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小说文章 > 正文内容

乔染厉谨言小说完结版全文免费阅读-乔染厉谨言小说(乔染厉谨言)-未来小说导读

liftword1周前 (11-04)小说文章2
男女主是邻居的现代言情小说!推荐《你是我的小确幸》!一路高甜

与霍笙成婚三载,我仍是处子之身。 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我决意放下过去,与霍笙解除婚约,随心仪我的赤邬远赴上京之外。

赤邬深知我喜爱烟雨江南,特地在那儿置办了一处临水楼阁,作为我们未来的新府邸。他以三书六聘之礼,郑重向我递上求婚帖。我面颊泛红,心怀憧憬地应允了,以为终于觅得了良人,得偿所愿。

然而,在大婚前夕,我因故返京。 命运弄人,我无意间听到了赤邬与旁人的密谈。


“我迎娶年绾乔,不过是第一步棋,”赤邬的冷笑声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要让霍笙亲眼看看,我如何一点点将他的一切尽数夺走。”

晴天霹雳!原来,我所以为的刻骨深情,竟是他报复霍笙的精心布局。

我心灰意冷,选择了避世藏匿。听说赤邬为寻未婚妻,几乎翻遍了上京和江南,却始终一无所获。

距离与赤邬的婚期尚有三个月。我在江南收得一份密信,心头一紧,即刻快马加鞭赶回了上京。

抵达乔月楼时,夜色已深。我从后门悄然潜入,在一处窗棂下止住了脚步。

“你当真以为,唆使绾绾与我和离,再将她带到江南迎娶为妻,便能报复得了我?”

我赶忙捂住嘴,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跃出。因为,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霍笙!

这话中的深意……难道赤邬对我的一往情深,真的只是源于对霍笙的报复吗?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我的喉咙,瞬间的窒息感袭来。

屋内传来赤邬讥诮的冷笑声。

“你这是在说哪里的话?报复你,何须拿绾绾来牺牲?再者,绾绾甚好,你不懂得珍惜,自然会有我来守护她。”

听到赤邬这番说辞,我的心情并未因此轻松多少。他报复霍笙是铁一般的事实。那么,他对我的这份爱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来不及细细思量,只听屋内“砰”的一声,似是有人起身离去。

片刻后,屋内响起另一人的声音。

“少主,霍笙走远了。”

赤邬轻“嗯”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不过霍笙所言不虚,少主若想报复他,仅凭娶一个年绾乔,并不能撼动他在霍家的根基……”

“何况,年家早已今非昔比,府上男丁皆战死沙场,仅剩一位有诰命的老太君。少主若是娶了年绾乔,她对少主在朝中的助力也十分有限……”

赤邬的冷笑声带着极度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你所能想到的,霍笙难道会想不到?”他反问。

“我娶绾绾,仅仅是第一步。”

“我要让霍笙亲眼看着,我如何一步步将他拥有的一切全部夺走。”

最后,赤邬还不忘仔细叮嘱。

“你即刻返回江南,务必看紧绾绾,绝不能让她与任何人接触。必要之时,将她软禁在临水楼阁中。”

“属下领命。”

直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我才失声痛哭。赤邬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我心上凌迟,彻底击碎了我与他白头偕老的幻想。

我一直深信赤邬对我的爱是真挚的。他给予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

拿到与霍笙的和离书后,赤邬策马扬鞭,将我紧紧拥在怀中,一路狂奔至江南。自由的风声在我耳畔呼啸,鼻尖萦绕着他独有的雪松香气。到达临水楼阁时,他面具下的双眸,亮得仿佛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他曾亲口对我许诺:“绾绾,我娶你,不求你带来千般好处,万般荣华,只求你活得自由顺心,不必再被困于深宅大院之中。”

我以为,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深情与宠爱。

却不曾想,这竟是他针对霍笙,处心积虑策划的一场巨大阴谋。这几年的脉脉情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戏码。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吹得我身体麻木僵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里传来。薛琰提着灯笼,为我照亮了一丝光亮。

“东家,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外面太冷了……”

他是祖母的人,一直在帮我打理乔月楼的生意。此刻,他神色焦急,却碍于男女有别,想扶我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我摆了摆手,扶着墙角一点点站起身。

直到走进屋内,喝下几杯热茶,我才开口问他:

“你发密信给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薛琰搓着手,清了清嗓音,低声说:“上个月霍大人来过,在三楼雅室见了个人。那人戴着面具,可我还是认出他就是您……是赤邬。”

“然后呢?”

他眼角抽动,眼神有些躲闪:“赤邬并非真心想娶您……但我不敢完全确定,所以才想让您赶回来。万一两人再次相遇,您可以亲自确定一下。”

见我没有接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东家有经商之才,颇具谋略,薛某深感钦佩。何必为了一个不爱您的人,长久居住在江南之地,再去做一个深宅妇人?老夫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希望您如此。”

这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祖母。

当年,年家男丁无一幸免,全部牺牲在边陲战役中。官家为安抚年家,赐予祖母诰命夫人之位,并拨下黄金百两。祖母见我管理家中账目得心应手,便直接买下了乔月楼。在我的经营下,乔月楼生意日益昌盛。

祖母曾教导我:“女子若是拥有才华,何必困居深宅,做个怨妇。”

因此,当我提出和离时,祖母没有一丝责怪,反而赞同。

她说:“既已陷入困境,就该及时回头,抽身而出。”

霍笙对我并无爱意。他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林玉儿,是霍府的家生子。自我嫁入霍府后,林玉儿便从后门被抬了进来,正式成为了霍笙的妾室。

