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小说文章 > 正文内容

(刀下留糖)红妆最新章节无弹窗_红妆实时更新 _糯书阁

我簪着白花,嫁给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军(完)


(完结暖文,大家要完读哦,看不完可以先收藏)

陆知安出征前,拥着容瑾,极其温婉地说,“容瑾,如果我不能从潼关回来,你就别等我了。”

容瑾笑着回应他,心只悦一人,身只嫁知安。

后来,陆知安尸骨未寒,容瑾簪着白花,嫁入将军府。

1.

陆家的退亲书送来容家时,容瑾正在替陆知安做鞋子,老一辈人说,送亲眷鞋子,寓意平安,一步一平安,陆知安去潼关一年两个月,容瑾替他做了十三双鞋子,她说,陆知安这辈子的鞋,她都要替他做好,等他凯旋。

容瑾手上的针扎进手指里,她心神恍惚,却偏要一针一针地挑细线,旁边的梅香都看不下去了,“小姐,你先缓一下,等会再做了,你今日都扎了几回手指了。”

容瑾抱着鞋子,心里没个底,“梅香,今日不知怎的,我心神不定,你说,会不会是知安出什么事了?”

梅香安抚她,“小姐,别瞎想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这时容夫子和夫人一同进来,容夫人盯着容瑾片刻,“瑾儿,陆府的万叔刚才过来了,这是他们送过来的退亲书,你跟陆知安的亲事,就此作罢。”

“什么,什么意思?”容瑾慌忙打开退亲书。

陆家三子陆知安,不幸战死沙场,愿与容家姑娘容瑾退亲,婚嫁再不相关。

容瑾彷徨地望着容夫人,“娘,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真的,陆家已经在办丧事了,万叔说,陆知安的尸骨没找到,随棺下葬的,是他的衣冠。”容夫人抱着容瑾,“好瑾儿,娘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这个事实,好在你们还没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瑾哆嗦地望着容夫人,“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瑾儿,娘知道你喜欢陆知安,娘不逼你,等这事缓过去,用不着三两年,你就能走出来了,你还会遇到一个护你一辈子周全的人。”

容瑾咆哮,“娘,知安生死未卜,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容夫人握着容瑾的手,“瑾儿,怎么就生死未卜了,陆家已经办丧事了,你要接受事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容瑾站起来,“娘,我要去将军府,知安是生是死,我都见着他。”

容夫人一个耳光直接打在容瑾脸上,“瑾儿,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你是黄花大闺女,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这么冲着去陆家,吵吵闹闹的,算什么,从一开始,娘就不同意你跟陆知安往来了,满门忠烈,说得好听,就是英雄,可京城人谁不知道,陆家男儿,注定要血战沙场,草马裹尸的,陆老将军的尸骨,至今都没寻着,陆知安不过是步了他爹的后尘,瑾儿,我们是普通人家,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咱们不做英雄,咱们好好活着,好不好。”

容瑾倔强地撑着泪目,“娘,别说了,别说了。”

“梅香,盯着小姐,别让她出去了,她去到将军府,一定会忍不住,抱着棺椁痛哭的,闹得如此难堪,别人是称赞她贞烈了,可是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是,夫人。”

容瑾扯着容夫人的衣袖,一个劲地摇头,“娘,求你了,你让我去送送知安,就去看一眼,远远看一眼也行。”

容夫人扳开容瑾的手指,“瑾儿,你是娘心头上的肉,娘不会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名声的,这事,缓缓就能过了,往后你就会明白娘的良苦用心了。”

“娘,娘……”

容瑾撕声裂肺的叫声,一阵又一阵,直至哑了下去。

2.

陆府在京城,可谓一等高门,陆夫人更是一品诰命夫人,可这一切,都是用陆家的骨血换来的。

陆夫人生了三子一女,女儿十四岁那年,便嫁入宫中,做了贵妃娘娘,而如此高贵的陆家男儿,选的媳妇,却都只是普通人家,原因无二,陆家的男儿,注定要上沙场,归无期,谁嫁过去,都是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就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了,而这场婚姻,从无胜算。

陆家大郎陆惜安,娶的是落难千金,育有一儿一女,陆家二郎陆念安娶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商贩次女,刚成亲第二个月,二郎就出征了。

陆夫人给陆家男儿取名安字,盼其一生安然,可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怎么可能一生安然。

五年前,陆惜安先以身殉国,陆老将军将陆惜安的尸骨送回京城时,京城嚎遍处,举国共哀。

后来,陆老将军也战死了,听说,陆老将军死的那晚,军粮被烧,陆老将军追着敌军,中了埋伏,他的死讯只是由军中传到京城,连尸骨都寻不着。

两年前,成亲两个月的陆念安,也被棺椁封尸,送回了京城。

陆家的男儿,除了年幼的陆家孙子,就只有陆知安了,二十岁的陆知安,迟早要上战场的。

陆念安去世那会,二少夫人哭得悲呛,见者心痛,闻者落泪。

大齐并非只有陆家能战,只是那失守的潼关,易守难攻,去了多少拔人,都无功而返,只有陆家,去了一个,又去一个。

收复潼关,是皇上的心结,也是陆家的心结,陆家搭了几条人命上去,京城百姓寒嘘之余,也会感叹,陆家搭了那么多性命上去,到底值不值得,不就一个潼关,怎么,还比人命重要了。

他们是真的傻啊,放弃潼关,下一个,就是阴山,再到淮南,最后北夷直捣京城,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快活悠然的日子,到时候,就不是陆家几条人命的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陆知安收复潼关了,经过一年多的血战,陆知安不但将北夷赶出潼关,还顺势夺了潼关以为的章州,固守潼关,完全没问题了。

