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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大神出品!这十本高武无敌流神作让读者集体膜拜

意识穿过混沌空间,再次清醒时,七杀感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这具身体很虚弱,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手也被扭得脱臼。

一个老婆子不断叫嚣:“打,狠狠打,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我还就不信了,她还想翻天?”

而施暴者还在施暴,拳头雨点般落下。电光火石间,七杀明白了原主的遭遇。利落翻身,一脚踹倒施暴者,拿过门边的拖把,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老婆子惊叫:“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七杀反手一个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打老人这种行为是不应该的,应受到谴责。但七杀活了上千年,在她眼里这老婆子并不是老人,当然也不是值得爱护的幼儿,打她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而凭这老婆子的所作所为,打死都活该。

更该死的则是正在哀嚎的施暴者,“你敢打老子?!!你信不信老子起来打死你!打死你个贱 人!”

七杀不跟他对骂,继续打。老婆子若是出声,就抽空给她一耳光。


又打了一会儿,施暴者终于受不了服了软:“别打了,老婆,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打你了,求你放过我!”

七杀停了手。她不是信了施暴者,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出了正屋,推开院门。一对小兄妹坐在门槛上,妹妹哭得小脸都花了,嗓子也哑了,只能抽抽噎噎,看着无比可怜。她紧紧攥着哥哥的手,似乎想得到一点力量。

但小哥哥神情平静,不,那不是平静,而是无悲无喜的麻木。

见到七杀,小姑娘扑过来,哀哀的叫着:“妈妈,妈妈!”


七杀自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小姑娘的眼泪让她无法不动容。轻叹一声抱过她,又牵起小男生,进了屋。

老婆子正在给施暴者擦药,嘴里嘟嘟喃喃,看到七杀进来,眼神怨毒,却没敢再说话。

小姑娘抖了抖,用尽全身的力气缩在七杀怀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七杀拍了拍她,跟老婆子说:“晚上做点好吃的,孩子们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

老婆子习惯性的骂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咋不割老娘身上的肉......”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今天儿媳妇不同以往,忍气吞声道:“行,我做条鱼。”

“再炖个鸡汤。”

七杀交代完,威胁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两孩子回了房间。

原主名叫刘素芬,是个少见的苦命人。刘家极为贫困,家里又有点重男轻女,因此她刚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供着小弟刘强上学。辛苦了几年,年纪到了,被家里叫回去相亲。

刘素芬那模样,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不算什么,但在村子里算得上顶尖,隔壁村做蔬菜生意的陈大龙一眼就看中了她,足足给了刘家十万的彩礼。


在富裕的江浙一带,十万彩礼都说不出口,太寒酸。可在他们这小地方,瞬间轰动了三村八寨,都觉得陈家真是阔气。适龄姑娘都对刘素芬羡慕嫉妒恨,说酸话的真心祝福的,什么的都有。

刘素芬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她太过老实,打工时家里让寄钱就寄钱,每个月只留下基本的生活费。因为没钱,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有人追求也不敢应,怕花钱。

对于很多姑娘来说,谈恋爱了就能花男朋友的钱,自己的钱可以省下,想买什么买什么,生活质量得到提高。但刘素芬觉得别人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不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就不能白花人家的。花自己的吧,又舍不得。


所以明明长得漂亮,却没谈过恋爱,直接一步到位嫁给了陈大龙。

她本以为,陈大龙肯答应父母的条件,花这么多钱娶她,应该是很喜欢她的,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幸福。结婚那一天,她甚至觉得以前所受的种种苦难都得到了补偿。

可她想错了。

陈大龙的父亲陈富强又吝啬又要面子,当着外人的面,做出一副“家里很有钱,十万只是小意思”的样子,背地里极为心疼,看刘素芬这个儿媳妇很不顺眼。

而陈大龙的母亲左晓娟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刘素芬妖妖艳艳的,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对她十分厌恶。

不得公公婆婆之心,刘素芬这婚姻打从开头就失败了一半。

至于陈大龙,他的确是喜欢刘素芬的,可这并不妨碍他打她。刘素芬起初不知道他的秉性,受了公婆的气还会跟他告状,告一次被打一次,后来她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陈大龙依然打她。只要陈富强或左晓娟说一句她的不好,陈大龙二话不说就上手打老婆,后来还用上了皮带。

和朋友喝酒喝高兴了,回家打老婆;

在外面有什么事不如意了,回家打老婆;

生意赔钱了,回家打老婆。

任何情绪波动,都会让他涌起打老婆的冲动。仿佛他只有打老婆这一种情绪表达方式。

陈富强和左晓娟从来不劝,无事也要煽风点火的让他打刘素芬。或者说,打老婆是他们陈家的传统,陈富强、陈富强的爹和爷爷都打老婆。

左晓娟本是一个受害者,但当她有了儿媳妇后,却自然而然的转换为施暴者,恨不得儿媳妇受她当年受过的所有苦痛。


2.

被打得受不了时,刘素芬曾经跑回家跟父母提过想离婚,父母吓得大惊失色,说咱们这种本分人家哪能离婚?夫妻间吵架打架都是常事,哪能因为这个就离?家里还要不要脸?!你弟弟还要不要结婚?生个孩子就好了。

生个孩子就好了。

刘素芬信了这话。

刚怀孕那几个月,陈大龙欣喜若狂,陈富强和左晓娟虽然还是不给好脸色,也不撺掇着打她了。但等她胎坐稳后旧态复萌,七个多月时,陈大龙还因为在外面打牌输了,回家打刘素芬出气,导致孩子早产,生下来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因为是儿子,陈家高兴了好一阵,陈大龙也赌咒发誓再也不打刘素芬。这次刘素芬不信,但儿子小星星实在太可爱了,只要看着他,就觉得人世间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了,为了他,她宁愿呆在这个暴戾的家庭中。

果然,没过几个月,陈大龙又开始打刘素芬。这回刘素芬没有忍耐,而是找了妇联,妇联来了人,严正教育陈大龙一番。陈大龙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打得更狠,妇联的人也不能总守在他们家。刘素芬的日子更难过了。

后来她还报过警,但家暴这种事,通常都是以教育为主。警察在时陈大龙点头哈腰的承认错误,警察一走,遭殃的就是刘素芬。就在她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离婚时,忽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为了孩子,她再次选择息事宁人,这次生的是女儿小月亮。一儿一女在身边,再苦的日子仿佛也有了甜味。陈大龙打她,她就假装自己是一根木头、一块石头,沉默而麻木。

她想,等到孩子们长大,她就远远地离开这个根本不叫家的“家”。可她万万没想到,家暴伤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小星星一两岁时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但越长反应越慢。四岁了还连话都说不全,跟个没有灵魂的小木偶似的。

带去医院看,医生也不能肯定这是什么病,只说类似于自闭症,孩子情感缺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很难治好。刘素芬痛哭出声,她可以肯定,小星星得这个病就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一个动辄对妈妈暴打出手的爸爸,一个只会哭泣忍耐的妈妈,小星星幼小的心灵,就在日复一日的责骂和哭泣声中自我封闭了。

刘素芬想委屈自己给孩子们一个健全的家庭,可如果这个家庭本身就有问题,反而是对孩子更深的伤害。

回去后,她说了小星星的病症,态度坚决地提出离婚。这次陈大龙没打她,而是发动所有亲戚朋友,轮番劝说她放弃离婚的念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啥呢?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大龙是男人,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有点不痛快回家打老婆不是应该的吗?”

“刘素芬,你就知足吧,你说大龙打你,可大龙从没在家门外打你,那是给你留着脸面呢!”

“离婚离婚,离婚就那么好?要真离了,大龙还能娶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办?还能找到大龙这样的?做梦吧!”