可惜,她不懂得知足,日日挑拨是非,惹是生非。霍笙因朝中公务繁忙,总不好事事都插手深宅内院之事。何况,他事事偏袒林玉儿。日子久了,我这个主母做得十分憋屈。

我并非良善大度之人。人若欺我,负我,伤我,我必定以牙还牙。所以,这三年里,林玉儿虽得宠,却始终未能怀上子嗣。

赤邬的出现,以他满腔的深情,将我从婚姻的泥潭中拉了出来。 我曾以为,自己这一生,终于找到了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郎君。

然而,最终却又被当头一棒。

难过与伤心之后,更多的是不甘与强烈的恨意。既然如此欺骗我,伤害我,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思来想去,我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双生子。

我转身将纸条交给了薛琰。

“想个办法,送到霍笙手里。”

霍笙在第二日就来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更换官服,可见事态紧急。

可推门而入的瞬间,他立刻恢复了一贯的眉目清朗,拂了拂绛紫色的官袍,在我对面坐下。

“绾绾,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我笑着为他斟了一杯茶。

“霍大人说笑了。”

他接过我手中的茶盏,指尖似有若无地蹭过我的手背,“和离之后,绾绾对我就生分了许多。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一声‘笙郎’。”

我没有接话,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

霍笙在朝堂多年,心思缜密,最擅长算计。他此刻对我说的这些话,绝非是后悔与我和离,而是他发现上京的乔月楼是我的产业。他想要拉拢我,顺便牵制赤邬。

对付我一个女人,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重新爱上他,最好能与他重修旧好。

我昨夜送给他的字条,那“双生子”三个字,可是他霍家的弥天大秘。

霍笙目光流转,见我不回答,轻叹一声,问道。

“双生子的秘密,是赤邬告诉你的?”

我抬眸,看着他那与赤邬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眼,轻轻摇头,“不是。”

霍笙是赤邬的嫡亲兄长。他们二人是霍家的双生子,这也是霍家一直严守的秘密。 因为先帝曾下令,世家不许生双生子。当年霍夫人诞下双生子后,偷偷将其中一个送出府,并未向官家上报。赤邬便是那个被舍弃的孩子。

如今新帝登基,虽废除了这项旧制,但此事一旦被揭露,便是欺君之罪,霍家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霍笙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看似平静,我却深知这是他内心焦虑的表现。

过了许久,他面露疑虑,不解地问道:

“听说赤邬在江南为你置办了新宅,扬言盛夏时节迎娶你为妻。此刻你却藏身在乔月楼,又揭露我霍家的秘密……”

“绾绾,你倒是让我有些看不透了。”

我毫无畏惧,与他对视。

“我曾劝说赤邬,让他放下仇恨,与我厮守江南,但他不肯。你们是嫡亲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如今赤邬并非是寻常的江湖小门小派,他是暗杀阁的少主,杀你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霍笙一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轻蔑,随即冷哼一声反问。

“笑话!暗杀朝廷命官,一旦被发现,别说他,就连整个江湖都会遭到官家制裁。赤邬没那么蠢。”

我不急不躁,反而浅笑道。

“你们是双生子,容貌相似。如果他安插了暗桩在你身边,杀了你之后取而代之,重回霍家呢?”

霍笙瞳孔骤然紧缩,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拂袖,匆匆离去。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霍笙如何应对了。狗咬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我没有再返回江南,一直隐居在乔月楼中。

阳春四月,我先前种在乔月楼后院的梨花已经盛开。我不禁有些恍惚,再过两个月,便是赤邬迎娶我的日子。

他曾亲昵地对我说:“夏日娶你,正好湖中莲花绽放,届时满屋莲花清香,你最是喜欢。”

他其实知道,我最爱的是梨花和莲花。可他却偏要等到莲花盛开之时才娶我。

如今细想,迎娶我的日子,或许并非因为莲花。而是因为他的暗桩尚未准备妥当。

我猜想,他是想在迎娶我的那天,彻底取代霍笙。

而我,不过是他手中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一想到这场刻骨铭心的爱恋,竟然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终究是错付了真心,心头便被无尽的恨意填满。

身后传来薛琰的声音。

“霍笙动手了。霍家后门这几天半夜抬出了许多卷着尸体的草席。”

我微微颔首。霍笙没有让我失望。他一旦权衡利弊,行事便绝不拖泥带水。

先帝曾问他是否愿意娶我为妻。他心中虽有青梅,却还是应允了。因为彼时我年家昌盛,娶我作为霍家长媳,能最大限度地提高霍府的门面。而林玉儿,不过是一个家生子。

可怜她看不清局势,日夜挑拨是非。她此刻恐怕还天真地以为,我与霍笙和离是她的功劳。

殊不知,仅仅是因为我年家风光不再了。

“还有一事,赤邬在江南寻不到您,已经发出了暗帖,四处寻找您的踪迹。”薛琰用手挡住嘴,低声禀告。

“将我的行踪彻底抹去。”

“而且,咱们乔月楼最近一直有人盯着。”

我轻咳一声,连忙接口道,“估计是霍笙的人,不必理会。”

过了半晌,我以为薛琰已经离开,便伸了个懒腰,猛地吸了一口窗外的梨花香气,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微颤的呻吟。

随即转身,看到薛琰半红的耳尖,不禁吓了一跳。他也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

我愣愣地问他:“还有事吗?”

他挠了挠头,说:“老夫人知道您躲在乔月楼……”

我微微叹了口气:“收拾一下,回府。”

我戴着帷帽,从年府的后门进入。祖母正在院子里修剪她养的花卉。她气色看起来不错,见我回来,却佯装冷着脸。

“还知道回来?”