那消息传到京中,京城哗然兴奋,不幸的是,陆知安却没能从战场上回来,听说,陆知安攻破潼关时,活捉了北夷将军,北夷军心涣散,弃械投降。

后来,在挟北夷将军入京时,不幸在阴山中了埋伏,那是十几个人冒充良民,埋伏在阴山附近,想破釜沉舟,救出北夷将军。

眼看杀尽敌人,那急红眼的北夷将军,抱着陆知安,鱼死网破,一起跳下了峭壁,陆家副将带着人在峭壁下寻了十天十夜,只见一些被狼啃得烂掉的骨头,不见陆知安尸骨,而那些骨头,都是长年累月战死的战士留下的,压根分不清谁跟谁。

陆家副将说,陆少将军尸埋峭下,万骨成枯,他一辈子都替大齐守着潼关了。

听着梅香说这些话时,容瑾还在一边做鞋,一边喃喃,“你们胡说,陆知安没死,他没死,他说过,要守着我的,他怎么能守着潼关一辈子。”

梅香抢过容瑾手上的鞋子,“小姐,别做了,你别这样,当年陆夫人还不是喊着说,陆老将军没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如今不也接受事实了,夫人说得也没错,那陆二夫人年纪轻轻守了寡,无儿无女的,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你还是个姑娘,别白搭了自己的一生,陆将军也希望你开开心心地嫁人,好好活下去的。”

“他才不愿意看着我嫁别人,他就是一打翻的醋坛子,舍不得我嫁给别人。”容瑾倒抽着鼻子,泪水垂滴,喃喃自语。

3.

容瑾第一次见陆知安,是在文意书阁。

容夫子是京城有名的夫子,容瑾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别的姑娘在学习女工时,容瑾是抱着书写字的,容夫子说,容瑾若生为男儿身,定能出人头地的。

容瑾抱着容夫子的手撒娇,“爹,谁说女儿身就不能出人头地了,实在没辙,我就跟你一样,做个夫子,教人子弟,桃李天下。”

容夫人敲着容瑾的头,“瑾儿,别瞎说,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以后看谁敢娶你,你哥若是有你一半的自觉,娘也放心了。”

容年不以为然,“娘,男儿志在四方,我才不这困在那张纸上。”

容瑾讨笑地问,“哥,志在四方,这京城你都瞧不上,那你的志向在哪里?”

容年凝思一会,认真地看着容夫子,指着北边,“我志在潼关。”

容夫子是扬嘴轻笑,“有志向是好事,先把自己的能耐磨了磨再说吧。”

容夫人刚暗了脸色,她瞪一眼容年,“容年,娘警告你,潼关你想都别想,那是送人命的地方。”

容夫人出去后,容瑾挽着容华的手,小声说,“哥,你说的潼关,可是陆将军打仗的潼关?”

“若不然,还有第二个潼关吗?”容华坚定地说,“我告诉你,等明年开武试,我就去考个功名,说不定能讨个将军来做,将来收复潼关,我是志在必得的了。”

容瑾不以为然,“哥,等你收复潼关,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没准,陆家用不了多久,就收复潼关了。”

“陆家,的确是硬汉子。”

彼时,陆家死了两个男子在潼关,陆念安也才刚出征。

那日容瑾去文意阁,站在一幅裱起来的画跟前驻足了许久,掌柜说,那幅画他不卖的,容瑾每次去书阁,都要看着它许久。

那画上面,画的是风沙漫天,山峰叠影,山峭处隐着一群不太明显的鸟,孤山直抵云层,还有一匹仰天长叫的马。

不知为何,容瑾看着这幅画,心中莫名肃然,悲从中来。

“姑娘也喜欢这幅画?”

容瑾回过头,只见一男子单手背立,他同样盯着那幅画,深幽的眸子暗沉,面如玉冠,却仿佛骨子里透着一种让人望而生怯的戚望。

容瑾敛了些笑意,往旁边走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画谈不上喜欢,就是看着,很让人震撼,不管是画风还是着墨,勾勒视觉上,都不算处理得太好,可看着,就是,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哦,看来姑娘是懂画的人。”陆知安这才侧目望一眼容瑾,嘴角带了些笑意,“这画的确不算什么明画,要一个操刀的人作画,能画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公子认得作画的人?”

陆知安没有直接回答,他抿下嘴,“不如姑娘给我说说,这画是怎么震撼了你呢?”

“悲壮,是的,又悲情又壮观。”容瑾想了下,盯着画,补充说,“大漠风沙起,飞鸟绝山峭。孤峰指云霄,独马空长啸。”

陆知安本有着疏远距离的目光,微掠过一丝惊色,“看来姑娘是真的懂这幅画,既悲又壮,姑娘可知这画上,画的是潼关阴山?”

“潼关?”容瑾瞳眸放大,往画靠近,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潼关。”

“这画是十年前,宋山将军画的,十年前,潼关在宋将军手上失守,宋将军悲痛不已,病倒在军营中,后来被送回京中养伤,他画完这幅画没多久,就病故了。”陆知安微哽,眼底湿灼,“宋将军说,那群隐在山峭的鸟,就像大齐的军队,千军万马,一夕倾倒,就算大齐只剩下一匹马,也要昂着头长啸。”

容瑾盯着陆知安看,陆知安垂下眼帘,“如果我没猜错,公子是陆家三公子吧?”

陆知安扫视一下自己,“姑娘是怎么猜到我是陆家三公子的?”