“男人二娶还是宝,女人二嫁就是草。大龙也没在外勾搭别的女人,只是偶尔打你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娘家人也说:“素芬啊,你可得想好,你没工作,离了婚两个孩子肯定归陈家,你忍心让他们活在后娘手底下?小星星这病,也不一定是大龙吓的,各村各寨打人的多了,没听说哪家孩子被吓出毛病,十有八九是天生。”

甚至就连妇联来调解的人,也说以她这种情况,离婚不是最好的选择。小星星有病已经是事实,如果刘素芬离婚走了,陈大龙势必再娶,对这个有病的儿子不会有多重视,小星星以后怎样很难说,还有可能受后娘的虐待。如果刘素芬坚持要他,娘家靠不住,带着个孩子也难找到好工作,他也不能得到良好的照顾。

刘素芬毕竟是软弱的,左右为难,最终被说服。只要求一条,以后陈大龙要是打她,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

陈大龙施恩般地答应了,也做到了。

刘素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熬到陈大龙打不动,儿女长大,幸许会好过点。可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陈家嫌弃小星星,但他毕竟是个儿子,得养着。可傻儿子不顶大用,还得再生个儿子。那么陈家就有了三个孩子,养起来太费钱。

左晓娟就出了个主意,把小月亮送给没孩子的人家。破丫头蛋子,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何必费那个事?

刘素芬固然疼小星星,小月亮也是她的宝贝,再说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哪能同意?气得半死,鼓起勇气和左晓娟吵了一架。

七杀穿过来这会儿,正是陈大龙回家,左晓娟撺掇着他打媳妇的时候。动手之前,陈大龙还记得先前的“承诺”,把两孩子赶到门外。


等七杀进房,左晓娟就要搀着儿子去看医生,嘴里不住口的咒骂:“这不得好死的丧门星,敢把我儿打成这样,等晚上你爹回来收拾她,你爹的拳头可比你的强多了!”

陈大龙不去,被自己媳妇给打了,这说出去是好话吗?肯定得成为全村的笑柄,他陈大龙丢不起这个人!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上点药就行,哪能让爸动手?先让我休息会儿,打不死她老子不姓陈!”


3.

七杀漫长的人生中,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就是没学过如何为人母亲。所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妈,好在她有,让它赶紧发送了一些有关婴幼儿抚育的书籍并快速看完。

生活在陈家的孩子是可悲的,小星星就不说了。小月亮刚满三岁,在别人家正是天真可爱、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却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欢迎,平时尽量躲在爷爷、奶奶、爸爸看不到的角落,只有在妈妈面前,才显出些小孩子的活泼。

“妈妈,爸爸坏,去外婆家。”小月亮凑到七杀耳边,小小声的提建议。她还看不出外婆外公其实并不欢迎他们回去,只知道在外婆家没人打妈妈。

七杀轻轻拍她:“没事啦,妈妈很厉害,不怕坏爸爸。”又把小星星揽过来,仔细观察他的瞳孔。

现代医学称他这种症状为自闭症,坤元界则称之为失魂症,有些人天生魂魄不全,生下来就痴痴呆呆的,还有些人灵魂虽全,却独立封闭,终生都不会和外界发生联系。但小星星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受到过度惊吓,一瞬间封闭自我。

正看着,房门被陈大龙一脚踢开,手拿擀面杖满脸凶狠地向七杀打去,“臭娘 们,还想上房揭瓦!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你!”

七杀都没动手,一脚将陈大龙踹翻,夺过擀面杖暴打他。别说她还是元婴剑修,哪怕还在练 气期,也不可能被一个凡人打到。她若愿意,随随便便就能取了陈家人的性命,还不露出半点痕迹。

但那太便宜他们。


七杀见过的恶人也不算少了,可别人作恶,始终还有个理由,不管那理由有多卑劣。比如谢莲青,一直针对赵明昭是为了取代她成为皇后,再如李萱萱,设计唐梨是因为唐梨挡了她的路,秦寿控制唐梨,是为了获得利益。

陈家人不同,他们是纯粹的恶,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十万彩礼在当地是有点高,但就算刘素芬不要一分彩礼,陈富强就会阻止儿子打她吗?婆媳关系就会好吗?不可能。

还有陈大龙,他不是无知文盲,是有着高中学历的人,又经常送货到城里,见过点世面,不觉得十万彩礼有多高,也自认为真心喜欢刘素芬。可还是要打她。

他难道不知道打老婆不好吗?他知道,但骨子里的“传统”让他认为,刘素芬嫁了他就是他的人,想怎么对待都是他的事,谁也管不了。

阳光之下有阴影,每个人心里可能都会有“恶”的存在,只是有些人选择用“善”去化解、压制,有些人则选择将恶意宣泄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不是都说了吗?清官难断家务事,打老婆成本最小。

刘素芬没嫁过来时,承受这种恶的是左晓娟,刘素芬嫁过来后,承受的就变成了她。左晓娟也本能地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改变是因为儿媳妇,因而,向家里的男人们告儿媳妇的状就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

自己挨了打,才会知道有多疼。刚才那顿,陈大龙就已经很疼了,只是不忿母亲认为自己收拾不了媳妇得让父亲帮忙,才强忍着又来。随着擀面杖落下,他哭得都变了声。

习惯性的挑七杀的刺:“啧啧,当着小孩子的面,这么暴力可不好。小星星已经被吓到自闭了,你想让小月亮也变成那样?”


七杀懒得理它。这系统有时候好用,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智 、障的。诚然,当着两个幼小孩子的面,打他们的父亲有点过分。可问题是,在这两个孩子心里,陈大龙并不是承担着保护角色的父亲,而是一个可怕的暴力符号,威胁着他们的人身安全。

如果这种情况没有得到改变,陈大龙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阴影。他的怒吼,他的拳头,他的语言侮辱,母亲的绝望哭泣,将伴随他们很久很久。


只有亲眼看到陈大龙被打倒,母亲坚强起来,笼罩他们心底的阴影才会消失。没看小月亮越来越兴奋了吗?没看小星星的眼睛中仿佛有了神采吗?

刘素芬犯了很多被家暴的女性都会犯的错误。她们往往以为,只要儿女安好,自己被打也没什么,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儿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她们不知道,这对儿女的心灵伤害有多大。

一个在家暴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心理是不健康的,要么成为新一轮的施暴者,要么终生都缺乏安全感,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自信。


很明显,陈大龙就是前者,而小星星有可能成为后者。

但这些大道理七杀不想跟陈大龙讲,他不配。也有些人从小目睹母亲被父亲家暴,长大后发誓绝不打自己的妻子一下。说白了,善良是一种选择。他选择恶,七杀便以恶对之。

陈大龙惨叫声不断,左晓娟进来帮忙,被踹翻后给七杀磕头,“素芬啊,求求你了,不能再打了,大龙是你男人,打坏了怎么办?”

呵,儿子被打是大事,儿媳妇被打就是活该?谁还不是娘生爹养的!

七杀不停手,很有技巧地连续击打陈大龙身上最痛的地方。

“我X,你他 娘的在干什么?!”


陈富强在村口下了一天的棋,回家看到这一幕头皮都炸了,自古只有男人打媳妇,哪有媳妇打男人?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要换了往日,陈富强再生气也不会打刘素芬,只会让儿子打。因为刘素芬是儿子的老婆,他要是打她,就等于侵犯了儿子的利益。

但此时眼见儿子被打,哪还管得了那些?扑过去就想抓七杀的头发,打算将她拽倒在地再拳打脚踢。

这是他打左晓娟时的惯用招式。但七杀不是左晓娟,回手一擀面杖打在陈富强的手臂上。

陈富强发出了猪叫声。


4.

左晓娟看到自家男人被打,心疼他的情绪战胜了对七杀的恐惧,嚎叫着去撕扯着七杀。

长年累月的被虐中,左晓娟已经彻底被洗脑,或者说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陈富强就是她的神。说句并不过分的话,儿子陈大龙在她心里的份量,都没有陈富强那么重。

但七杀并不感动于她的情深,一脚将左晓娟送去跟陈富强作伴。

陈富强大叫:“死老婆子你想压死我,还不起开去叫人!去叫大虎、大业、大山!”

