抽搐,气息一丝丝微弱下去。

在我几乎要将眼泪哭干之际,沈植再次出现。他带来了金陵城千金难请的神医,用上了我倾家荡产也负担不起的名贵药材。

为了阿念,我妥协了。

阿念的命保住了,可那场高烧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沈植确实待我们极好,事无巨细,关怀备至。他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可我给不了他任何回应,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于阿念一身,只要她安好,我怎样都行。

后来,新帝登基,谢家冤案得以平反。沈植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便带着我们回了京城沈家。沈家的势利与冷眼,自我们踏入府门那刻起,便从未断绝。

三年前,沈植病故。临终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明微,若在沈家过得不快活……便去找他吧……我不怪你……”

他眼底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你时常在梦中哭着唤他的名字……我便猜到了……阿念的生父,是他,对不对?”

找他?谈何容易。

是想他。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记忆里那个清丽又沉静的眉眼,是我唯一可以汲取的微光。可这份思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又何止是似水流年?

我们早已各自嫁娶,物是人非。坊间传闻帝后何等情深,于微末时相扶相持……亦传闻他对贵妃沈玉容恩宠优渥,予她无上荣华……

若非为了阿念,此生此世,我大约再也鼓不起勇气,也不敢去触碰那段沉重的过往,再见他一面。

临近年关,我没有再入宫。

我正暗中筹谋一件事。我想要的,不只是偶尔的探望,而是将来能与阿念日日相守,堂堂正正地护在她身边。

那日离宫前,萧聿让我回到他身边。我只说应了沈植,要为他守丧三年,如今还差两月期满。

他说好,两个月,足够他为我铺平前路。

而这两个月,也足够我做许多事。既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再无后退的道理。从沈家将算盘打到阿念身上的那一刻起,我也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除夕夜,按照规矩,沈家上下齐聚一堂守岁。满室的笑语喧哗,却都隔着一层肚皮,透着虚伪的客套。我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茶盏,听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这雪,让我想起了在别苑,那个唯一与萧聿共度的除夕。也是这样的雪夜,他拥着我,在暖融的炭火旁,许诺岁岁年年,皆如此相伴。

心口蓦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我倏然回首——

厅门不知何时被悄然推开,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卷入,吹得满室烛火摇曳不定。

风雪中,萧聿披着玄色大氅,身姿颀长,就那般静静立着。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一室喧嚣,精准无误地落在我身上。

而在他身边,穿着大红斗篷、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阿念,正兴奋地朝着我挥手。

我怔在原地,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真。直到我看见他们身后,沈玉容那张掩不住得意与张扬的脸。

来得正好。

我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愕与慌乱,连忙起身行礼。「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沈家众人才如梦初醒,呼啦啦跪倒一片,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与惶恐。

萧聿淡淡抬手,声音听不出情绪:「朕出宫赏灯,恰逢大雪,路经国公府,便进来叨扰片刻。」

「陛下言重了!陛下、娘娘和公主驾临,实乃沈家天大的福分!」公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连忙将人迎入上座。

沈月容哪里肯放过这等献媚的机会,忙不迭地亲自奉上热茶,还特意理了理鬓边的珠花,扭着腰肢上前:「陛下请用茶,暖暖身子……」

话音未落,便被沈玉容一个凌厉的眼刀瞪了回去。

恰在此时,夜空中“咻——啪”几声巨响,绚烂的烟火骤然绽放,流光溢彩,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

阿念兴奋地跑过来,一手拉住我,另一只手竟大胆地拽住了萧聿的衣袖,将我们二人一同拉到窗边。隔着宽大的狐裘,他的手状似无意地覆上我的手背,牢牢握住。

烟火在他深邃的瞳仁里不断盛放又寂灭。他微微侧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清晰,唯有我能听见:

「愿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萧聿顺理成章地以“雪夜路滑,恐惊圣驾”为由,留宿沈家,被安置在了最好的主院。

夜深人静,喧嚣渐歇。阿念抱着枕头来寻我,我却柔声拒绝了,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那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就在这时,窗棂被极轻地叩响了一下,混杂在风雪声中,几不可闻。

一道黑影敏捷地翻入室内,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径直走向床榻,掀开锦被便钻了进来,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眼看他要吻下来,我连忙推了推他的肩,示意他回头。

萧聿疑惑地转过身,正对上站在门边,刚准备离开的阿念。

空气瞬间凝固。

阿念瞪大了眼睛,视线在我泛红的脸颊与他环住我的手臂间来回扫视,见我并无半分抗拒。她小脸一板,竟像个小大人似的,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走。临到门口,还不忘折返,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顺便遣散了廊下守夜的婢女。