容瑾扬起眉目,带着一丝笑意,“陆公子看这画,眼里有光,似乎想把这画刻进骨子里,公子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画,公子想要的是潼关,放眼京城,对潼关如此热忱执着的,怕只有陆家人了,陆二公子数月前出征,就只有陆家三公子在京城了。”

陆知安隐着笑意,“姑娘,在京城,太过眼明心细的人,可算不得聪慧。”

容瑾恣意而笑,没了一开始的忌畏,“那我再猜猜,陆公子既然知道宋将军作这幅画的意思,这幅画大概也是陆公子摆在这里的吧?”

陆知安点头,算是默认了,“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会放这幅画在这里?”

这倒不难猜,容瑾坦言,“文意书阁是京中藏书最多的书阁,很多文人墨客都会赠一些珍贵的手抄本来书阁,这里云集着京城,乃至全国的学子,陆公子把这画挂在这里最显眼的地方,无非是想用它来警惕天下读书人。”

“可惜啊,懂这画的人并不多,能看得懂的,却是你一个姑娘家。”陆知安深深望一眼容瑾,眼神极其复杂,容瑾紧张地咽口气。

陆知安离开时,往掌柜身边靠过去,“这个姑娘是谁?”

“三公子不认识容姑娘吗,她就是容夫子的女儿。”

“哦,原来她就是容夫子的女儿。”陆知安本能地回过头望一眼容瑾,容瑾正盯着他看,两人目光相撞,容瑾慌张地垂下眼帘。

容夫子并不建书孰开学堂,可容夫子的名号,在京中人人敬之,但凡容夫子教过的学生,十有八个能出仕的,当然,容夫子收的学生不多,他收的学生,全凭他欢喜,有财有势的人,到了容夫子跟前,还得眼巴巴地敬着。

京城传言,容夫子的女儿,聪慧,但凡想做的学生,首先必须要先过容瑾这一关。

4.

陆知安看书看得有些乏了,他心神不定,就去院子里练功了,练了许久,出了一身汗,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二少夫人经过院子,走过来,“知安,怎么这么晚还练功?”

陆知安起身,喘着粗气,“二嫂,我吵到你了。”

二少夫人轻摇头,“没有,你二哥出征以后,我就一直都睡不好,时常梦魇,我会梦到一些不吉利的东西,整宿都不敢睡。”

“二嫂,辛苦你了。”

“辛苦说不上,跟娘和大嫂比起来,我这才成亲两个月,算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想你二哥了。”二少夫人说着,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别练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二少夫人走了几步,陆知安突然唤住她,“二嫂,你后悔嫁给二哥吗?”

二少夫人愣了愣,坚定地摇头,“你二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男子,陆家的男儿,一个个都是热血铁骨,我喜欢你二哥,多久我都愿意等。”

“可是,天底下,没有几个姑娘,能像大嫂那样,年纪轻轻就守着孩子过日子的。”

二少夫人眼底轻皱,她还没想到那一步,如今她喜欢陆念安是真的,想跟他一辈子,也是真的,她走到陆知安跟前,扬起些笑意,“怎么,我们知安向来心无旁骛的,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陆知安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也不知算不算,今天见了一个姑娘,从那回来后,我这心思,就定不了,那姑娘,就像一方明镜,直照在我的心底,那感觉,很玄乎。”

二少夫人捂嘴轻笑,“知安,喜欢就去追,错过了,就后悔莫及了。”

“我,我怕耽误人家姑娘。”

二少夫人凝思,“知安,你知道吗,二嫂跟你哥成亲那两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人家姑娘不乐意呢,再说了,你二哥一定会收复潼关的,你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陆知安木然地点了点头。

十年前,宋将军失守潼关,退到潼关阴山外,两国一直僵持着,谁也没真正夺下潼关。

后来陆老将军请旨去潼关,陆夫人就说过,陆老将军一定会收复潼关的,可是一年后,陆惜安的尸首被送回京城,陆老将军在京中待了几日,又回潼关了,陆老将军临行时,与陆夫人辞别,我一定会收复潼关的。

再后来,陆老将军的死讯,就传回京中了。

陆知安日日苦练功,并不是想上战场,他希望,这辈子都用不着他上战场。

5.

自从在书阁见了陆知安,容瑾的心再也不安分了,就连从前她最喜欢的书,没看两页就看不下去了。

容瑾知道,她被陆知安那洒脱又傲然的气质吸引住了,长这么大,她见过不少男子,可多半是读书人,读书人温儒又拘礼,哪怕有一两个文武双全的男子,却一心扑在考功名上,在容瑾眼里,多少有些乏趣。

后来容瑾又去了几次文意书阁,都没见着陆知安,她有些失望,心里低嘀着,“陆家在京中,可是一等一的贵门,人家娶个公主郡主都是正常的,我这平民女子,谁会瞧得上。”

容瑾站在那幅画面前,又看了许久,刚想转身离开,却看到陆知安站在她身后,她一下子脸就红了,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

陆知安背着手,轻飘飘地说,“容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你就这么喜欢这幅画?”

“好,好巧。”容瑾咽口水,挺了挺身子,望着画,却用余光瞟着陆知安,“陆公子认得我?”

“容夫子的女儿,那天掌柜跟我说的。”陆知安说着,折身往门口处走出去。

容瑾来不及细想,追出去,“陆公子,我刚想走了,我们一起吧。”

“一起,一起去哪里?”陆知安故意讨趣地说。

“一起……”容瑾讪笑,尴尬地伸着手指,指着前方,“一起,顺路,我刚好与陆公子顺路。”

陆知安掩嘴轻笑,“容姑娘,不巧了,我往这边。“

陆知安转身,往容瑾的反方向走,容瑾盯着陆知安的背影,失落地吹气瞪眼,就连坚挺着的肩膀,她也缓缓颓了下去。

陆知安忽然扭过头来,“容小姐,我刚想去福喜酒楼吃饭,一个人吃着实无趣,你赏不赏脸,陪我吃顿饭?”