这三个都是陈大龙的堂兄弟,家里有事相互搭手。


陈大龙忍着痛叫道:“不能去!”

刚才他为什么不去医院,还不是为了要面子!要是让堂兄弟们知道他连自己媳妇都收拾不下来,以后不用混了,出门抬不起头来。

陈富强和他思维差不多,也很快考虑到了这一点。在他的角度,儿子打不下来媳妇,他做老子的同样没脸。一咬牙,就地一滚去抱七杀的双腿,百忙之中还喝骂左晓娟:“你是个死人吗?不晓得帮着点!”

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再来成千上万也不能对七杀构成威胁。她又打了一会儿,感到天色不早了,这才罢手让左晓娟去摆饭。

什么?你没来得及做?没事,村里有小饭馆,拿上私房钱快去买。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可不许这样。家里什么都有,不能这么白花钱,回来就把私房钱全部上交。

上交给谁?当然是我。


左晓娟喊起来:“你凭啥要我的私房钱?”

当初她逼刘素芬交出私房钱时是怎么说的?

“你年纪还小,要钱没用。娘给你收着,有事再来找我要。”

然而刘素芬一分也没要出来。这些私房钱,都是她辛苦挣来的。陈家做蔬菜生意,收村里的菜卖到城里冷库,自家也种,种菜的主力就是刘素芬,但卖菜钱与她无关,陈富强说土地是家里的,供她吃喝就不错了。

可居家过日子哪能没钱呢?手上没钱,心里没胆,很多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人就越来越懦弱了。

左晓娟防她像防贼,家里一包盐都是自己去买,绝不给她用钱的机会,以免落下一块两块的找头。


无奈之下,刘素芬只好开了一小块荒地,种菜卖给陈大龙。这事儿上陈大龙不为难她,给的价钱挺公道,反正钱没用在外人身上。

但左晓娟知道后,逼着她交钱,不交就哭闹。刘素芬怕引来陈大龙的打骂,不敢不给,只是每次留上十几块,给孩子们买点小零嘴。

七杀原样奉还:“你年纪大了,要钱没用。我给你收着,有事再来找我要。”

左晓娟还在那里准备撒泼,看到七杀冰冷的眼神,立马闭上嘴跑出去买菜了。

陈富强还叫着:“老婆子,在外面别瞎说!”现在他和儿子一样怕家丑外扬。

打媳妇不算家丑,被媳妇打才算。

七杀懒得理会他们各种心思,“滚出去。”


陈家的大钱,其实全是陈富强管着。但七杀没让他交出存折,因为那是他的命。

七杀不是怕他死,是觉得如果报复得太快了,对不起刘素芬所受的苦。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摧毁刘素芬的,她就怎么一步步摧毁他们。

晚饭时饭桌上很安静,除了七杀哄小星星和小月亮的声音,没有别人说话。往日可不是这样,陈富强和陈大龙最爱在吃饭时吹嘘自己在外面有多厉害,左晓娟和刘素芬得捧场,不捧场他们就不高兴。

那时刘素芬就常在心里嘲讽,真正的厉害不是应该外人说吗?自卖自夸算什么?可笑!


别的小孩吃饭时最淘人,大人得追在后面喂。小星星和小月亮却乖得令人心疼,自己端着小碗规规矩矩,七杀给什么吃什么,绝不敢自己去夹菜,更不敢掉饭在桌上。可以想象平日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其实小星星曾经受过一阵宠爱,毕竟是男孩。但等发现他不对劲之后,陈家人对他就只有嫌弃。小月亮更不用说,也不只是陈家,整个村子里就没几家不重男轻女。

吃完饭,七杀看向陈富强和陈大龙:“明天你俩起早点,先去菜地除草,再去收菜。”


又看向左晓娟:“家里好好拾掇拾掇,你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鸡呀猪的明天你喂好,衣服也给洗了。”

左晓娟脱口而出:“活儿都我们干了,你做什么呢?”

七杀厉声道:“我刘素芬嫁到你家是当长工的?”

刘素芬比长工还惨,长工至少还有工资,她就有早晚两顿饭,多吃口肉还要受左晓娟的白眼。

左晓娟吓了一跳,怕儿媳妇又暴起打人,连忙道:“我干我干,你别急,千万别急。”

陈富强和陈大龙没帮腔,低着头吃饭,偶尔交换一个凶狠的眼神。

七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却没当回事。


夜晚,小月亮和小星星一左一右挤在七杀身边,睡得特别香。睡梦中,清醒时没有表情的小星星甚至咧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

房门轻轻的被推开,陈富强和陈大龙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拿着根尼龙绳去套七杀的脖子。

七杀一把抢过来,跳下床将绳子当鞭子,又是一顿好打。

陈大龙受不住,率先叫唤起来:“素芬,素芬,别打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么狠!”

七杀:“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能打你?”

陈大龙:“没杀你,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你一下,你是个女人,哪有女人打男人的呢?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你说是吧?”

他们真没想杀人,也不敢。现在的警察厉害得很,凶手躲到哪里都能找到!而且刘素芬要是死了,就需要重新娶个媳妇,又得花钱!

七杀可不想跟他们讲道理,下手更狠。

中间两孩子醒过来,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小月亮笑得越来越开心,还拍着手说:“妈妈,加油,加油!”

七杀欣慰的想,这孩子绝对是可塑之材。


5.

第二天上午,刘素芬的弟弟刘强来了,小月亮胆子大了点,主动叫了舅舅。刘强眉开眼笑,抱起小月亮转圈圈。

一屋子都是两人的笑声,小星星在一旁看着,眼睛深处也仿佛有一丝笑意。

刘素芬对刘强的感情很复杂。她本能的知道,自己会嫁到陈家这个狼窝是因为父母贪图高额彩礼,而父母要这些钱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是为了以后给刘强。他要是书读得好,这钱用来供书,要是书读得不好,这钱可以给他结婚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素芬是应该恨刘强的。


可她内心深处并不恨,倒不是说她是个扶弟魔,没有原则地为弟弟付出。而是刘强本身并不坏,对从小照顾自己的姐姐挺有感情。

想恨又恨不了,刘素芬面对刘强时就没什么话说。关心他吧,觉得对不起自己,骂他吧,还不忍心。

说到底,重男轻女这个问题上,偏心的父母才是源头,没有哪个弟弟天生就狼心狗肺,都是后天被父母惯的。刘强现在才岁,刚上初三,还没受过社会的毒打,也没被重男轻女的思想荼毒得太深。

他今天会来陈家,是因为早上听人说姐姐被打得很惨,他气不过,逃课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姐姐家,想给她撑腰。

跟小月亮玩闹了好一会儿,刘强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原因,气愤地道:“姐,昨天陈大龙是不是又打你了?”

七杀:“没有。”

小月亮在旁边咯咯笑:“打,打,打,妈妈打!”


刘强轻拍她一下:“小坏蛋,妈妈被打你还笑!”又恼怒地对七杀说:“你就忍着吧,哪天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少年,我该怎么向你解释,昨天被打的是陈家人?

七杀只好沉默。刘强也习惯了姐姐的沉默,“今天我非得和陈大龙说清楚,他要再打你,这日子就别过了!你又不老,再找个人也不难,咱们国家男女比例失调,女的比男的好找,你别听妈的。”

“对了,陈大龙和他爹他妈呢,咋不在家?”