我笑着上前挽住祖母的胳膊,撒娇道:“孙女知错了。”

祖母眉心微松,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扶着她走进屋里。她才细细问起我最近的打算。

我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她说了出来。

祖母听后,神色渐渐凝重,“乔儿,你太莽撞了。赤邬纵使欺骗了你,你一走了之便是,何苦要卷入他们霍家的秘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笙绝非容易哄骗之人,他必定会仔细盘问你是如何得知双生子一事的。届时,你千万不要将年少时的往事告诉他。”

我神色恍惚。

不禁回想起那年我及笄后的花灯节。

那年,我央求祖母多时,她才肯允我出去一个时辰。结果我玩得太过尽兴,眼看就要超时,我便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提着一盏花灯,抄了一条近路。

谁知在巷子尽头,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我于心不忍,将随身携带的止血粉给他敷上,又用帕子替他包扎好。以前父亲和哥哥在军练场受伤,都是我包扎的,手法十分娴熟快捷。

我见他眉眼紧闭,心中竟生出几分好奇,想看看他面具下的容颜。

轻轻扯下,他的样貌竟是异常俊美。尤其右耳上那颗赤色的耳珠,借着花灯的光,散发出一丝妖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眼中满是猩红,杀气腾腾。

我吓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还是颤着嗓子安抚他,“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给你上了药……”

他的手劲依旧没有放松。

我又拿出一颗麦芽糖递给他。

“你肯定很疼,这个给你吃,很甜,可以止疼。”

趁着他接过的瞬间,我猛地向后撤身。巷子里又传来脚步声。我立刻掉头就跑,却忘了拿走包扎伤口的帕子。

再后来,这个少年就成了我梦中的常客。听画本子里说,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如此。

后来,我嫁入了霍府。第一次见到霍笙,他竟与我当年救下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我心中不知欢喜了多久。

大婚那晚,我红着脸,静静等待我的郎君掀起我的红盖头。

可惜,那晚油灯灭了又燃,燃了又灭。直到天亮,我等待的郎君也未曾踏入我的房间。

之后的三年,我几番试探,才发现霍笙的耳朵上,并没有那日散发着妖媚光芒的赤红耳珠。

我后知后觉,那日我救下的少年不是霍笙,而是另有其人。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除非,他们是双生子。

祖母拍着我的手,沉声说:“若霍笙问起,你便说此事是我告诉你的。”

“毕竟我与霍家老太君曾也有些交情。”

“祖母年岁大了,也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薛琰这个人忠厚,又机灵,日后若有什么事,托他去办,你也有个依靠。至于霍家兄弟,你莫要再牵扯进去了。守住乔月楼,安稳度日才是正道。”

我看着祖母满头银发,听着她日渐微弱的嗓音,一下子红了眼眶。只得点头应下。

“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乔儿,人终有一死,祖母只是放不下你……”

从后门出来后,我突然被人拖进了一辆马车。

还未来得及开口呼救,就看到了霍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不禁皱起眉头,“霍大人这青天白日地直接掳人,未免有失风范。”

他弹了弹衣角,笑道,“我也没办法。毕竟我那弟弟如今看得紧,四处寻你……”

他突然凑近,“绾绾,我突然不想放你离开了。”

我后背死死贴在窗框上,勉强扯起嘴角,“霍大人谨言,要是您家的林姨娘听到,又要给我使绊子了。”

霍笙不怒反笑。

“绾绾,你这般模样,心里可还是在意我的。”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呈现在我眼前。水蓝色的帕角上,刺着一个“乔”字。

我眉心一跳,不禁惊叹。上京的世家女子,自己绣的帕子,都会在帕角上绣上自己的姓氏。不曾想,霍笙竟然从赤邬那儿抢走了这块帕子。

他挑眉道,“赤邬这段时间不仅四处寻你,更是在找这帕子的主人。我听说他寻这位乔姑娘已有四年之久,若是寻到,必定会娶她为妻。届时,绾绾该如何自处?”

乔姑娘……

恐怕赤邬就是将天地翻个遍,也找不到他的乔姑娘。

“不劳霍大人操心。”

“难怪你突然离开了江南。他伤了你的心,是不是?”他眯着眼睛,身子不由靠近我,“绾绾,你揭露霍家家秘,是为了借我的手除掉他,还是为了担忧我……”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像是试探,又像是在表达一股不明的情愫。

我咬唇不语。

霍笙眼底划过一丝急躁,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按在了窗框上。

“绾绾,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后悔,才答应赤邬的求婚帖的?你敢说,那三年里,你对我没有一丝爱意?”

说不爱是假的。毕竟当年我嫁给他时,对未来抱有过无限的期许。尤其是我看到了与赤邬相似的眉眼。

可惜,往后无数个日落黄昏,我都是一个人静静地消化着委屈和难过。

“霍大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不能靠着过往生活。”

霍笙喉咙上下微动,停顿了片刻,慢慢撤身回到了座位上。

他苦笑了一声。

“绾绾还真是心硬如铁。既然是过往,无需再提。那我倒是想知道,霍家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霍笙还是那个霍笙。眼见表达情爱无法打动我的心,便立刻转入正题。

我也正色回道:“我祖母当年和霍家老太君交好。”

他轻“嗯”了一声,并未继续追究。

“送你回乔月楼。”

我以为我与霍家的纠葛到此为止。没想到,赤邬还在翻天覆地地寻找我的踪迹。

转眼立夏。这天天气阴沉,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大雨倾盆而下时,薛琰浑身湿透,神色慌张地推开了门。

“东家!”