「……」

半晌,萧聿轻咳一声:「阿念……很懂事……」

我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但此刻,我只想亲口告诉他。

这么可爱的阿念,是我们的孩子。

「阿聿……阿念,是你的女儿……」

他环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嗓音沙哑得厉害:「嗯,我知道。」

他的脸颊贴上我的颈侧,一片湿润。过了一会儿,又涌起一片异常的滚烫。我抚上他的额头,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他的手已不安分地滑入我的寝衣,呼吸粗重:「你可见沈家那个小女儿看我的眼神?像头饿狼。她在我的房里,点了催情香。」

我戳了戳他滚烫的胸膛,语气里掺了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陛下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等拙劣的把戏也能中招?」

「我是故意的……明儿……」他低哑地唤着我的名字,滚烫的唇急切地寻来,深深地吻了上来。

昨夜半宿纠缠,却难得睡得安稳。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听着窗外渐歇的风雪,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而外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我和萧聿不疾不徐地起身,他神色如常,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替我描眉绾发。待我们携手步入前厅时,正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

沈玉容的声音又尖又利,裹着无法抑制的恐慌:「还没找到陛下吗?陛下若是在府中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掉脑袋!」

沈月容发髻歪斜,衣衫不整,哭得双眼红肿,抽噎着说:「我……我也不知陛下去了何处……昨夜他、他将我推开便走了……」

「蠢货!」沈玉容恨得咬牙切齿,「但凡那催情香有些用处,我何至于此!」

沈月容被骂得一哆嗦,哭着扑上去抱住沈玉容的腿:「长姐,求你了……别把我嫁给那个穷酸书生!」

她昨夜也吸入了那香,燥热难耐下,竟摸黑闯入了借住西跨院的门生房中。那书生本就存了攀附之心,半推半就,如今已是闹得人尽皆知。

沈玉容一脚踹开她,脸上满是嫌恶:「嫁?你现在该求的不是嫁不嫁,而是能不能保住这条贱命!」

沈月容浑身一软,直接吓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萧聿牵着我的手,缓缓踏入厅中。

刹那间,满厅死寂。

所有嘈杂哭闹戛然而止。沈国公夫妇脸上的焦灼尚未褪去,又添上了巨大的惊骇,表情扭曲得近乎滑稽。沈玉容猛地回头,当她看到我们紧握的双手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陛下昨夜根本未曾离开,而是宿在了我的房中。

沈玉容最先反应过来,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带头跪下,声音发颤:「臣妾……叩见陛下。臣妾治家无方,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沈家众人跟着跪倒,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瑟瑟发抖。

地上的沈月容被这动静惊醒,一睁眼看到萧聿,又看到他身边的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叫道:「是她!陛下!是谢明微!那催情香是她透露给我的!是她害我!」

所有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垂下眼眸,不置可否。

她说的没错,我笃定萧聿昨夜会来,也利用了沈月容的愚蠢和野心。

萧聿垂眸深深看了我一眼,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才抬眸扫向跪在地上的众人:「沈国公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你来告诉她,谋算君王,该当何罪?」

沈国公抖如筛糠:「依、依律……当、当凌迟……株连三族……陛下开恩!陛下饶命啊!」

他每说一句,沈家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沈月容眼白一翻,再度昏死。

沈玉容花容失色,泣声道:「陛下明鉴!臣妾与父母毫不知情!全是这蠢货自作主张!」

萧聿居高临下,字字如雷:「朕也非不近人情,念在沈家这些年,虽未尽心,却也算将朕的亲生女儿抚养长大,朕可免尔等死罪。」

朕的……亲生女儿?

这几个字如惊雷般炸响,沈家众人头晕目眩,他们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许久,沈玉容才猛地抬头,看看萧聿,又猛地看向我,最后瘫坐在地,彻底傻了,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其余人也终于迟钝地品出了皇帝话里那石破天惊的真相。

那个他们瞧不上的哑巴,竟是帝王流落在外的血脉!而他们,竟妄图将皇帝的亲骨肉,送去给皇帝做嫔妃!

萧聿并未在沈家多做停留,牵着我径直离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覆雪的长街上,车厢内暖意融融,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萧聿替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温热:「可解气了?」

我垂下眼帘:「对不起,利用了你。」

他轻叹一声,将我的手握入掌心:「即便你不插手,沈家苛待你们母女,又妄图将阿念送入宫中,这笔账,我也迟早要与他们清算。」他顿了顿,语气黯然,「只是你,从未想过信我,也从未想过要依赖我。」

他的目光太过通透,仿佛早已洞悉我所有的盘算。

我想起方才沈玉容那怨毒不甘的一瞥,心底泛起一丝酸涩:「我没有立场要求你这么做。你对我有旧情,可对沈玉容,也有十余年的相伴。她是你的贵妃……」

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他眼底竟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背:「明儿,你吃醋了?」