“呃?”容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忡了下,才咧嘴笑着,“去,我去。”

饭吃过半,陆知安便放下筷子,“容姑娘,你那么喜欢那幅画,那依你说,这潼关,有没有必要再守下去。”

容瑾没料到陆知安这么一问,她放下筷子,沉思片刻,“我知道,京城人对潼关该守该弃,现在有很多的想法,就是茶余饭后,也会拿这件事来说,那说书先生更是说得头头是道,可事情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解潼关之困的。”

陆知安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容瑾,“嗯,容姑娘似乎有些想法,继续说。”

“若说大齐的骨气,潼关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咱们不能说放弃就放弃,该是自己的东西,就要抢回来,若说政见,其实我不太懂,不过听我哥说过,潼关地处阴山淮南交界,阴山是大齐最富沃的城县,淮南更是大齐纺织城,丢了潼关,唇亡齿寒,那阴山跟淮南也危在旦夕,不管如何,潼关我们都要收复。”

陆知安口里鼓着一口气,肆意地盯着容瑾看,容瑾心虚,“陆公子,我就是胡说的,我若是说错了,你就当听笑话罢了,我女流之辈,有幸混在读书人里,偶尔听了一些碎话,自己瞎想的。”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就是大齐的男儿,也没几个有你这样的觉悟。”

“啊,呃。”容瑾喝两口水掩藏着自己的紧张。

陆知收回目光,捏着酒杯轻淡地说,“不过,道理说出来容易,若真要做起来,却难了,如果让你的至亲上到战场,你未必能接受了。”

容瑾垂着眉目,喃喃道,“总要有人去舔那刀血口的,没有接不接受可言。”

陆知安捏着酒杯的力度,顿时加深了,“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容瑾,瑾瑜的瑾。”

“可怜才子如公瑾,未有佳人敌小乔,是公瑾的瑾吧?”

陆知安手指敲着案桌,目光深锁在容瑾身上,容瑾坐得其极不自在。

陆知安起身,“现在晚风徐徐,正适合去洇河走走,容瑾,陪我走走。”

“嗯嗯。”容瑾心里像揣了一只上窜下跳的兔子,整颗心吊到嗓眼口了,随着陆知安的一言一语跳动。

夏日的洇河,常聚拢了许多美人俊郎,陆知安往那里一走,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引得不少女频频回望。

两人走了许久,陆知安看着旁边的小糖人,“你们姑娘不是都喜欢吃那个吗,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哎,我才吃完……”容瑾想叫住陆知安,陆知安已然跑过去。

夕阳下的陆知安,容瑾看着,格外温暖,她咬着唇,心里忐忑。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来到容瑾跟前叫卖,容瑾买下一朵黄菊,她背过身去,小声嘀咕着,“陆公子会不会喜欢我呢,又让我陪吃饭,又陪我游河,可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那么平凡,怎么配得上他,自作多情。”

容瑾一块一块花瓣扒着,“陆公子喜欢我,陆公子不喜欢我,陆公子喜欢我,陆公子不喜欢我……”

直到扒完整朵花,容瑾拿着最后一块花瓣,失落地说,“陆公子不喜欢我?”

容瑾咬咬牙,把那块花瓣放进嘴里,悻悻地说,“陆公子喜欢我,我都说了,陆公子喜欢我。”

陆知安从容瑾的肩膀处探头出来,“我喜不喜欢你,你不应该问我吗,问这花算什么意思?”

容瑾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踉跄,险些摔倒,陆知安揽住容瑾的腰身,把她拉靠近自己怀里,“这么不经吓,一阵风都能把你吓得脸都白了,谁敢喜欢你。”

容瑾心里一沉,她双手推搡着陆知安,“我知道了,陆公子不喜欢我,我,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这脸丢尽了,容瑾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刚想离开,陆知安扼着她的手腕,“容瑾,我喜欢你,我陆知安敢对天地坦诚,我喜欢你,真心实意喜欢你。”

容瑾害羞地回过头,小声问,“真的?”

“我不喜欢你,我有那些闲情陪你吗?”陆知安揉着容瑾的手放至手心,“容瑾,那日在书阁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动了心,这几日我一直在挣扎,要不要见你,我们陆家的媳妇不好做,我连我自己的未来都不能保证,我拿什么保证你的未来?”

容瑾往陆知安身前靠近,“陆知安,我不用你给我保证什么未来,我能对自己的一切言行负责。”

“可是,我们陆家的男儿,注定要在沙场上杀敌,甚至,以身殉国的。”

“陆知安,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吗?”

陆知安轻摇头,“容瑾,我这不是诅咒自己,埋尸荒草,是我能想到自己最坏的结果。”

容瑾望着陆知安的目光,丝毫不怯弱,“就算你埋尸荒草,我也要把那荒草挖起来,寸草寸挖,总能找到你。”

陆知安心里软软的,他把容瑾拥入怀里,在遇到容瑾之前,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以为,潼关就是他的一生,直到遇到容瑾,忽然心动,就无法自拔了。

6.