“老夫人,老夫人她……”

我心底一慌,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等我赶到年府,祖母脸色发青,小腹上插着一把暗器。一直伺候祖母的老嬷嬷红着眼,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一瞬间,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无尽的窒息感让眼前一片漆黑。

风想停歇,树却摇摆不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陪伴她颐养天年。

窗外狂风大作,大雨滂沱,我终究压抑不住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我而去了。年家,再也没有人了。

雨势渐渐变小,直到风声逐渐平稳,我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我才细细询问起事情的缘由。

老嬷嬷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个明白。

夜里,一个黑衣人闯进了祖母的房间,速度极快,捅了祖母一刀就跃窗逃走了。

“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老嬷嬷回忆道:“一开始以为是个女子,因为那人耳朵上有一个耳珠,可看着身形又很高大,像个男人……”

我赶忙小心查看祖母的伤口,上面竟然插着一把乌鸟形状的暗器。

胸口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恨意。我不由攥紧拳头:“祖母……我一定为您报仇。”

祖母离世对外宣称是暴病而亡。毕竟祖母是诰命之身,一旦被发现是暗杀,朝廷少不了要大肆排查。而我不想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阻碍我报仇的计划。

出殡这日,声势浩大。

我以为我一定会见到赤邬,却没想到等来的是霍笙。

霍笙得知我祖母暴病的消息,并未感到惊诧。他只是淡然地说,“年岁大了,突然离世也是常事。”

“如果,是人为呢?”我死死盯着他,试探着问道。

他眼皮一抖,反而冷哼反问我。

“赤邬暗杀?”

“你怎么知道?”

他搓了搓扳指,沉思了片刻才低声说:

“他是暗杀阁少主,你说过他想杀一个人,易如反掌。我猜想他刺杀老夫人,自然是想引你现身。毕竟他寻了你数月之久,一直未找到你的任何行踪。再者,老夫人当时参与了我霍家的秘事,赤邬当年被舍弃,心中早就种下仇恨,他不过是将恨意延续到了老夫人身上罢了。”

我紧紧咬着嘴唇。袖口下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霍笙见到我这副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得逞之色。他顺势将我搂入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也会抓住赤邬。届时,任凭你随意发落,可好?”

“好……”

我软着嗓音应下后,紧咬牙关才将胸口那股怒火压制住。

“如今你孤身一人,不如回霍家暂时住下?你曾经的院子,我一直让人打扫着……”

“我要为祖母守灵……”

他轻叹一声,“罢了,日后再说。”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薛琰一直帮我处理祖母的丧事,此刻他突然出现在我身侧,轻叹一声。

“姑娘……老夫人曾嘱咐我照顾您。日后姑娘有任何吩咐,薛琰定当赴汤蹈火……”

他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了。“这几日辛苦了,今天你就回乔月楼,帮我好好守着。”

这天晚上,我熄了烛灯,开了半扇窗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

心中默念着,赤邬啊,我已经现身了,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直到月色暗淡。院子里的灵堂闪烁着幽蓝的烛火。

下人们都垂头低肩,昏昏欲睡之时,我的窗户下多了一个影子。

他一身黑衣。乌发散落,只有那颗赤色耳珠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直到他走近我,我才闻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赤邬见到我的瞬间,他的眼底没有杀意,反而是满满的担忧之色。

我愣住的刹那,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绾绾,我找了你很久……”

我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有条不紊。甚至说出这样的话,他的气息都不曾有一丝慌张。

他好似发现了我的异常,仔细打量着我。

“是不是霍笙反悔和离,将你困住了?!”

我红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知道我祖母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神色一顿。凝眉问道,“不是暴病吗?”

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嗓音陡然提高,“难道有隐情?是不是霍笙?”

我看着他的眼眸,没有丝毫躲闪。心底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抬手轻轻挽起我额前的青丝,嗓音温柔,好似那年凛冬的深情情话。

“绾绾,别怕。”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霍笙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你就在年府等我娶你,你我婚期不变。”

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气,“不找你的乔姑娘了?”

他的手一顿,停在半空。目光从我的眼底移开,吞咽着口水。

“什么乔姑娘?是不是霍笙说的?他不想我好过,你莫要听他胡乱编排。”

一阵解释,又用情话安抚了我之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用帕子一遍遍擦着他刚刚碰过的地方,心中清凉如明镜。

祖母说不让我参与霍家之事。可他们却害死了我的祖母。

既然如此,我怎会让他们好过。

我要他们自取灭亡,我要上京再无霍家。

从那天之后,赤邬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天气越发炎热,我躺在塌椅上,摇着扇子纳凉。

薛琰在院子外禀告,有人来了。

我套上外衫,坐了起来。

薛琰自从祖母离世后,只在乔月楼待了几天,又回到了年府。

“我若是离开了姑娘身边,万一姑娘出了什么岔子,我哪日死了,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我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做起了府邸的掌事。

此刻,他一身青衣,面色白净。他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霍笙踏步走了进来。

我坐在圆桌边,薛琰也顺势站在我的身侧。

霍笙几番看了看一旁的薛琰,却又欲言又止。

“他不是外人,你尽可直言。”

霍笙叹了口气,这才说出来此的原因。

和我之前想的一样,他找不到赤邬的踪迹。他想来问问我,是否知道一些内情,又或者想问问我有什么好的法子逼他现身。

我抿了口茶,不急不慌地说道:“引蛇出洞。”

霍笙一愣。随后眉头紧锁,有些不明所以。

我撇了撇嘴角,又继续解释道:“同样的方法引我现身,怎么?霍大人到了自己身上,却想不到了?”

话音落下,他的眉头一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赤邬想要的是夺走你的一切,是要取代你重掌霍家,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活着。如果你死了,官家自然会知道,那他还怎么代替你活着?这一切呈到官家眼前就是欺君之罪,届时别说他,整个霍家都是灭门之灾。”

霍笙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最后慢慢变成了欣赏。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惹得我不自在。

“大人如果没别的事,还是少往年府走动。”薛琰的声音像是一坨冰块,将眼前的这份焦灼砸灭了。

霍笙挑眉冷笑回应,“绾绾曾是我的妻子,即便和离,我与她为何不能走动?”

