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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暖媳by浮光锦_红豆文学(豪门暖媳番外txt)

(完结)表哥当众悔婚。我笑了笑,转身收回全部嫁妆,婆家气晕了。




还以为是柴家的脸面,让王府看上了,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王府看得起晚吟,我老婆子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晚吟毕竟是闺阁姑娘家,王爷下帖子请,男女有别,也是不好吧,不如让她姐妹们陪着一起过去。姑娘家有个伴儿。”老太太说,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王府看得起她外孙女,她当然高兴,但是看不上她亲孙女,那就不那么高兴了。

嬷嬷闻言愣了一下,堂堂王爷,下帖子去请个小姑娘来,是挺奇怪的。

这份差事,她做下人的也不大明白,但出门的时候,王爷吩咐的十分清楚,只请表小姐。

如今柴家人厚着脸皮的要她把其他姑娘也接过去,这可怎么好?

她下意识转头为难的看向了周晚吟。

周晚吟起身上前一步,朝老太君微笑道:“外祖母说笑了,平王殿下同我祖父是一辈儿的,我该称平王一声叔祖父呢。这祖父叫孙女过去说话,有什么不妥当的?”

嬷嬷一听,立即说道:“是呢,祖父接孙女过去说话再是正经不过,老太君糊涂了,这能论什么男女?哪个不长眼的敢说皇家的闲话?”

说道最后已经是有些怒气了。

不怪她生气,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家,为了把孙女舔着脸送进王府喝杯茶长长脸面,这种话都能编排出来。

这柴家,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话说到这份上,柴家人也不敢多说了,只能放了周晚吟回秋韶院里换衣裳。

周晚吟一走,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起来。

虽说早就知道周晚吟是个宗室的姑娘,但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宗室太多了!

几个柴家小姐,都明里暗里的讽刺她是来打秋风的破落户。

谁能想到,她还能攀上这样一门亲戚呢。

柴惜君酸酸的开口:“表姐有幸进王府和王爷王妃说说话,自然是好事,只是……她若是和平王殿下哭诉和子安哥哥的婚事,这可怎么办?”

这悔婚另娶,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虽说平王不至于插手国公府男婚女嫁的事情,但少不得对柴家有点意见。

王氏冷冷道:“上京城里亲贵人家小姐的规矩礼仪,她哪里知道,入了王府,见了王爷王妃,别丢了脸面就不错了。”

她自知平日里对这个外甥女并不怎么样,虽说没有短了吃穿,但却从不上心教养,京中贵女的聚会从来不带她去就算了,场面上的规矩礼仪也没怎么教。

周晚吟进王府,别说讨了贵人喜欢,能别吓得说不出话就不错了。

老太君有些烦闷:“她是周家女,若是失了礼数,丢的也是周家的脸面,与我柴家何干。”

说着又摆了摆手,让贴身的桂嬷嬷去周晚吟院里。

“她不是回去梳洗换衣裳了么,把她院里的锦秋大丫鬟叫过来,就说我头疼,要她来给我揉揉头。”

没了这大丫鬟,看她怎么上妆见贵人!

第5章天大的靠山!

锦秋一走,采莲就急哭了:“姑娘,我没见过世面,我不知道见王妃该穿什么衣裳,上什么妆啊。他们这……分明是故意的!”

见王妃这么要紧的事情,竟然连个大丫鬟都不留!

周晚吟却笑了笑:“你慌什么,我说,你照着做就行。”

作为穿越女,别的不敢说,这化妆,她是不怕的,赶早八的时候她能十分钟画个精致妆容出来。

王府来的嬷嬷和两个女官等着接人,便被安排在耳房喝茶,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

心里对周家人的做法也颇为不屑。

为了攀龙附凤,竟然这样为难自己的亲外孙女!