后来容瑾跟陆知安过了小半年幸福安逸的日子,陆知安会陪着容瑾看书作画,容瑾会陪着陆知安练功,陆知安也会教容瑾箭术,陆知安时常跟安瑾说起,天灾国难,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对于这两人的关系,容夫人从起初的不同意,到后来默认,毕竟陆知安除了是陆家的男儿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色的。

两人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就差把成亲提上日程。

直到陆念安的尸骨运回京城,一切都变了,并且,变得有迹可寻。

容瑾第一次见到死亡,是面对陆念安已经封棺入柩的尸骨,近距离的接触,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言明的噬骨疼痛,父亲曾经说过,这世间,就没有不死的英雄,可看到英雄远去,容瑾还是忍不住哆嗦一下。

在陆念安出殡礼上,二少夫人哭得悲天呛地的,在众人悲痛绝望的时候,她忽然用头冲撞上去灵柩上,幸亏容瑾一直注意着这个悲伤的女人。

容瑾用身子挡住二少夫人,护下了她,二少夫人抱着容瑾,哭得不能自己,“念安,你带我去吧,你把我一起带走,我不想活了,我不想苟活于世。”

二少夫人对陆念安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

陆念安已逝,潼关总得有人去的,在陆念安下葬的第八天,陆知安请旨出征了。

领下旨意那天,陆知安盯着明黄的圣旨,一遍一遍地想着,容瑾说过的话,刀口上的血,总得有人去舔的,朝中无人主动出征,文官主张议和,这场战,陆知安必须去。

容瑾来找陆知安时,陆知安把圣旨藏入抽屉深处,他深吸着气息,缓了气,“瑾儿,你来了。”

容瑾放下一蓝子下来,从里面端出一碗粥,“知安,我看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粥,先吃点再说吧。”

陆知安拉着容瑾的手,眼眶微红,“瑾儿,我吃不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巧了,我也有事跟你说。”容瑾云淡风轻似的说着,她望着陆知安,“知安,我们成亲吧,你娶我吧。”

这句话,容瑾说得卑微又诚恳,她明净的眸子不当染一丝杂质,极其坚定地说,“知安,我不想等了,我们成亲吧。”

陆知安把心里颤动,他把容瑾拥入怀里,“我要出征了,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娶你,风风光光地娶你,我要给你十里红妆,娶你那日,我要抬着你的嫁妆,绕着全京城走一圈,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容瑾是我陆知安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

容瑾在陆知安怀里轻摇头,“我不要什么风风光光,我只要你,我们明天就成亲,就是用一顶小轿把我抬进陆家,我也满足了。”

陆知安何尝不知道,容瑾想在他出征之前,把她嫁给自己,可是看到大嫂二嫂这么年轻就守寡了,他于心何忍。

“容瑾,听我说,如果我不能从潼关回来,你就别等我了,好好嫁人。”

容瑾昂着头,赤诚地望着陆知安,“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心只悦你一人,身只嫁你一人。”

“容瑾,听话……”

陆知安下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容瑾怯怯地吻过他的唇,唇瓣相贴,两人赤目相看,两两灼泪,陆知安抱着容瑾的头,两人深深拥吻。

他们害怕生离,却更忌死别,正如容瑾所言,这刀口上的血,总得有人去舔的。

陆知安出征前,容瑾送给他一个玉坠,“知安,这个玉坠是一对的,我特意让如意坊给我定做的,你一个我一个,你这个刻着瑾字,我这个刻着安字,见玉坠如见人,我等你,三年五载,十年八年,我都等你。”

陆知安把玉坠系在腰间,“人在玉坠便在,人不……”

容瑾连忙用手捂住陆知安的嘴,轻斥,“休说胡话,我还等着风风光光地嫁给你呢。”

“好,到时候,我迎着你,绕着京城走上两圈,全京城的百娃都替我们高兴。”陆知安紧紧地拥着容瑾。

7.

陆家办了七天葬礼,今日是陆知安出殡的日子,梅香守着容瑾,这几日她不吃不喝,整个人脸无血色,苍白得跟纸一般,就是站起来,都摇摇晃晃的。

大夫刚走,容夫人抱着容瑾痛哭着,“瑾儿,娘求你了,你别折腾自己,你好歹吃点东西,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不心疼你,谁心疼你啊?”

大夫刚才说,容瑾再不吃东西,就是神医来了,也没辙。

容瑾嘴皮抬了抬,“娘,让我去送送知安,求你让我去送知安,没看到我,知安不会安息的。”

“早知道你用情这么深,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俩的亲事。”容夫人抹着泪,她放开容瑾,背过身去,“梅香,跟着小姐去,别闹得太难看了。”

“是。”梅香挽起容瑾,两人一步一小跑,一跑一踉跄地往陆府走去。

陆知安的灵柩刚抬出去不久,一路上替他送行的人,自行排成两列,上至老妪,下到幼儿,一身素白,头别白花,都在替陆知安送行。

容瑾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列队最前面,“等一下。”

“容瑾?”陆夫人眼里呛了泪,“容瑾,回去吧,你有这份心,知安知道了,你与知安的亲事,已经作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替男子送丧。”

容瑾倏地跪下,她双手紧握成拳头,向着灵柩叩了三个响头,“知安,我来晚了,别怪我,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说过要风风光光地娶我的,怎么食言了,你信上还说,一切安好的,这才半个月没收到你的书信,你怎么说没就没了。”

二少夫人上前扶起容瑾,“容瑾,快起来吧,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还是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容瑾轻推开二少夫人的手,所有人都盯着容瑾看,大抵大家都觉得,容瑾会像当初二少夫人那般,哭得撕心裂肺,以死殉情。

