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马车里的恩爱_驸马插公主恋战雪小说_顶点小说
洞房花烛夜,他挑起我的盖头,看到我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我能看出,他很努力地在掩饰自己的绝望。
我的脸,虽然精心扑了粉,还是盖不住层层叠叠的皱纹。
他局促地在我身旁坐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和沈昔书在婚床上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我的老腰快坐断了,实在没耐心了,问他:「驸马,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呢?」
沈昔书蹙了一下眉:
「在下……在下不知道。在下十多年来专注读书,未曾……未曾接触过女子。」
我低头,微笑:
「我十多年来也专注读书,也未曾接触过男子。」
他惊讶地望向我:「公主,公主……从未曾婚嫁?」
「嗯啊。我是……完璧之身。」
说出最后四个字,老脸滚烫。
天啊,我害羞了。
又是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困了,这个年纪精力不济,跟他耗不动。
于是说:「反正咱俩都不知道该干啥,驸马你去别的房间睡吧,不用陪我了。」
他如释重负,站起身准备走,却又顿住脚步。
「新婚第一夜,新郎撇下新娘去厢房睡,会让别人耻笑公主。今夜,在下就在婚房里与公主同寝。」
他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开心地笑了。
床够大,我睡在里侧,他睡在外侧,我们之间的距离还可以再睡下两人。
如果以后有了孩子,一儿一女,睡在我俩中间……我想象着将来的幸福生活,很快就睡着了。
后来很久以后,沈昔书才告诉我,那晚他彻夜无眠,因为我的鼾声太响了。
婚后第二天,我带着新婚驸马去宫里觐见皇上。
皇上今年四十一枝花,沉稳威严,不苟言笑。
却在看到小驸马牵着我从马车上下来时,脸上乐开了花。
他对沈昔书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然后当场给他封了平章事,从一品朝廷要员。
沈昔书的兄弟也加官进爵,母亲封诰命夫人。
沈昔书连忙跪下,推辞不受。
皇上亲自将他扶起来:
「昔书啊,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朕就把馨甜公主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往后余生,你们会越来越幸福的。」
沈昔书淡淡地说:「谢皇上恩典。」
公主府门口,马车停下。
沈昔书说:「我抱您下车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个利落的动作,把我抱下马车。
哇,标准的公主抱!公主抱!
下了马车,他还不放我下来,就这样一路抱着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进公主府。
我缩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公举。
他说:「公主,您太瘦了,比我祖母还瘦。我祖母常年瘫痪,以前我也经常这样抱着她出去晒太阳。」
呃呃呃,原来是孝心大发,把我当成他祖母了。
害得我差点以为是爱情来了。
「以后您瘫痪了,想去哪,我都抱着您。」
呃,话是好话,可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别扭。
我抬起头,望着少年的脸。
清澈干净的目光,坚毅的嘴角,清冷中带着柔和的风度。
但愿他会是我的良人。
大家很尊重我,毕竟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唯有一个人,不待见我。
她是章阳公主,皇上的亲女儿,芳龄十六,娇艳欲滴。
当初皇上放出风声要赐婚,所有人包括章阳公主都以为,皇上要把新科状元赐婚给她。
谁都没想到,状元掉进了我怀里。
章阳气得去找皇上哭,非要把小状元抢过来。
皇上把她大骂一顿,从那以后,章阳就和我结下了梁子。
中秋宫宴时,章阳喝多了,当场开始哭,说什么自己命苦,生母地位卑微,自己才不得皇上待见,连她的终身大事都不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皇上宁肯把金龟婿赐给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成全她这个小可爱。
哭到兴头上,她直接问候我:
「沈昔书才十六岁啊,您怎么就好意思把他霸占,毁他一辈子!」
我端起茶杯,面不改色,手却在抖。
手抖是老毛病了,人老了就是这样,身体都不给你尊严。
其实我可以骂回去,但我不想。
因为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贬低沈昔书的尊严,毕竟我们这场姻缘,本就委屈了沈昔书。
章阳公主的骂声突然止住,我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沈昔书正站在门口。
不知他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
我努力维持的尊严,在这一瞬间溃堤。
我哭了。
泪眼朦胧间,我看到沈昔书快步奔到我面前。
他单膝跪地,向我伸出手,柔声说道:
「天色已晚,昔书来接公主回家。」
我握住他的手,他用力将我带起来,稳稳地搀扶着我,越过众人的目光,向门外走去。
回府的马车上,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娶了我,你觉得很委屈吧?」
他摇头:「不委屈。我寒门出身,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皇上却对我青眼有加,公主也对我尽力帮衬,这份恩德,昔书感怀在心。」
「倒是公主您……」
他望向我,目光怜惜:
「您承受的委屈和压力,比我更多。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为了我的前程,费心奔波。」
我避开他的目光,老脸又羞红了。
「昔书,你只需记得我的话,娶了我,你一辈子只会越来越幸福,现在他们嘲笑你,将来,他们只会羡慕你,仰视你。」
「嗯,我记住了,公主。」
这场老妻少夫的奇怪姻缘,竟然平平稳稳度过了四年。
沈昔书二十岁了,及冠之年。
这四年,他长高了,成熟了,褪去少年稚气,如苍翠青松,挺立于浊世。
这四年,我腰背直了些,皱纹浅了些,连白发都少了。
太傅肖繁对我说:
「小公主,你长长心啊,过不了多久,你就要管不住你那个小驸马了。」
我不明所以,问他此话怎讲。
肖繁说:「一个二十岁的男人,春风得意,血气方刚,你觉得他能守住对你的忠贞?」
「公主你若想留住他,除非能容忍他纳妾。」
「……不能!」
「那你就要长点心,把他管严点儿,当心他在外面偷腥。」
肖繁一本正经地提醒我。
他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太放在心上。
夜里,沈昔书蹲着为我洗脚。
我问他:「你想纳妾吗?如果你想……」
「我有公主,为何要纳妾?」
他抬起头,懵懂的眼神,无辜的表情。
我撇嘴,装,使劲装。
但他愿意这么装,我从脚心到胸膛,都有点暖呢。
我知道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他不纳妾,不近女色,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不愿开罪我和皇上。
目前,我和皇上还是他最硬的靠山。
沈昔书二十四岁这年,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一品大员,位同宰相。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他是最璀璨的新星。
而我这个老公主,在他身边就更显黯淡。
正式升迁后第三天,正遇上他的二十四岁生辰,双喜临门,同僚们为他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举办了隆重的酒宴。
而我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酒宴。
这一晚,沈昔书没有回家。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回家。
到了晚上,依然没回家。
第三天一大早,我拖着病体,直奔皇宫,准备等他下朝了直接堵他。
却在路上,被章阳公主的车驾堵住了。
一见到我,章阳居然跪下了!
「馨甜公主,我对不住您,在这给您赔不是!」
我问:「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别跪着,起来说话。」
章阳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由婢女搀着站起身,左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她这个小动作,让我莫名不安。
她下一句话,就坐实了我的不安。
「实不相瞒,我,我有身孕了……」
章阳一直未嫁,哪来的身孕?
「孩子的父亲,是沈昔书。」
我最后一丝客套的笑容也消失了。
「步步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