“你也说了是和离。我家姑娘如今待字闺中,你一个外男总来走动,有损她的清誉。”

霍笙眼底没了笑意,嗓音更是阴冷至极。

“待一切恢复,我与绾绾,可再续前缘……”

我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霍笙走后,薛琰的眉头一直紧蹙着。

“姑娘……”

自从祖母走后,薛琰不再称呼我为“东家”,一直唤我“姑娘”,仿佛我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一般。

“怎么了?”我问。

他重重叹了口气,“您是不是还念着他?难道您忘了他府邸的那位妾室?之前您受过的委屈,难道还要……”

“在你心里,我难道是一个吃回头草,愿意重蹈覆辙的人?”

薛琰摇头。

“祖母被暗杀,你以为这里面仅仅是赤邬一个人的手笔?他们欺负我年家无人,可是他们都忘了,我年绾乔并非什么良善之人,更不是软弱之人。”

夏日炎炎。上京贵人举办了一场夜游亭湖的诗会。我竟然也收到了邀请请帖。

这晚,晚风徐徐。湖中燃起了许多灯火,照得池水波光粼粼。

我上了一艘小船,薛琰跟在我身后。

船屋有些闷热,我提起裙角走到了船头。薛琰有些担忧地说,“姑娘还是回船屋里吧,这船不稳当,万一撞到了掉下去,天这么黑,恐怕……”

我笑着打趣他,“薛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心谨慎。”

“船舱内闷热,不如吹吹风舒服。”

他辩不过我,便一脸谨慎地跟在我身侧。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湖面上的船只逐渐多了起来。欢声笑语也热闹了不少。

只是,人一多,难免会碰到熟人。

我的船头正好碰上了霍笙的船。两船相碰,那边船屋走出了一个老熟人。

霍笙的妾室,林玉儿。

她还是和以往一样,先是受惊般装了一把柔弱,眼见是我,立刻掐着腰身,极其嚣张地走近。

“哎哟,这不是昔日的年家大小姐,年绾乔吗?”

这尖锐的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周围船只上众人的目光,大家都好奇地探头张望。

林玉儿,那个曾经在我深宅里上蹿下跳的妾室,此刻正带着一脸的嘲讽。

“如今你不过是个被霍家休弃的妇人,年家也已败落,本该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你脸皮子倒是这般厚实,依旧敢招摇过市。”

我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羽扇,眼神里尽是寒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传出喜讯?莫不是你家主君连一个正妻的位置都吝啬给你?”

仅仅这一句话,就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痛处,林玉儿瞬间失去了平时的那点分寸。

她双目圆睁,横眉竖眼,完全不顾及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抬腿就想往我船上跨。

她的嘴里也开始变得污秽不堪,毫无章法地嘶喊着:“我家主君如今深得官家器重,日夜替官家分忧解难,自然是无暇顾及后宅琐事!我虽然只是个妾室,可如今掌着家中的大权,你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贱妇,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指手画脚,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望着林玉儿这副活脱脱的市井泼妇模样,我心底更加清晰:看来,自从我与霍笙和离后,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想当初,她虽是爱挑拨是非,但至少还能维持一个深宅妾室应有的体面和装腔作势。可现在,她这副丑态哪还有半分体面可言?分明已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泼妇。

霍笙此人,素来精于利弊权衡。我失去了年家这个靠山,他便不愿再与我虚耗光阴,和离自然是他认为最划算的结果。而林玉儿呢……

她与霍笙虽然有些青梅竹马的情分,但那些儿时的情谊,恐怕也被她自己在这日复一日的争斗中消磨殆尽,化为乌有。

一想到她日后在深宅大院里的境遇,我不禁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就在林玉儿即将冲到我面前时,薛琰及时上前,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般挡在了我的前面,彻底阻断了林玉儿的嚣张气焰。

可林玉儿的嘴上依旧不饶人,她讥讽地编排着:“哟,这位就是年绾乔的新相好的?长得倒是白净俊俏,可惜做着见不得光的腌臜事,真是恬不知耻!”

“你!”薛琰被她的话气得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我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了霍笙正带着一脸的怒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林玉儿完全没有察觉到霍笙就在她身后,她甚至直接伸出手,使劲想要推开挡在我面前的薛琰。

她使劲一推,薛琰顺势向后一撤。加上她身后霍笙的怒斥声,林玉儿惊愕之下,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后仰去。

她这一仰,不偏不倚,正将身后的霍笙也带得一同跌进了乌黑的湖水里。

“啊——”

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划破湖边的宁静,惊动了所有人。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当朝红人霍笙,狼狈地坠入了漆黑的湖水之中。

薛琰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纵身跳入湖中救人。

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

“做戏要全套,不可折损我的人。”

第一幕:雪松之味,暗夜密谋

当天夜里,就在霍笙坠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时。

我刚回到年府,推开院门的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清冷的雪松香气便扑面而来。

果然,一切正如我所料。

那个隐姓埋名的赤邬,根本就没有离开上京。霍笙前脚刚刚坠湖,他后脚就循着这股味道找上了门。

我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借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他的脸色苍白如金纸。

我故作关心地问道:“你受伤了?”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低声道:“别担心,只是小伤。是霍笙派出的高手一直死死咬着我不放,不过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随即,他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没想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竟然让他自己跌进了湖里。”

我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求:“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回江南吧,不要再卷入霍笙的事情里了,好吗?”