只是容瑾却异常平静,她转身跪向陆夫人,那张苍白的脸,微微哆嗦,“夫人,我生是知安的人,死是知安的鬼,求夫人成全,替知安作主,帮他把我娶进门。”

陆夫用手帕捂着嘴抽噎难语,她蹲下来,抱着容瑾痛哭着说,“丫头,你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就是知安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才十七岁啊,这人世间的冷暖还没尝过,怎么守得住清寂。”

“夫人,请你成全容瑾。”容瑾跪着往后退两步,一个劲地叩头,“请夫人成全,请夫人成全。”

在场的人,无一不偷偷垂泪,活了那么久,大概,这是他们见过最疯狂的事,争着嫁给一个死人,这得是多深厚的感情,才做得出来啊。

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出来,“陆夫人,陆家男儿,个个英勇,难得这位姑娘对三公子情深一片,女子何苦为难女子,你就成全她吧,权当可怜可怜她。”

陆陆续续有人替容瑾求情。

陆夫人拉着容瑾起身,“容瑾,你还年轻,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并不惊奇,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成全你这一回吧,等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随时跟我说,还有,这事,得尊重你爹娘的意思。”

容瑾扑在陆夫人怀里,嚎啕大哭,那几日压着的悲痛,一下子哭出来了。

8.

容瑾铁了心要嫁入陆府,容夫人起初死活不同意的,她甚至以死相迫,容瑾说,她嫁去陆家,容家还有她这个女儿,她若不嫁,感觉这心都被掏空了,就算她想活,怕也活不下去了。

容夫人最终还是同意这场荒唐却又让人泪目的婚事。

大齐有个习俗,家里有丧事的人,在三个月内可以办红喜,这称为白喜,若不然,就要等三年后才能办喜事了,容瑾一天也不想等,在陆知安下葬的一个月后,她披了素缟白衣,头簪白花,嫁入陆府。

成亲那日,陆家只是抬了一顶小轿,把容瑾接走,是容瑾坚持,用布帛折了一朵大大的白花,别在轿子上面。

容瑾终是不能绕着京城走上两圈,才嫁给陆知安,但她出嫁,京城百姓都看在眼里,如陆知安所言,全京城的百姓都在祝福他们,不,是都在祝福她。

在容瑾嫁入陆府的第三个月,二少夫人找到陆夫人,自请下堂,陆夫人替陆念安写了休书,把二少夫人放回去了,她深知,没有孩子,二少夫人还这么年轻,守不住清寂的。

容瑾送走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回头望一眼陆府这诺大的匾子,眼底是无尽的悲绝,“容瑾,我守了念安两年多了,守不动了,我夜夜梦魇,他去世以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坐在床头,看着清冷的月色,一睹就天亮了,人前委笑,人后垂泪,我知道,你的日子不会比我好过的,我也听见过你深夜哭泣,那种无助的感觉,真的,太难了,我熬不下去了,容瑾,听我说,你还年轻,你才十七岁,这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趁早断了这份念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二嫂,谢谢你关心。”容瑾与二少夫人话别,两人惺惺相惜。

容瑾心里虚虚的,从前二少夫人对陆念安那份感情,并不亚于她对陆知安的感情。

二少夫人追着陆念安的灵柩,以死殉情那一幕,犹如在眼前,这么深情的她,也能放下陆念安,容瑾其实是替二少夫人开心的,毕竟像她说的,还年轻。

只是,容瑾舍不得陆知安,她不希望自己也走到这一步,她一定得找些事情来做,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起来,没那么空虚。

后来,容瑾说服陆夫人,在陆府偏院腾了个地方,替她办了女子书孰,陆知安以前常跟她说,这世间就该多一些像她一般,熟读书诗的姑娘,后院安,则男儿安。

容瑾是容夫子的女儿,从前又深受读书人称讼,前来读书的女子,陆陆续续就多了,她收的学生主要是都是从小开始读的,有一些成年的千金小姐也想跟她学学识,她也会把大家聚在一起,一边品茶,一边教说,轻松又不乏味,还能认识更多有志趣的人。

9.

一晃三年,容瑾已经习惯没有陆知安的日子,她忙于书孰的事,乐此不疲,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陆知安,她会拿着那个刻着安字的玉坠久久发呆,然后又释然,如此周而复始,又如此不疲不乏。

知安,瞧,没有你的日子,我依旧过得很好,只是,比有你的时候,差了一点点,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得极好的。

那日容瑾在书房画着陆知安的画像,她盯着画像看了许久,许小姐突然来寻她,这许小姐才十四岁,调皮得很,许家是新搬来陆府旁边的商人,为人与善,许小姐在陆府,多少有些放纵。

许小姐没等人通报,直接进了书房,“少夫人,你好多天没约姐妹们品茶读书了,你再不约,我都要被我娘逼疯了,整天整天地要我做什么绣品,这京城的小姐,这不行,那不行的,还是来找你玩开心。”

容瑾冲着许小姐婉笑,“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玩,就跟你娘说我约你便好,不过,你还是听你娘的,收收性子,若不然,你将来嫁不出去,你娘得说我了。”

“我娘哪敢,你就是京城小姐们的榜样。”许小姐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陆知安的画像上,皱着眉心,“莫不是,少夫人思春了。”

“别瞎说。”容瑾娇嗔,“小小年纪不学好的。”

许小姐盯着画像看了许久,容瑾不解,“许茵,你看的是人,还是看我的画?”