以往他这个时候过来,陈大龙通常还睡着,陈富强在院里打太极,左晓娟收拾家里,姐姐下地干活。今天陈家人却一个也没在,倒是姐姐悠悠闲闲的在家带孩子,有点反常。

七杀:“干活去了。”

刘强张了张口,差点说“怎么放着你这大丫头不使唤”,但这话太伤人,他及时止住了。


左晓娟背着一背篓猪菜走到家门口,听到刘强的声音简直火冲脑门,都不想进去了。她最厌恶的刘家人甚至不是刘素芬,而是刘强。

因为那十万彩礼,陈家人在刘家人面前很强势,刘素芬和父母相应的显得弱势,说不起刚硬话。刘素芬数次离婚未成,也有这方面的影响。但刘强不以为然,十分看不惯陈家人的高高在上,他觉得姐姐又漂亮又能干,要是不嫁陈大龙,嫁给城里人说不定收的彩礼更高。

简而言之,刘强少年意气,还不知道挣钱的艰难,没把那十万放在眼里,也还没意识到这钱都是他的,他认为那是姐姐价值的一种体现。姐姐值得某个人花这么多钱娶回家。

所以呛起陈家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左晓娟要是阴阳怪气地说“谁谁家的媳妇每月能挣一两万”,他就怼“您一个月能挣多少?”,左晓娟要是说“谁谁的亲家可有钱啦,给自家出嫁的女儿买了房子,就我们家,不但捞不着亲家的好处,还得倒贴”,他就怼“您打算什么时候给大梅姐买房?”

陈大龙的妹妹名叫大梅,前年才出嫁。

左晓娟时常被他气得脑仁儿疼,这时很不想回家,可又不能不回,老头子和儿子一会儿就回来吃饭了,看刘素芬那贱人的架势,肯定不做饭。

见她进来,刘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大姨,回来啦?”

左晓娟勉强笑了下,赶紧去厨房做饭。

刘强这下是真惊了,小声道:“姐,她怎么不叫你去做?”

七杀笑了笑,“小强,你把我婆婆想得太坏了,她还是很体贴人的。”

刘强表示不信,同时不满道:“早说了不要叫我小强,难听死了!叫刘强,刘强!”

“好的,小强!”打不死的小强,寓意多好。

刘强:......

虽然很气,可他从来没在陈家见到过姐姐这么放松的样子,也许,姐夫真的改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必非得离婚。

吃饭时刘强又开了一次眼界,以前他来陈家,姐姐总是小心翼翼的给他夹几次菜,自己碗里全是白饭,就像将她的菜让给他吃一样,弄得他也不敢吃饱,怕自己走后姐姐被骂。


这回不同了,大鱼大肉全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姐姐也不给他夹菜,让他放开肚量吃。而且姐姐说这话时,陈家人全都低眉顺眼,没一个给眼色。

难道姐姐的日子真的好起来了?

刘强临走前,七杀看向陈大龙:“给小强拿点钱。”

“不不不,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有钱!”

七杀依然看着陈大龙。

陈大龙:“......一百够不够?”

七杀:“你打发叫花子呢?”

陈大龙:“那两百?”

七杀不语。

陈大龙一咬牙:“五百。”

七杀这才跟刘强说:“不要太省,想买什么就买吧,缺钱了来找姐,姐是没钱,但你姐夫有钱呀!”

陈大龙气得险些咬断牙,这臭娘 们是要上天!

刘强一头雾水的走了,七杀施施然带两个孩子回屋午睡。

她让陈大龙给刘强钱,也是有因有果。


6.

按照原本的发展,一个多星期后,刘素芬因为坚决不同意送走小月亮,又被陈大龙打了一顿。这次陈大龙打得太狠,刘素芬当时就晕了,陈富强和左晓娟担心她报警,没收了她的手机,把她关在家里不许见人。

刘素芬昏昏沉沉了几天,等她再清醒时,发现小月亮不见了,问陈大龙,陈大龙半点不在意地说,丫头片子有什么用,给人了,咱俩再生个儿子。

那口吻,仿佛给出去的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个小猫小狗。


刘素芬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挂念着小月亮,满村打听,终于得知小月亮被送给了隔壁县一户不能生育的人家。她不敢再把小星星留在家里,带着他前往隔壁县。等母子俩赶到,小月亮已经没了。

那户人家满脸遗憾地说,小月亮鬼精鬼精的,养不熟,天天吵着要回家找妈妈,有天晚上没看住,自己跑出去了,第二天才在树林里找到,早就僵了。

巨大的悲痛击倒了刘素芬。她不敢想象,小小的女儿是怎么在黑夜里一声声叫着妈妈,跌跌撞撞地想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来早一点,小月亮是不是就不会死?最后那一刻,她会不会怪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妈妈?生下她,却没有保护好她。她根本不配为人母亲!

刘素芬嚎啕大哭,再也承受不了人世间这些苦难,带着小星星跳了河。临终前祈愿儿女来生幸福美满,陈家人恶有恶报。

这才有了七杀的穿越。


事情的可笑就在这里,明明刘素芬母子三人的死都是陈家人造成的,可要论法,又都不是他们杀的,所以他们一点事儿也没有。事情传开,很多人还责怪刘素芬太过软弱,自己死就算了,还带着儿子。

他们不明白,当一个人被悲伤彻底击溃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只想消失于世间,好让心灵不再那么疼痛。

如果给刘素芬一个重来的机会,她绝对先弄死陈家人。

而刘强看到姐姐和小外甥的遗体,接受不了这种惨事,拿着把西瓜刀发疯似的直冲陈家去,要跟陈大龙拼命,但他只是一个岁的小少年,身上没力气,哪里打得过膀大腰圆的陈大龙?反被陈大龙父子打成了瘫痪。

又因为是他主动持刀闯入陈家,陈大龙父子算是自卫,刘家父母告到高院也没用,陈大龙既不用坐牢也不用赔偿。

想到这些事,七杀又找茬打了陈大龙好几顿。

陈大龙整日鼻青脸肿的出门,他再说是自己摔的也没人信了,天天摔跤,你傻还是当我们傻?私下里议论来议论去,得出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结论:陈大龙被老婆刘素芬揍了!

陈家辈分最高的三太爷听说后,气得胡子直哆嗦,陈家男人被媳妇打了,这还了得!立刻让孙子陈大虎扶着来陈大龙家,打算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侄孙媳妇。

到了地儿,三太爷气喘吁吁地开了口:“大龙媳妇,你说,你是不是打了大龙?”

陈大龙徒劳地挣扎:“我没有,我没被老婆打!”

但谁都没信他的话,陈大虎拍拍他的肩,目光中蕴含的怜悯让陈大龙羞愤欲死。


七杀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不好管。”

刘素芬也曾请三太爷管一管陈大龙,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你们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不好管。”

但三太爷贵人多忘事,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继续吹胡子瞪眼睛:“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不能反天,这是几辈子传下来的规矩!”

七杀:“您老不知道?大清早亡了!”

三太爷没听懂,陈大虎听懂了,怒气冲冲地道:“刘素芬,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七杀一拍桌子,喝道:“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给你脸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趁早给我滚!”

这陈大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老婆被他吓得跟个鹌鹑似的。

及时点赞:“宿主威武!”

三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半天也没下文。陈大虎哪能让她这么嚣张?张开蒲扇大的巴掌就去打。

陈大龙不忍目睹,捂住眼睛。兄弟啊,你能猜出我被老婆打,为什么不猜一猜我是怎么被打的?

不出他所料,陈大虎马上惨叫起来。陈大龙有一点微妙的快乐,他和他爹再也不是唯二被刘素芬打的人了!

三太爷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陈大龙不敢让他再待在自己家,一手扶他,一手扶陈大虎,把两人送走。

为啥陈富强不在呢?因为他眼不见心不烦,这几天都尽量晚回家。陈大龙也想晚归,可时间一到,七杀的电话就来了,他不敢不回,怕七杀找到外面去。


但事情不能这么算了,陈家哥几个商量一番,决定先让大龙大虎去验伤,再拿这个把柄要胁刘素芬,如果她不服软就去告她,让她坐大牢!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陈大虎明明疼得惨叫连连,表面却一点破皮都没有,全身检查也没受内伤。还有陈大龙,据他所说,刘素芬几乎每天都打他,按理应该伤痕累累,可除了脸上的小伤,身上硬是一点伤都没有。

光凭猪头般的脸,可定不了刘素芬的罪。

医生都怀疑他们是竞争对手派来砸场子的。

一行人回村路上,有了个神奇的想法,会不会刘素芬根本没那么大力气,胜在速度快,所以打不伤他们,只能打疼?