他一步上前,紧紧牵住我的手,掌心带着一丝灼热的温度。

“就差最后一步了,绾绾,你帮我这一次,日后我就不必再这样隐姓埋名地活着。”

我抬起眼,眼神带着一丝茫然地看着他。

那双原本英俊的眉眼,此刻尽是偏执和疯狂。

“你要我如何帮你?”

他眉宇间的凝重顿时消散,声音变得轻柔而诱惑:“霍笙虽然被捞上来了,听说情况非常危急,快不行了,但具体虚实我的人无法探知。你明天一早去霍府,帮我探探他的底细。”

“好。”我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我的好绾绾,你我大婚之事绝不会再拖延,你在我心中,早已是我的妻。”

他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地俯下,想要亲吻我的嘴唇。

我低下头,佯装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看到,对你我都不好。”

他浅浅一笑,没有再坚持,转身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赤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擅长演戏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我也一样。

第二幕:霍府茶局,挑衅布局

第二天一早,我刚踏进霍府的大门,就被掌事的管家恭敬地请了进去。

屋子里,霍笙衣着整洁,神态自若地坐在桌前,悠闲地品着茶。哪里有半点重病垂危的样子?

他见我来了,微微一怔,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计划有变吗?”

我摇了摇头:“不变,我只是亲自过来添一把火,顺便亲眼看看他被你抓住时那错愕的表情。”

霍笙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赞叹:“绾绾你藏得可真深,整整三年,我竟没有看清你骨子里竟然是这般聪慧又佛口蛇心的性子。”

我浅笑着,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怕吗?”

他哈哈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炽热:“是我霍某人眼拙,未能识得你这颗绝世明珠。”

“打住,霍大人这番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绾绾,我早已向你表明心迹,你应该清楚,霍家主母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空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试图靠近我。

我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心底生出一丝厌恶。

幸好,门外及时传来了管家低声的敲门提醒:“主君,外面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霍笙被打断,身子微微坐正,带着一丝宠溺说道:“绾绾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

“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我走到拱门处,正巧碰到了狼狈不堪的林玉儿。

昨夜,她倒是幸运,落水时身体恰好挂在了船架上,衣裳都没怎么湿就被救了上来。

此刻她的双眼红肿,神色本该是难过的,但一见到我,却像打了鸡血一般,直接扑了过来。

她嘴里依旧是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我家主君才会落水!如今他生死未卜!”

“你这个克星,克死了你年家老少,如今还要来克死我的主君!”

“年绾乔,你怎么不去死呢!”

薛琰如同昨夜一般,毫不犹豫地直挺挺挡在我面前,生生替我挨了林玉儿好几记拳头和巴掌。

我眼神微凝,环视着四周。

直到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房檐上那一抹飞快闪过的黑衣身影,我嘴角微扬,毫不留情地直接扒开薛琰,扬手,狠狠地冲着林玉儿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

一声极其清脆的巴掌声,让原本混乱的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玉儿大概从未想过我敢动手打她,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四周的下人如同潮水般蜂拥而上。

院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我趁着混乱,余光清晰地看到那抹黑衣身影已潜入了霍笙的房内。

薛琰牢牢地护着我,迅速撤离了这个乱糟糟的院子。

他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嘴角青紫了一块,衣襟也被林玉儿撕扯得杂乱不堪。

“我桌上有一封密信,你务必明天一早,亲手送去张源生府邸。剩下的,你就守好乔月楼,我不回府,你不许来找我。”

“可是……”他眼中带着担忧,试图说什么。

“快走。”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催促他尽快离开霍家。

第三幕:密室对质,乔月楼的真相

等到薛琰的身影消失在霍家大门之后,我才又折身返回了霍笙的院内。

霍笙一身暗红色锦缎,神色轻松,早已站在树下等候着我。

想来,他已经成功将赤邬活捉归案了。

“我该如何感谢你呢?绾绾。”

我扯了扯嘴角,冲他眨了眨眼,故作娇嗔道。

“你将他关在哪里了?我想去见他一面。”

他深深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终于答应下来。

霍笙的卧房内,确实有一个隐蔽的暗格。打开之后,一个厚重的柜子徐徐地敞开,昏暗的内壁里出现了一层向下的台阶,里面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暗室。

各大世家为了藏匿珍宝或押解见不得光的人,都有各自的密室。

烛火摇曳下,赤邬被粗重的铁栏关在身后。

他低垂着头颅,看不清此刻的神色。

我转身对霍笙道:“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你不会是想放了他吧,绾绾。”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带着一丝警惕。

我无奈地笑了笑:“主意是我出的,菜都上了桌,我又何必非要离席呢?”

我环视了一圈密不透风的暗室,语气笃定:“更何况,你这地方,就算我有通天的本领,又如何能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他,全身而退呢?”

“霍大人,你实在是多虑了。”

话说到这份上,霍笙不再怀疑。

他放下手中的烛台,转身离开了密室。

赤邬这时才猛地抬起头,他的眼底血红一片。神色中蔓延着不解、困惑,甚至夹杂着愤怒。

“为什么?”

“我原本是真的打算与你在江南厮守一生的,可我的一腔热血,到头来却被你利用和欺骗。你此刻问我为什么,倒不如扪心自问。”

他脸上带着一丝错愕。不过片刻,又发出痛苦而大声的苦笑:“你竟然都知道了。”

“所以,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我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攥着铁栏,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他:“我祖母的死,你有没有参与?”