“当然是看人,我对画画没兴趣。”许小姐吁口气,招呼她的丫环上来,“菊儿,你过来看,我们是不是见过画像上的人,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可能见过知安。”容瑾不以为然。

然而,菊儿看了画像,极其肯定地说,“小姐,你忘了,这就是刘大夫从山底下捡回来的那个人,他还救过你一命呢,你怎么就忘了。”

“还真是呢,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就是他,连眼角的痣都是一样的。”许小姐蓦然望着容瑾,“少夫人,你刚才说,你画的,是陆三公子?”

容瑾惊色,她扼着许茵的手,“许茵,你,你在哪里见过他的,会不会,他没死,他怎么不回来找我们?”

“少夫人,你冷静点,冷静点。”许茵拍着容瑾的手背安抚她,“少夫人,你听我说,我不确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陆三公子,只是很像。”

“你在哪里见过他的?”

“阴山下面的刘家庄,当时我们的马车经过刘家庄,脱轮了,我从车上摔下来,摔伤了,是刘义医馆刘大夫的医徒救的我,他话不多,有点木然,听刘大夫说,是刘大夫从山脚下把他捡回去的,当时捡回去,他一身是血,那衣着,大概是士卒,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一定是知安,是的,我就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容瑾喃喃着,又哭又笑,才想起跑出去找陆夫人,她跑出书房,又折身回来,拉着许茵,“许茵,你跟我去跟娘说,我,我太高兴,我说不清楚。”

.

容瑾日赶夜赶,用半个月的时间,找着许茵说的刘义医馆,为了节省时间,此行出门,她只带了梅香和两个护卫。

当她看到陆知安那刻,昔日里的委屈与孤寂,全涌上眼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陆知安先是看一眼容瑾,他忽然向容瑾走过来,“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

陆知安这话一出,容瑾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像断线的串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知安,你是容瑾,你的瑾儿,不,我是你娘子,你的夫人,你忘了?”

容瑾激动地扳着陆知安双手,“知安,是我,你怎么能忘了我?”

陆知安轻推开容瑾,平静地说,“姑娘,你说你是我娘子,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见过你。”

刘大夫闻声过来,“姑娘,你认识石头?”

“石头?”

“哦,是这样的,我把石头捡回来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昏迷了三个月才苏醒过来,石头这名字,还是我女儿给他起的呢。”

听着刘大夫的话,容瑾望一眼旁边替人拾药的姑娘,眉清目秀,温婉可人,她本能地往梅香身上靠了靠,“陆知安,就是石头他跟你女儿,是什么关系?”

刘大夫慈善地笑了笑,“夫人别误会,我女儿跟石头,他们没有女儿私情,这石头啊,心里一直接装着一个人,他虽然想不起来,但就是执着往日的这份感情,整日就拿着个玉坠在那里看,谁也走不进他的心。”

容瑾这才松口气,从腰间取下那个玉坠,“是不是这个,你那个玉坠上面刻着一人瑾字。”

陆知安惊讶地从怀里揣出玉坠,与容瑾的玉坠合在一起,完整贴合成一块,他恍恍地笑着,“原来,我真的喜欢过一个姑娘,原来,我那些碎梦是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容瑾拉着陆知安的手,“知安,跟我回去,你是大齐的大将军,你是大齐的英雄,我们回京城,有整个太医院替你诊病,你一定能想起来的,就是想不起来也没事,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陆知安有些尴尬地把手从容瑾手里抽回来,“我,我跟你回去,我也想知道以前的事。”

刘大夫点头,“回去也好,回去他熟悉的地方,也许他慢慢就能想起来了。”

刘大夫拍着陆知安的手,“石头,回去了,不管想不想起来,该好好过日子就好好过日子,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手里紧紧握着这块玉坠,想必你是极珍重这份感情的。”

容瑾忽而下跪,“刘大夫,你对知安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若有需要,记得上京城陆将军府,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刘大夫扶起容瑾,“夫人言重了,像你说的,石头是大齐的英雄,能救他,是我这个老头子的福气。”

刘大夫说完,顺势拿着陆知安的手搭在容瑾手上,“回去吧,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回去。”

一路上,容瑾跟陆知安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比如他从前喜欢吃的东西,他练功时的习惯,还有他们相识的种种。

容瑾的手,一直没舍得放开陆知安,她盯着陆知安,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

陆知安看着这样的容瑾,他心里抽紧,“容瑾,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下吧。”

“不行,我要看着你,我怕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容瑾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又执着,“知安,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让了。”

陆知安把容瑾拥入怀里,拍着她的头,“睡吧,听他们说,你日夜赶路,这半个月来,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你放心,我哪都不去,我随你回去,找回属于我们的记忆。”

容瑾鼻子乏着酸意,她挪了挪身子,贴着陆知安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她的确是累倒了。

陆知安把容瑾的头放到他的腿上,让她躺着睡,舒服一些,他从旁边取了件披风给容瑾披上,手指碰到她冰凉的脸上,他的手轻划着她的脸庞,如此岁月静好的踏实。

这三年来,陆知安的梦里,零零碎碎出现过很多片断,梦里有个姑娘跟他说,你娶我吧,我们成亲吧。

她说,心只悦你一人,身只嫁你一人。

她还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她都等他。

她说,总得有人去舔那刀血口。

他说,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他说,要抬着她绕着城里走一圈。

可是,醒来后的陆知安,只能通过那些并不完整的片段,拼着并不完整的故事,他的梦里,没有容瑾的模样。

但是,当容瑾站在他跟前时,他有那种强烈的冲激感,就像上辈子就认识了,这三年来,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

陆知安回京一段时间,慢慢适应京城里的生活,除了每日会有太医来府上替他看诊,他也能像从前那样练功了,就连陆夫人,他也能感觉到母子连心,能自然相处,只是想不起从前的事,偶尔会突然闪过一些片段,但想不全。

容瑾陪着陆知安走遍他们从前走过的地方,这日他们去文意书阁时,陆知安忽然停在那幅裱着的画面前,挪不开脚步。

容瑾抬着头也望着画,“知安,你对这画有印象吗?”