这么一想,陈大龙来了劲,晚上再次挑战七杀,再次被打得鬼哭狼嚎。他也豁出去了,既然大家已经知道他被老婆打,他也就不忍着了,该哭就哭。


7.

七杀在陈家过上了好日子,家务、农活都安排给陈家人,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用钱就找陈大龙。把小月亮和小星星打扮成全村最靓的仔,不急着送他们去幼儿园,整天带着他们玩耍,小月亮越来越开朗,小星星也渐渐对外界有了反应。

陈大龙则像生活在地狱里,他放下了面子,向村委会求援。村委会来了人调解,苦口婆心地劝七杀不要家暴陈大龙,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才幸福。

七杀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书,人一走就揍陈大龙。不过现在她不当着孩子们的面了,不是给陈大龙留脸,而是不想造成他们对家庭的错误认知。

夫妻打来打去毕竟是不正常的。

午夜梦回时,陈大龙怀疑自己和以前的刘素芬互换了人生。那会儿他就是这样,谁劝都不好使,想打就打。反正关起门来这就是家事,再大的官儿也管不了!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刘素芬曾经的痛苦,多想,多想有人能制止施暴者,而不是用“家事”二字搪塞。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认为刘素芬太不像话了。还有几个女的觉得她丢了女人的脸,败坏了村里的风气,约着上门指责她。

“素芬啊,一个女人家,要温柔和顺才讨人喜欢。”

七杀反问:“你够温柔和顺了,有没有挨过老公的打?”

“素芬啊,你天天打大龙,这让孩子们怎么想?”

七杀:“孩子们挺开心。”

“怎么就说不通呢?家暴这种行为,是应该受到唾弃的!”


七杀:“以前我被打时,你为什么不找陈大龙说这话?”

那人气愤道:“我找了呀,只是大龙没听我的!”

七杀:“呵呵,你现在也找我了,我也不听你的。”

嫌弃道:“宿主,你现在好像一个恶霸!”

七杀让它闭嘴。

两个月下来,陈大龙消瘦得厉害,人也越来越沉默,在外面也没什么自信了,吹牛都吹不响,参加兄弟们的酒局时喝着喝着就哭诉“我命好苦啊!怎么就让我摊上这么个媳妇?”

就有人给他出主意,“妇联是管女人的,去妇联告她!”

陈大龙茅塞顿开,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第二天挨了顿打,故意不让左晓娟上药,青肿着脸去了妇联,要求派人去管管刘素芬。

妇联的工作人员尴尬而不失热情地接待了他:“陈先生,我们是妇联,服务、保护的是广大妇女,您这事儿,还真管不了。”

陈大龙:“......那有没有男联?”

工作人员遗憾地说:“据我所知,咱这地儿没有。”

陈大龙离开妇联办公室时的背影,带着丝绝望和不甘。

“快来看快来看,这就是陈大龙!”

“就是那个以前打老婆、现在被老婆打的陈大龙?”

“哎呀妈,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陈大龙猛然回头,各办公室探出来的头火速缩回。

有件事妇联的工作人员没有告诉陈大龙,他现在已经成了妇联鼓励反家暴的案例。


“姐妹们,坚强点,不要怕,家暴的男人都是纸老虎,只要你自己立起来,男人不敢碰你一指头。听说过某某村的陈大龙吗?以前他打老婆打得可狠了,刘素芬被他打得不想活。但当刘素芬奋起反抗,陈大龙就再也不敢打她。当然了,我们不是提倡打老公,只是想告诉大家这样一个道理,男人也是人,也会疼,只要我们敢于抗争,就能摆脱被家暴的命运!”

很多被家暴的妇女,都因此而鼓起了反抗丈夫的勇气。刘素芬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而一旦她们下定决心,哪怕打不过丈夫,也会积极向外寻求帮助,处境得到改善。

陈大龙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效用,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跟父母商量着要离婚,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日子,他受够了!

左晓娟和陈富强也支持,虽说七杀打他们打得不多,但儿子被打,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离婚?想都别想!”七杀专心致志地给小月亮梳辫子。

陈大龙直接给她跪下:“求你了,素芬,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放过我吧!”

七杀漫不经心:“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就打你几下吗?后来也道歉了呀,哪到离婚这地步!”

陈大龙一时有点恍然,这话很耳熟,哦,以前刘素芬想离婚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时光能够回流,他会回去踹死那个不肯离婚的自己。送走这尊瘟神不好吗?不好吗?

七杀:“以后好好过,我不打你了。”

陈大龙不信。因为类似的话,他也对以前的刘素芬说过。说归说,打归打。


左晓娟实在不忍儿子受苦,“素芬哪,算我求你了,你就放过大龙行不行?咱家可以给你赔偿,你说个数!”

话才说完,左晓娟也觉得此话似曾相识,似乎刘素芬提出离婚时说过。当时自己是怎么答的?

“你是不是傻?离了大龙,你去哪儿再找这么好的?”

七杀:“你是不是傻?离了我,大龙去哪儿再找这么好的?”

陈家无法,又请来了村长,这次不是调解家暴,而是劝七杀离婚。村长也烦陈家整日打打闹闹的,道理说了一箩筐,劝七杀好聚好散,放过陈大龙,也放过自己,从此开启另一段美好人生。

七杀油盐不进:“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这是缺了德啊!您若非要我和大龙离婚,离婚后我要是过不好,我就上您家哭去,到时别后悔啊!”

村长甩手离开。


8.

早上七点,小月亮睁开眼睛,先紧张地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七杀就睡在身边才放松下来,凑过去亲了亲七杀的脸颊,觉得还不够,直接把小脸压在七杀的脸上蹭啊蹭。

她好喜欢妈妈,好喜欢!

妈妈再也不会被爷爷奶奶和爸爸欺负,真好!

一只小手点点她的额头,小月亮明白那意思是不要打扰妈妈睡觉,虽然很舍不得,但她还是顺从地离开,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上爬到哥哥那边,拉着他的手指玩。

一个强大的母亲,能带给孩子同样强大的安全感。只要妈妈在身边,小月亮就再也不怕了,不怕爷爷奶奶审视厌烦的目光,不怕爸爸凶狠的吼叫。

妈妈说,他们都是大灰狼,会被英雄打跑。妈妈就是大英雄。

七杀早就醒了,默默观察两小孩的举动。可能是以前的心理创伤太重,无论她如何纵容,他们都没有变成熊孩子,不会提各种无理的要求,也不胡搅蛮缠,懂事得令人心疼。

她已经检查过,小星星的身体和神魂没有任何问题,大脑神经也没出现异常。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肯定能走出自闭。

而今天,陈家来了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陈富强花大价钱请来的。别看他人老,还挺时髦,喜欢上网,东看西看的就发现了此人,视为救星。儿媳妇能不能改邪归正,全看她了。

惊呼:“陈家还真舍得下血本,她的出场费最低也是五万。”


七杀一看到她,便知陈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不是她神通惊人,而是她也爱上网,早见识过此人的尊容,一见那张脸就有一拳揍翻的冲动。她自己送上门来,甚好。

此人是谁呢?臭名昭著的兴湖女德班创始人吴秀秀,以奴化女性为己任,教导女性奉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的原则,宣称如果不听丈夫的话,百病缠身,如果真心实意地顺从,就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就是素芬吧?长得真漂亮,大龙有福气啊。”一见七杀,吴秀秀就放下了心,对今天的工作更有把握。她还以为敢打丈夫的刘素芬是个满脸横肉的彪悍女子,原来文文弱弱的,不像刺头。这种人她见多了,三两句话就能打开心防。

七杀:“是啊,能娶到我刘素芬,是大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对吧大龙?”