“什么意思?你祖母不是暴病而亡?”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诓骗神色。

可是他神色清明,满脸都是疑惑不解。

就在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是有人故意伪装成赤邬的模样,暗杀了我的祖母。

他一下子站起身,猛地冲到铁栏处。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

他眼睛红得可怕,声音颤抖:“绾绾,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我还想要霍笙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过得多么艰难?我从小就活在暗无天日的阁楼里,像地沟里的老鼠,无名无姓!可我本该……”他哽咽得不成样子,“我也是霍家的子嗣啊!我与霍笙甚至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我偏偏要过这种阴沟里杀人的日子!”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利用,被你欺骗,成了你报复霍笙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赤邬抬眼看着我。

他的眼眸中蔓延着一股偏执的疯狂:“我没有!你不爱霍笙,日日被那个林姨娘找麻烦,我是在救你!救你逃出生天!我到底有什么错!”

我冷笑着,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紧抓着我胳膊的手指。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他竟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掰开了他的手。

“绾绾,你帮帮我。”

“只差一点了,我就能坐上霍家家主的位置了……”

他此刻几乎疯癫的模样,让我心底生出了一丝强烈的庆幸。

还好,我没有彻底掉进他虚假的深情之中,否则,我必然会与他一块沉沦深渊,永不见阳光。

我不再多言,从怀中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帕子。

展开之后,轻柔地丢在了他的脚边。

“祖母一直唤我‘乔儿’,所以我从学会刺绣之后,便一直在帕子底下偷偷绣着一个‘乔’字。后来及笄那年的花灯节,我将帕子赠给了一个少年,祖母知道后,便让我以后在帕子上绣‘年’字,免得被人利用了去。”

赤邬颤抖着手,将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

那帕子上的“乔”字,如此的刺眼,竟让他几度哽咽。

“我实在想不通,不过是路过救了你一回,何必一直挂念在心。”

“还有,乔月楼的幕后东家,也是我。”

“赤邬,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直到我走出密室,还能隐约听到赤邬仰天发出的哀嚎声。

撕心裂肺。

第四幕:故作柔情,反被利用

刚在密室里看到他呕血,痛苦得几乎眦目欲裂,我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快淋漓,反而像塞了一团棉花,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霍笙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侧。

“怎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心有不忍?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他?”

我咽下口中的苦涩,抬眼淡然道。

“他参与了杀害我的祖母,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会有不忍?”

“他承认了?”他嗓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我没有回应,迈步向前走去。

手腕却被霍笙一把紧紧拉住,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魅力。

“绾绾,那日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今日一切障碍都已扫清,你我之间,可否重新开始?”

我尝试扭动手腕挣脱,可他攥得实在太紧。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能暂且委屈你,居在霍府。你同意赤邬的求婚贴,想来是因为他与我样貌相似,你心底大概还是有我的。我说过,前三年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答应我重新开始,我将妾室赶出霍府,你我相守白头。”

我心底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赤邬的事我全程参与其中,霍笙绝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否则,他便有东窗事发的几率。他不敢让这件事出一点纰漏。

还有一点,他知道我经营着乔月楼。

上京之中,不少达官贵人都是乔月楼的常客。他们饮酒请客时,无意中吐露的,可能就是朝廷的重要动向。

霍笙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想利用我,最终将乔月楼收归己有。

可惜,我早已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我佯装同意,点头道:“给我些时日,容我考虑一下。”

“绾绾,你很聪慧,想必不会拒绝。”

第五幕:苦肉计与棋局收网

我在霍府住了足足三日。

那股极热的暑气已经过去了,清晨时分,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凉风。

我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我深信薛琰的办事能力,他绝不会让我失望。

那封信肯定早就送到了张源生府邸。

这位张源生,正是霍笙在朝堂上的劲敌。

两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不少贵人在乔月楼曾酒后吐真言,述说着两人的恩怨情仇,这两方都在寻找机会搞垮对方。

而且,张大人当年曾受过我年家的一丝恩惠。

我在信中,详尽地告知了他霍家的家秘。

这样的惊天消息,对于张大人来说,简直是一把不可多得、可以彻底整垮霍家的利剑。

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不过朝中这些贵人,哪是那么容易就相信他人之言的。

他只是需要时间自己去探查一番。

一旦他确定信中所说属实,必然会果断出手。

而我,只需静静等待便可。

这期间,霍笙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实意,竟然真的将林玉儿打发走了。

不论林玉儿如何哭嚎哀求,霍笙都无动于衷。

林玉儿眼见事已成定局,彻底疯魔,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她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簪子,冲着我就刺了过来。

“去死吧!”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千钧一发之际,霍笙猛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那簪子直接扎进了他的右腹之中。

下一秒,林玉儿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她呕了两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霍笙捂着腹部,苍白的脸上还不忘对我露出柔情似水的表情。

“绾绾,别怕。”

“我护着……你……”

随即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向着我的怀里倒下。

我连忙向后撤去,看着他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郎中赶来时,故意将伤势说得夸大其词。

可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伤口那么浅,郎中再迟一些来,伤口怕是都要自行愈合了。

我知道,这不过是霍笙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

他正好要赶走林玉儿,不如再利用她一番,让我心软动情。

生死关头,一个男人为你挺身而出,替你挡了一刀。

怕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动,甚至以身相许吧。

可惜,我不会。

他知道做戏要做全套。

连着几日,他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日日在家里养伤。

他让我喂他吃药,陪他用膳。

我都没有拒绝。

正当霍笙以为彻底拿下了我的时候,晚上他特意准备了一些酒水。

可惜,戏还没正式开始,霍家府外就被一圈肃穆的禁卫军给团团围住了。

霍笙眉头紧锁,他还没来得及将赤邬送走,竟然就被禁卫军发现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是谁走漏了风声。

还在垂头思虑之时,禁卫军的领头将一把冰冷的枷锁铐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霍大人!你们竟敢擅闯我府邸,待我明日禀告官家……”

那领头毫不客气地直接踹了他一脚。

“还霍大人?你出了祸事的祸大人吧,官家今日下旨,将你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你!……”

霍笙一改往日的清冷自持,气得涨红了脸。

我拿着帕子轻轻掩着面,走到他身侧,声音轻柔地说了一句,“看到你这副模样,我还是不太解气。”

霍笙猛地转头,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是你!?”