我脸颊一热,别开了眼。

他却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无比郑重,握住我的双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明儿,我说过,此生不负你。从前是,如今是,此后亦然。我的身心,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你一人。」

「那……你的皇后呢?传闻她为你难产而亡……」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我忐忑地抬眼看他,他脸上却并无悲戚,反而露出一丝古怪。「她确实有孕,但孩子并非我的。」

我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萧聿失笑,替我拭去唇边水渍,才缓缓道来:「她嫁我之前,在漠北便有心上人。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我登基后,她便借难产假死,随她的心上人归隐漠北去了。」

「至于那位名义上害她难产而被赐死的侧妃,」萧聿眸光一冷,「实则是大皇子安插的眼线,正好借机拔除。」

我听得目瞪口呆。

萧聿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继续道:「登基后,迫于形势,只纳了四人。两位情投意合,在宫中相伴度日;两位是家中庶女,入宫只为求个安身立命之所。至于沈玉容,是先帝所赐,我登基后便给了她贵妃尊荣,也算对沈家有了交代。至于旁的,给不了,也不想给。」

「那她喝凉药……」

萧聿嗤笑一声:「她曾与太医私通,妄图混淆皇室血脉。我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为她和那太医赐婚,要么一碗凉药,她选了后者。」

「明儿。」他捧起我的脸,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除了你和阿念,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女。」

我鼻子一酸,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哽咽:「你没有对不起我们……」

昨夜在他怀中,我指尖抚过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烙印,有鞭痕,还有一处几乎穿透心口的箭伤。他走过的路,又何尝不是荆棘丛生,九死一生。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都过去了。」

那天他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也是这般回答的。

——都过去了。

此刻我才真正明白,这简单的四个字背后,是多少无法言说的艰难岁月,和深沉如海的思念。

我被萧聿暂时安置在了从前的别苑。这里的一草一木,竟都维持着旧时模样,仿佛岁月从未在此留下痕迹。

步入熟悉的卧房,我的目光瞬间被床上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我从前穿过的一件小衣,已洗得有些陈旧。我难以置信地拈起它,转头看向萧聿,眼中满是震惊。

他神色坦然:「想你的时候,只能睹物思人。」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我的脸颊。

萧聿拉着我坐下,轻声问道:「你想如何处置沈家?」

我沉吟片刻:「论迹不论心,沈植于我和阿念,终究有庇护之恩。我不能让他父母姊妹因此丧命。」

「好。」萧聿颔首,「那便,夺爵,遣返原籍,非诏不得入京。」

至于沈月容,为了留在京城,到底还是嫁给了那个穷书生。而沈玉容,则被贬为妃,送往京外皇家庵堂静修,无诏不得回宫。

接下来的日子,萧聿开始为我铺路。先是传出沈家意图不轨,幸得我舍身护驾的消息。随后,昔年舞阳郡主的才名与谢家的冤屈也被重新提及。萧聿下旨,为谢家追加封谥,我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忠烈之后。

时机成熟,在一次宫宴上,沈玉容“酒后失言”,将一版半真半假的“当年真相”道出:「当年舞阳郡主为陛下所救,二人结为夫妻并育有一女。然大皇子势力滔天,为保全她们母女,陛下只好忍痛放其远走,后郡主改嫁臣妾兄长,以沈家为庇护……」

这番说辞,将一切不合常理之处都巧妙圆了回来。我成了忍辱负重的烈女,萧聿是情深义重的帝王,阿念则是二人爱情的结晶。

阿念的身世被郑重记入玉碟,昭告天下,册为嫡长公主,封号乐安。

萧聿也正式在朝堂提出,欲迎我为后。朝堂微哗,反对之声主要集中于我二嫁之身。

萧聿不慌不忙:「太祖皇后亦是二嫁之身,然辅佐太祖,开疆拓土,奠定国基,贤德之名流芳千古。今朕欲迎忠烈之后谢氏明微为后,承宗庙,母天下,诸卿可有异议?」

他以史为鉴,掷地有声。霎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封后大典,仪制煌煌。我身着玄色祎衣,头戴九龙四凤冠,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受百官朝拜。

至高之处,萧聿向我伸出手,日光在他冕旒之后流转,万千光华皆敛于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只映着我一人。我将手稳稳放入他温热的掌心,与他并肩而立,共受万民叩拜。

这一刻,山河为证,我们已等了太久。

……

又是一年春深,海棠花开如霞。

永安侯世子元澈奉诏入宫,陪阿念放纸鸢。少男少女在繁花似锦的宫苑里奔跑,笑声清脆。

永安侯夫妇站在不远处,与我相视而笑。

萧聿悄然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我侧首看他,明媚春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眉眼依旧清丽,却再无半分少时的阴郁,只余沉稳与安然。

春风拂过,卷落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纸鸢乘着长风,越过宫墙,自在徜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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