陈大龙不敢不附和,挤了一丝笑容:“福气,福气,天大的福气!”

这种福气他可享不了,谁爱要谁要!

吴秀秀眉头一皱,听这话,陈大龙夫纲不振啊,难怪降不住刘素芬这弱女子,她今天非得给他们掰回正道不可。

“素芬,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吴姐就直说了,夫字天出头,这丈夫啊,就是妻子的天。这是几千年的传统了,咱们不能违背是不是?”

陈富强、左晓娟、陈大龙连连点头,说得太对了。

七杀反问:“你听说过母系氏族吗?”

吴秀秀一愣:“什么意思?”

七杀:“人类文明的第一个阶段,是母系氏族,女人当家做主,男人依附母亲或姐妹,在家里没有任何权力。要讲传统,这个传统可比你的传统古老多了。”


陈富强大吃一惊:“我不信!还有这事儿?”

七杀:“没文化多可怕,多读点书吧。”

吴秀秀以往也见识过一些不听教化的,但还没有一个人从母系氏族跟她讲起。强笑道:“那个时代的人还太原始,文明进步之后,人们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发展出三从四德。”

七杀:“你知道‘妻’这个字的含义吗?”

我又不是傻瓜!吴秀秀不悦,“当然知道。”又趁机道:“妻子是丈夫的配偶,得尊重丈夫,丈夫才能有尊严。”

陈大龙狂点头,吴姐真是文化人!

七杀:“不,你不知道,妻者,齐也。妻子和丈夫是平等的,丈夫的尊严,不能靠让妻子成为奴隶来体现。如果一个男人只能依靠妻子的无脑服从才有尊严,那也太可悲了点。”

吴秀秀觉得有点棘手,没想到刘素芬一乡下农妇口才还这么好!不慌,她了解女人的弱点。换了种语气,同情地道:“素芬妹子,我知道你的苦,但你的苦是你自己作来的!正是因为你对丈夫不够尊重,上天才让你生了不会说话的傻儿子。”

原来如此!左晓娟叫道:“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七杀正要反驳,卧室门被推开,小星星走到客厅里。七杀不想让小兄妹受这棵大毒草的毒害,特意交代他们在卧室里玩,不要出来。

“妈妈”,小星星发出微弱的声音。

七杀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还得一个月。

“妈妈”,小星星提高声量。


七杀忙把他抱到怀里,用力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真乖!”

陈家人全都激动了,陈大龙更是迫不及待地道:“快叫爸爸!”

小星星看了他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转身回卧室,妈妈说过不要出来,他是好宝宝,要听妈妈的话,必须赶紧回去。

陈大龙心下蓦然一痛,仿佛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转念一想,肯定是刘素芬这贱人教的!我跟你没完!

吴秀秀暗恨,这讨厌的小崽子,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老娘来的时候说,故意触老娘霉头!

七杀:“吴姐,听说你离婚了?”

“你怎么知道?”吴秀秀几乎要叫起来。

她的丈夫受过正常的教育,接受不了她的疯魔,在她那些奇葩言论在网上曝出后就选择了离婚。但为了她的女德班事业,她要求丈夫不主动曝出此事,丈夫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也同意了。


9.

陈富强狐疑地看向吴秀秀,她不是一直说自己把家庭打理得很好吗?还说她十分尊重丈夫,把丈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现在吴秀秀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有心想否认,理智又告诉她,既然刘素芬能说出她离婚,肯定是知道了真相,否认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难堪。便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给前夫泼污水:“唉,也是怪我,忙于工作,疏忽了对他的照顾,他单位的狐狸精又一个劲勾引他,他就没把持住。”

丈夫出轨是过错方,正常人都会指责丈夫同情妻子。

但吴秀秀没想到,这刘素芬不按常理出牌。

“是谁先提出离婚的?”

吴秀秀愣了愣,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是我!”

七杀语重心长地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说,女人应该三从四德吗?丈夫想找小三就找呗,你得支持丈夫的所有决定啊!怎么能提出离婚,不怕得病吗?”

吴秀秀咬牙:“不,我记错了,是他先提出的。”

七杀叹道:“那你就更不对了!”

吴秀秀气得发抖:“又哪里不对?”

七杀耐心解释:“你想啊,你如果所有事情都做对了,丈夫怎么会出轨离婚?他如果出轨离婚,那肯定是你没做对!”

吴秀秀脱口而出:“他出轨怎么还能怪上我?”

七杀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丈夫不会错,有错的永远是妻子,这不是你们女德班里教的东西吗?”


只要逻辑理得顺,分分钟逼死女德班。

吴秀秀深吸一口气,声色俱厉地道:“刘素芬,你不要岔开话题,今天说的是你不是我!你打丈夫,天理不容!老天会惩罚你的!”

七杀才不会被吓住:“你女儿在哪里上学?”

吴秀秀叫道:“你要对她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七杀:“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能对你女儿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女儿上了几年女德班?”

吴秀秀强自镇定:“我女儿很好,用不着上。”

七杀:“还真是谁的女儿谁心疼呀,听说女德班的孩子大部分是后妈送去的?”

吴秀秀:“胡说八道,哪个不是亲爹送来的?”

七杀:“但家里都有个后妈?”

吴秀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她是优雅、聪慧、大气的知性女子,不能扯刘素芬的头发!也不能骂脏话!那太粗俗!

七杀也不急,悠然喝了口茶,等吴秀秀平复心情。

在心里甩了七杀几百个耳光后,吴秀秀再度开口:“男人是树,女人是藤,自古只见藤缠树,哪见树缠藤?这女人啊,应该像藤一样柔软、温顺。”

七杀很好奇:“吴姐,你真的见过藤缠树吗?”

吴秀秀: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七杀:“我看你没见过。被藤缠上的树,其它条件相等的情况下会比别的树长得矮小,藤要是缠得太紧,树还会枯萎。”

吴秀秀:......我是在和你探讨植物学吗?这就是个比喻啊混蛋!


都被她们晕绕了,拍拍并不存在的小胸膛晕晕乎乎地说:“还是我们系统好,不分男女,人人平等。”

七杀嗤之以鼻:“你一个没有神魂的玩意儿,竟也敢和万物之灵的人类相提并论,梁静茹给你的勇气?”

被打击得躲到角落,发誓三天不理她!这什么破宿主!

吴秀秀已经冷静下来,义正辞严地说:“刘素芬,女人的天职是相夫教子,在丈夫面前应退避隐忍,你再忤逆下去,就要大祸临头了!”

七杀饶有兴趣地道:“这话你对你女儿说过吗?”

我又不是后妈!吴秀秀不想再和这冥顽不灵的村妇废话。直接对陈富强说:“陈大哥,你家这儿媳妇,思想上的问题太大了,这样吧,我破格招收她入女德班,三个月后,保证还你一个善良听话的儿媳!”

陈富强,陈富强表示不太相信。拉倒吧你,我们又没瞎,女德班里最厉害的你都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别人就更不行了吧?

吴秀秀:“......不用另外付费。”她非得把刘素芬改造过来不可,这和金钱无关,是她对女德事业最后的倔强!

如果不收费的话,倒是可以一试......好歹让这女煞星离开陈家!

陈家三口人动心了。

七杀笑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的意见?”

吴秀秀不上她的当:“公公和丈夫做了主,哪有你说话的份?”

七杀拍拍手,上去两个巴掌。

吴秀秀不防她敢对自己动手,惊叫道:“你敢打我?!”