我点头笑着,“反应挺快。”

“为什么!”他的嗓音突然高亢起来,带着一丝绝望。

他和赤邬果然是嫡亲的两兄弟,发现了问题统一先是质问,从未想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霍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没人发现你那些腌臜事?”

“叫人装作赤邬,暗杀我祖母,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那么好骗的人吧?”

祖母死后,我一度真的以为是赤邬下的手。

可是出殡那天,霍笙突如其来的那番话,让我一下子对他产生了警觉。

他就算再聪慧,也不会未卜先知。

怎会那么快就断定是赤邬。

“霍笙,你们霍家彻底完了。”

他此刻被人架着脖子,被我的话噎得咳嗽不止。

他还想辩解什么,却被禁卫军一推一搡地押出了霍府。

薛琰在门口见到我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乔儿,你没事就好。”

我俯身冲他深鞠一躬,“多谢你,薛琰。”

第六幕:尘埃落定,江南新启

霍家彻底倒台,抄家流放。

霍笙和赤邬两兄弟在地牢中,互相攀咬、揭发,最终以欺君之罪定案,择日斩首。

其实这事原本并不至于斩首,是张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翻出了诸多霍家曾经的旧案,官家勃然大怒,大手一挥,直接定了死罪。

斩首那天,我没有前去围观。

只是听乔月楼的客人们唏嘘着那日的惨状。

有人听到赤邬斩首时,仰头大喊着一个名字。

“绾绾....是我错了...”

薛琰听到这,手一抖,茶水倒出了杯口。

他余光偷偷看向我,发现我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他赶忙擦干了水渍,又将话题引去了别处。

而后又是三年,乔月楼的生意越发红火,我便真的打算在江南再开一家分店。

下定决定后,我找了薛琰,询问他是否愿意前往江南,替我看好新的乔月楼。

他却目光灼灼地摇头。

“乔儿,你若想开到别处,派别人去,我不去,我想……”

这几年,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从最初的“东家”,到“姑娘”,如今更是亲昵地唤我一声“乔儿”。

可我无心男女之情,只想着将乔月楼好好经营下去。

这才想借机支走他。

薛琰人很好,样貌白净俊俏,能力出众,甚至对待感情十分认真。

如若他去了江南,定会有一段属于他的良配。

薛琰好似洞悉了我的心思,他第一次扣住了我的肩膀,神色郑重地说道。

“你有你的打算,我自有我的想法,我不勉强你,可你也莫要强求我,乔儿,我这个人性格执拗,是不会变的。”

“你不愿去江南,那就留在上京,可行?”

我没有等他回答,第二天就留下一封信,动身去了江南。

而后两年,江南的乔月楼也顺利上了正轨。

我独自一人,偶尔也会想起薛琰会不会怨恨我。

那年冬日,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我窝在温暖的屋里,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楼里的掌事有事,披着袄子开了门。

迎面站着的,竟是薛琰。

他耳尖冻得通红。

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新折的冬梅。

他呵呵一笑,语气带着一丝释然:“上京的乔月楼,我已经培养了一个可靠的人才,他替我守着,我没了什么牵挂,日后便赖在这里不走了,乔儿。”他眼底泛着一片红,喉咙上下微微浮动,“别赶我走,好吗?”

我抬头看着他头顶和肩上覆盖了一层白雪。

而我,亦是。

【全文完】

相关文章

诡仙成道txt下载(诡仙成道笔趣阁)

诡仙成道有女主诡仙成道是非穿越重生类的小说,在设定中书中世界是一个六道崩塌只剩鬼道完整的世界,为了在崩坏后妖魔横行的世界自保也为了能继续修炼人们纷纷转修诡道(鬼道),不过诡道难成,想要修行诡道就要先直...

嫡妻难惹(嫡妻难惹好看吗)

嫡妻难惹的男主是锦衣卫同知穆锦麟。...

年雅璇霍凌沉免费阅读-年雅璇霍凌沉小说完本 - 有点嗨阅读网

小说:她雄赳赳地和总裁大叔提离婚,却被他一通堵回来,离婚无效教室的同学都在小声的嘲笑和议论着被揍的痘痘男。穆果果更是不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直接垂首看着课本。痘痘男心里一肚子火气,但又无处发泄。下午又是...

最强都市神兵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目录更新完结无弹窗 – 56書屋(www56bookcc)

伪装与承认的悖论:《许我耀眼》与“伪名媛”的深层困境近期,《安娜》《许我耀眼》《伪名媛混圈手册》等一批影视作品的爆火让互联网上关于“伪名媛”的讨论再度泛起。这类情节的叙事模式高度一致,以 “被压迫—伪...

九劫散仙 (离心断魂)全本在线阅读-起点中文网官方正版

陈青云武侠小说《挥剑问情》第 五 章 龙剑争锋锣鼓起总是空,梦断月朦胧,红娘不解相思苦,泪湿青衫恨几重。三月红娘着艳装,化雨泪千行,西厢待字多情枉断肠。总寂寥,西厢月下忆吹箫,不解相思苦,泪湿青衫过断...

我与你的情深似海(顾轻舟司行霈)免费阅读最新章节_顶点小说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超好看民国小说,顾轻舟是司行霈的半条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轻舟就知晓,眼前这个绝艳的妙人儿司琼枝,她很不喜欢顾轻舟。这很好理解,司夫人不喜欢顾轻舟。司琼枝不管是先入为主,还是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