陆知安凝思了一下,轻摇头,“不知道,我只觉得这幅画有一种震憾的悲壮感。”

陆知安说着,眉目忽而轻皱,喃喃呓语,“大漠风沙起,飞鸟绝山峭。孤锋指云霄,独马空长啸。”

容瑾惊讶地望着陆知安,眼眶红灼,“知安,你知道吗,你现在说着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当初说过的,当初我们就因为这幅画认识的,你说过,因为这幅画,你对我一见钟情。”

陆知安喉结微微哽硬,他用手指拭着容瑾的眼角,“容瑾,我何德何能,娶妻如你。”

容瑾轻摇头,“知安,能嫁给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陆知安把容瑾的手紧握在手心,“容瑾,他们说,你是在我的棺椁下葬以后,才嫁给我的,我跟娘商量过了,想替我们补充一个成亲礼,不用太麻烦,我就想堂堂正正地把你娶回去。”

容瑾用力地点头,“都听你的。”

.

陆知安娶容瑾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容家光明正大地把容瑾迎回陆府,那天京城家家户户都主动在门口挂上贴了双喜的大红灯笼,他们从心底替这对多磨多难的夫妻高兴。

红烛灼艳,陆知安挑起容瑾的喜帕,两人对目相望,少了些新婚夫妇的娇涩,却多了几分坚定。

陆知安拉着容瑾起身,他们走到摇曳的红烛跟前,陆知安忽然跪下,举着手指,“瑾儿,我愿对着天地喜烛坦言,我喜欢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有没以前的记忆,我爱的只有你。”

容瑾拉起陆知安,娇笑着,“知安,我都知道,我能感受到你的对我的爱护。”

陆知安目光温灼,他揽上容瑾的腰身,“我们是不是,该做正经的事了。”

“啊?”

陆知安挑起容瑾的下巴,绵绵实实的吻落下,容瑾圈上陆知安的脖子,两人吻得天眩地转。

陆知安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容瑾说过,心只悦他一人,身只嫁他一人,然后,他们抱在一起,也是这般,不依不舍的拥吻。

沾着这些越渐明朗的画面,陆知安的手探入容瑾的衣裳里面,指间的冰凉,让容瑾整个人软酥酥地贴在他的怀里,宽衣解带,坦赤相对。

别人一夜春宵,是缠绵贪欢,容瑾却与陆知安唠唠絮絮说了一宿的话,直到天微亮时,她才枕着陆知安的怀里,踏踏实实地睡着。

这一天,容瑾等太久了,从十七岁等到二十一岁,从希望等到绝望,又从绝望钻缝求生,盼来希望,从生离,跨过死别,这幸福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完)

往期同类完结文:

非卿不娶:据说,那个说非我不娶的小侯爷,死在潼关了,尸骨无存

乔笙:那个要娶我的宁侯三公子,战死沙场了,我倒希望他真的战死

作者:白梦,头条原创首发,关注主页,更多完结故事。

原创不易,原迎原处转发分享,禁复制二转。

相关文章

蜗牛新作 万界仙踪 (万界仙踪小说蜗牛)

书名就叫《万界仙踪》 由发飙的蜗牛 写的,由若鸿文化 买断进行拍摄,发飙的蜗牛被誉为太监小说家,老断尾 更新慢,没想到拍出来的动漫也 这萎,现在由发飙的蜗牛 作而改编动漫有两部了《万界仙踪》《妖神记》...

君临九天txt下载(君临九天校对版下载)

①《独步天下》:(宅猪)元神与生俱来,任何人只要在三十岁之前修炼到武道先天的境界,元神足够强大,便可以沟通诸天,获得天道认可,得到天道的传承。天道会赐下一座玉楼或者宝塔,塔中有相应的修炼心法和巫法!做...

小说无心法师免费阅读 (尼罗)_无心法师最新章节无弹窗免费阅读-完美世界网

四本评分的完本小说,多年以来受好评,无聊时翻出来再刷一遍有看过《无心法师3》的小伙伴都知道剧中的男主无心是不老不死之身,不过剧中还有一个人物也可以长生不老,那就是白琉璃。那么白琉璃为什么可以长生?他的...

沧元图小说免费(沧元图小说免费阅读biqukan8)

起点中文网。《沧元图》是一本连载于起点中文网的网络小说,作者是我吃西红柿,目前已经完结了,主要讲述了大周王朝吴州东宁府孟家公子孟川的修行之路的故事。沧元图是一部玄幻小说,讲述了主角林昆在成为武道大师的...

青春文学类小说大全_青春文学小说在线阅读-起点中文网

小说推荐 篇二十二:网文年,十本最好看的都市小说,没有之一年第四季度网络文学新作推介网络文学发轫以来,围绕“成长,梦想和爱”为内核,涌现出许多文学性、思想性和可读性并重的作品,如今历经淘洗,网络文学在...

他的小茉莉最新章节列表_他的小茉莉全文阅读_拉看书小说

雪王在小票上连载穿越小说,疯狂追更的打工人一天三杯柠檬水喝到快吐书名:破镜重圆:我爱上了高门之子主角:黎嫚宋轻臣分类:男频 霸道总裁简介:我是一个普通人,闪光点可能就是我考上了京大中文系。 我的母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