七杀拖着她的后衣领,一路从客厅拖到院门,再送一脚,吴秀秀就使出个经典招式“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嚎叫着落到了门外。

关上门后,七杀随手捡起根拴牛的绳索,在掌心拍了两下,走回客厅。

她人还没到,陈大龙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哭得满脸是泪,跪到地上求饶:“我错了素芬,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这都是爸的主意!求你饶了我!”

如果当初刘素芬求饶的时候,他能饶过哪怕一次,那么七杀今天也会饶了他。可他没有,所以七杀也不为所动。

吴秀秀在门外哭了好一会儿,附近却没一个人过来扶她,只敢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可见这刘素芬平时有多么跋扈!

难道真没人治得了她?吴秀秀不信这个邪,果断打电话报警。


.

于是七杀还没打完,警察就来到了陈家,速度挺快。

出警的朱警官算是陈家的老熟人了,看到七杀先叹口气:“你说你打陈大龙也就算了,怎么连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也打?人家招你惹你了?凡事有个限度。”

话音未落,陈大龙已经在一旁叫了起来:“没有没有,朱警官你不要误会,我老婆没打我,我们是闹着玩,我爸妈可以作证!”

陈富强和左晓娟也忙不迭地点头。千万不能让朱警官误会,他要是教育刘素芬,他走后刘素芬还得再打大龙一顿。

朱警官无语了老半天,这话他听过很多次,只不过以前是刘素芬说的,现在是陈大龙说的,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帮不了刘素芬,现在自然也帮不了陈大龙。不是他有法不依,而是刘素芬打人很有技巧,陈大龙只能验出轻微的擦伤,达不到立案的标准。

事实上朱警官和同事们对陈大龙没有半点好感,极其鄙视,一个大男人,打自己老婆算什么本事?你在外面受了气,去找让自己受气的人啊,哪怕跟外人打一架,都比打老婆强!简直丢男人的脸!

因而刘素芬雄起后,他们一边对刘素芬刮目相看,一边真心觉得陈大龙活该。这才哪到哪啊,刘素芬可足足被打了六、七年,陈大龙被打的时间还不到半年吧?

朱警官公事公办:“吴女士要求你道歉,并给她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数额他就先不说了,觉得离谱。


七杀:“你们来得正好,我也要报案。吴秀秀是兴湖女德班创始人,闯到我家里来,违背我的意愿,想强行绑架我去女德班。我出于自卫,才将她推出门。”

朱警官很惊讶:“什么?这个吴秀秀就是女德班那个?不像啊!”

他们也是与时俱进的,时常在网上了解各种信息。也看到过关于兴湖女德班的资料,还笑说送女儿去那儿的都是些脑子缺根弦的神经病。但那个吴秀秀,比这个漂亮很多,明显不是一个人。

七杀了然:“刚才她的妆糊了,见你们时可能没有重新化。”

朱警官:......好吧。

拿出纸笔,让七杀讲述事情经过。

陈富强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这怎么就成绑架案了呢?是他请吴秀秀来的,他会不会被当成帮凶?赶紧颤声辩解:“朱警官,我请吴秀秀来家里,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我事先也不知道她要绑架素芬,这不关我事!素芬,素芬,你帮爸说句话呀!”

朱警官皱眉道:“陈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呢?如果事情和您无关,您就没事。如果事情和您有关,谁说话也没用。”

他实际上不太信吴秀秀敢绑架刘素芬,吴秀秀固然思想有问题,但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居民家中绑架一个凶名远扬的悍妇,她脑子得坏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干?

不过刘素芬既然要报案,他就得受理,成不成立两说。他也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对陈家人一百个看不上。

“传统的就一定是好的吗?精华可以传承,糟粕就该摒弃!据我所知,吴秀秀的女德班因违反核心价值观,很快要被取缔了。有事情应该找相关部门,别找这些歪门邪道!”


他真是理解不了办女德班这些女人的脑回路,她们要是男人也就罢了,明明自己也是女的,为啥非要自我奴化?站直了,抬起头,把自己当人看不好吗?

陈大龙满心苦涩,朱警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估计他老婆不会打他。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乎所有部门对于家暴都是调解为主,不受了重伤施暴者就不能入刑!

偏偏他去医院验了几次,医生都说是小问题,很快就能自愈。可他真的很疼,尤其阴雨天,疼得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以前刘素芬也这样,被打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小声呻吟,那时他以为是假装的,烦她唧唧歪歪个没完,把她赶到小阁楼去睡。

现在小阁楼是他的了。

陈富强叫道:“取缔了???那我的钱能退回来吗?”

他可花了足足五万呢!

朱警官:“......这是你和吴秀秀之间的事,你们先协商解决,解决不了再提告。”

这陈富强,说他傻吧,他还知道退款;说他精吧,他又肯为了驯服刘素芬花五万块。

朱警官也不再提吴秀秀的要求。说实话,如果吴秀秀敢跑到他家里对他女儿说什么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他也很难忍住不动手。

他离开后,陈家人被绝望的情绪笼罩,都不敢正眼看七杀了,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吴秀秀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很厉害的城里人了,刘素芬说打就打,打完还没事,太可怕了!

忘了自己发过誓三天不理宿主,跳出来好奇地道:“这下陈家人该认命了吧?如果他们悔过自新,你会放过他们,给小星星和小月亮一个完整的家吗?”


七杀:“第一,我不是来改造他们的,也没权利放过他们;第二,孩子们不需要这样的亲人;第三,本性难移。”

对自己的黑科技很有信心:“我检测到他们对你的恐惧指数很高,彻底服从你的可能性在%以上。”

七杀:“所以你只是个系统,你对人类一无所知。”

不服,喋喋不休地扯了一大堆心理学,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到了晚上三点半,它抱紧自己,再次缩到角落里。

因为它监听到陈家人正在计划一场谋杀,它也知道宿主能听到。只觉打脸来得好快。


.

半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天气炎热。陈富强和陈大龙去城里卖菜,中午左晓娟熬了一大锅绿豆汤,殷勤地端给七杀和孩子们喝。

七杀问她:“孩子还小,能喝绿豆汤吗?”

左晓娟老脸笑得像朵菊花,“能喝能喝,咋不能喝呢?绿豆汤好东西,清凉消暑的,喝了晚上好睡觉。我这次还加了百合,味道更好。”

七杀盯着她:“你确定孩子们能喝?”

左晓娟慌乱了一下,复笑道:“能!”

七杀:“嗯,那你喝了吗?”

左晓娟:“喝了喝了,刚才就喝了两大碗。你们慢慢喝,我去地里干活了。”说着飞快退出去,怕七杀让她再喝一碗。

小星星和小月亮都期待地看着那盆绿豆汤,眼睛亮晶晶。但七杀没说吃,他们是不会先开动的。

七杀心下叹息,一手抱一个,把两娃全搂在怀中,真心实意地替他们感到难过。

陈家人心肠之狠毒,是她生平仅见。坤元界逞凶斗狠的人多了,但对于自己的子嗣,通常都是爱护有加。哪怕父子关系不睦,也最多是少来往几回,可陈家人为了杀她,不惜连孩子们也一起杀掉。

她的确预料到了他们会在忍无可忍之下对自己动手,却没料到他们连自家孩子也不放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们连畜 生都不如。

她还笑话不懂人性?她大概也不懂。


陈大龙起初犹豫过,“小星星现在不傻了,小月亮长得好看,送出去或养大了嫁人都能挣笔钱,只杀刘素芬就行吧?”

陈富强喝道:“如果只杀刘素芬,警察肯定会怀疑我们,你想吃枪子儿吗?只有孩子们也死了,我们才能洗脱嫌疑。”

陈大龙还是有一丝舍不得:“要不留下小星星?有小月亮和刘素芬一起死,警察应该不会怀疑我们了。”

陈富强痛心疾首:“你当警察傻吗?他们能不知道儿子金贵?死个丫头片子,我们能心疼?”

左晓娟帮着丈夫说话:“儿啊,你就听你爸的吧,你爸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小星星是可惜了,但你年轻,以后结婚了还能再生,不会断根的。再说了,你倒是拿人家当儿子,人家拿你当爸吗?叫过你一声吗?早被刘素芬养歪了!”

可能正是最后这一点打动了陈大龙,他也不坚持了。

那么如何才能杀死这母子三人呢?

陈家人最初想到的是车祸,但仔细一想,执行起来太难,一是刘素芬不爱出门,二是不知道多少钱才能买通司机,就算买通了,把柄也落人手上了,不保险。

也不可能由他们自己开车去撞,那就脱不清干系了。

殴打至死更不可能,他们要是打得过刘素芬,也不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躲在小阁楼里商量了。

思来想去,风险最小、最易成功的办法是投毒。本来陈大龙还担心买农药时被人撞见,或事后被人查出来,但陈富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小时候家贫,常常进山采草药卖到县里的药铺,有次不小心夹杂了一段开黄花的小藤子,药铺里的老大夫说那是断肠草,剧毒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牢牢记在他心里。有一年村里王三胜家的牛吃他种的麦子,他一气之下找了些断肠草喂那牛,果然死了。王三胜哭得像死了爹娘,他也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可事后无人发现。

整个计划是这样的,陈富强提前将断肠草藏在家里,当天他和陈大龙进城买菜,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由左晓娟将断肠草汁下在绿豆汤里,然后她也离开家,傍晚再回去,那时刘素芬母子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她就赶紧报案,哭得死去活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了。谁杀的刘素芬?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还等着警察叔叔破案呢!

陈富强:“主动报案,就能证明我们心里无愧。加上孙子也死了,警察不可能想到是我们下的手。过上一两年,大龙再重新讨个老婆,生上俩白胖孙子,日子就又过起来了。”

左晓娟补充:“下次一定找个好的,不能要刘素芬这种泼妇!”

这死老婆子,七杀简直都要同情她了。她就不想想,为什么陈富强指定由她投毒?那是留着后手呢。

万一天不遂人愿,事情败露,陈富强父子可以把一切推到她的头上,由她顶罪。

他们整天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有人看到我采断肠草?天地良心,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只是看它开的小黄花漂亮,采回来逗孙女的!

就算真有毒,投毒的也不是我,和大龙就更没有关系了。可能是左晓娟和刘素芬婆媳矛盾太严重,她一时想不开才这么做吧。

陈富强甚至会求法官重判左晓娟,为他的儿媳和孙子、孙女报仇。


对陈家人的智商表示怀疑:

“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他们真以为能成功?不说别的,他们有充分的杀你的动机,警察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们。”

七杀叹气:“怎么不成功?就算事后他们落网,刘素芬母子也真被毒死了。”

怎么应对这件事,七杀考虑了很久。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陈家人喝下那锅加了断肠草的绿豆汤,还能保证不露出破绽。

但站在刘素芬的立场,她虽是自杀,实则等同于被陈家人谋杀。她更希望的,应该是陈家人的罪恶大白于天下,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于“意外”。

既然这样,她就委屈自己一回吧。

七杀低头,分别亲了亲两娃,轻声道:“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星星点头:“好!”

小月亮拍手笑:“玩游戏,玩游戏!”


.

中午放学后,孙士贤和同村的几个同学一起骑车回家,路过陈家时特意多看了两眼。他和刘强是一个班的,上次刘强知道姐姐被打,就是听他说的。

听说陈大龙昨天又挨打了,孙士贤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有点可惜,可惜挨打的不是陈富强。他可讨厌陈富强了,有次爸爸妈妈吵架,都要吵完了,陈富强撺掇着他爸打他妈,差点导致爸妈离婚。

刘素芬可真厉害!难道学过武功?

正胡思乱想着,陈家的院门忽然打开了,刘素芬扑出来,一边吐血一边大叫救命!

“救命啊!救命,求求你们帮我打幺幺零,幺二零,我婆家人要害我,给我下毒!我不行啦!”

除了演自己,七杀的演技就没进步过,说着不行头一歪,像是晕倒了过去,手里紧紧搂着两孩子。

“喂喂喂,你别死啊!”孙士贤吓坏了,赶紧打电话。

救护车呜呜呜的进村时,在村口田里干活的左晓娟心下一跳,刘素芬还有打电话的力气?有心回家看看,又怕露了痕迹,只得强压慌乱继续除草。

没事的,老头子说了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她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警车开到了村口,那个经常见面的朱警官满脸严肃,“左晓娟,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跟我们走一趟!”

天呐!一股热流顺裤而下,左晓娟吓尿了。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见过杀儿媳妇的,没见过连孙儿一起杀的!这还是人吗?”


“大家先别下结论,不一定是她婆婆下的毒!”

“人家说得很清楚,婆婆煮的绿豆汤!”

“就是,如果不是婆婆下的毒,难道是她自己下的?怎么可能!”

这一天,县一医和县警局都被震动了。投毒杀人,杀的还是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本县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恶性案件了!

幸亏及时就医。据主治医生说,要是再晚半个小时,神仙来了也难救。更庆幸的是,刘素芬因为担心孩子拉肚子,没让他们喝绿豆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那里,谁害的刘素芬还不一定。但在警察这里,事情很快就一清二楚。

左晓娟心理素质太差,没怎么问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倒是陈富强和陈大龙,意志力还挺强,抵死不认自己是同谋,将所有罪状都推给左晓娟。

但那没用。警察从陈大龙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段录音,详细记录了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定的计,投毒前一天又是怎么安排的。左晓娟是凶手没错,可陈富强才是主谋,陈大龙看似什么都没做,也是主要帮凶,谁也逃不掉。破案破得轻而易举。

陈富强愣了半晌,发疯一样的跳起来去掐儿子的脖子:“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这种事为什么要录音?老子白生你个大傻 叉”

陈大龙也呆了,极力否认:“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这录音哪来的!冤枉啊!”

警察也想不明白陈大龙为什么要留证据,可经过技术鉴定,录音不存在造假的可能。只能推测或许是他们密谋时不小心打开了录音功能,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呵呵。

这起案件性质太过恶劣,法官量刑从严,最后陈富强和左晓娟被判了年,陈大龙被判了年。

七杀抢救回来转入普通病房,哭天抢地的刘母刘父这才松了口气,围到床前嘘寒问暖。

要说他们不爱女儿吗?也爱的,和外人比起来,女儿自然也亲。前提是不要涉及儿子的利益。

刘母先是关心了女儿的身体,随即下意识埋怨:“早跟你说了女人家不要那么刚强,如果不是你打陈大龙,他家也不会给你下毒!这回知道怕了吧?下次再找人,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大姨,您这话可就错了。”朱警官有事来医院,顺路看望七杀,走到门边刚好听到刘母的话,严正反驳:“在家庭中一味顺从并不能提高女性的安全度,反而会助长某些人的恶性。具体到陈家,刘素芬如果不反抗,事情也许更严重。”

七杀笑了,世上还是明白人多。

刘母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如果素芬一直像以前那样,陈家人也会害她?”

朱警官:“从他们的供词来看,可能性很大。”

刘母一下子就哭了:“天杀的陈大龙!我当初瞎了眼,怎么千挑万挑就挑中他家!”

七杀心说你不是瞎了眼,你是图他家彩礼高。两娃依偎在她身旁,安安静静。

陈家三口全进了监狱,也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他们。七杀就没怎么在意了,专注养娃。


她没有搬离陈家,重新装修后开了个高考辅导班,起初谁也不看好,一个初中文凭的农妇,搞得清数、理、化?但在她把本来学习平平的刘强、孙士贤送进全国名校后,“刘素芬”这个名字就轰动了全县,省里都有人听说她的名声,专程送孩子过来。

又过了十多年,大名刘星耀的小星星、大名刘寻月的小月亮,也都考上了一流名校。毕业后刘星耀从医,刘寻月搞科研,在各自的领域都取得了极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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