等了约摸一盏茶功夫,周晚吟就带着采莲出来了。

嬷嬷看着她一身装扮,觉得不大妥当,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进府是要见王妃的,还是换一身鲜艳些的衣衫吧。”

姑娘们不能加官进爵,在贵人面前表现好,为的是说亲的时候能说个好人家。

想要贵人喜欢,第一要紧的,其实并不是漂亮和礼数周全,而是健康大方。

得要让贵人知道她健康好生养,能有精力打理好内宅。

周晚吟本就单薄消瘦,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衣衫,瞧上去更显得病弱了。

周晚吟欠身谢了谢嬷嬷提点,这才说道:“原是有一件簇新的红袄子,前两日叫惜君妹妹穿了去,去见贵人总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嬷嬷张了张口,觉得她是半点不懂,也不好多说了,只想着到时候在王爷王妃面前替她圆几句吧。

平王府。

王妃端坐在花厅里,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丈夫,低声道:“人就要到了,真要避而不见么?”

平王道:“不过是个远房的宗室女,还是看看她人品性情再说吧。”

“一个姑娘家,品性能坏到哪里去,顶多是受了委屈,想求个长辈做主罢了。”

平王颇有些为难:“如果真如她信中说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我自然要见,但……只为闺阁女儿的那点子小事,我见了便是多生事端了,你先替我掌掌眼。”

王妃点了点头,让下人唤周晚吟进来。

周晚吟进了王府,看到王妃脸上惊讶爱怜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这妆,是谁教你的?”王妃爱怜的问。

“回王妃娘娘,是我母亲教我的。”周晚吟规规矩矩的说。

她今日特意在额上贴了几颗珍珠,这叫珍珠妆,是江南人最喜欢的妆容。

而平王府的王妃,就来自江南。

王妃骤然瞧见个这样的同乡,登时就心酸了起来:“可怜你父母早亡,倒还记得。”

周晚吟道:“父亲母亲走的时候,我七岁了,已经记事了。”

王妃一听,更心酸了:“才七岁就一个人来了京城,可怜见的。”

周晚吟本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样貌,在柴家这几年,寄人篱下,郁郁寡欢,人越发消瘦单薄,这些日子因为柴家悔婚的事,劳心劳神,更加的气色不好。

她来的时候还特意将脸色画的苍白了几分,看上去风一吹就倒似的。

王府本来怕这姑娘是个掐尖好胜的性子,为着姻缘来求王府保驾护航的。

但瞧见了真人,如此病弱可怜,半分不像是为姻缘来的。

王妃心头的天平,不由得偏向了她。

“听你来信说,要将父亲留下的嫁妆,都捐给国库,此话可当真?”

王妃爱怜的拉着周晚吟的手说了好些闲话儿,这才说起正事儿。

周晚吟咳了几声,这才笃定的说:“是的,小女子要把这三百万两的嫁妆,都捐了。”

“这里头,可是有什么缘由?”王妃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看着周晚吟:“是不是因为你表哥另娶他人,这才赌气……”

三百万两的嫁妆,可不是小数目,怕的就是这小姑娘一时赌气和外祖家闹的不愉快,回头又说是闺阁女子胡说的,不捐了,这可就不好看了。

平王府虽然对朝廷忠心,想解军费之困,但也不好掺和进去别人家的是非里,自讨没趣的。

周晚吟轻轻摇头:“爹爹在世时,常遗憾身为周家子孙,却不能收回失地,替朝廷分忧,原是想让我同表哥成婚,将来孩子能上阵杀敌……”

说着她有些苦涩的又咳了几声:“可惜我福薄命浅,恐怕天命不永,眼看着不是能成婚生子的人,又听说,霍云将军大破敌军,收复失地。眼下军中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父亲留下的钱财,可不正好解了霍将军的燃眉之急?”

王妃一听,眼睛都亮了!

霍云将军,是她娘家侄子。

周晚吟这捐款,是定向捐款啊!

“你那未婚夫婿要另娶他人,你再将嫁妆捐了,将来终身倚靠何人呢?”

王妃欣喜之余又有些心疼。

周晚吟温温柔柔道:“周晚吟福薄命浅,没有儿孙满堂的福气,便想着剩下的日子,将父亲生前的诗文编纂成册,做好注解,好流传后世。”

王妃听完,忍不住落泪了,太可怜了。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没了爹娘,现在未婚夫家也不要她了,身体病弱成了这样,姻缘无望,只能守着父亲的诗文,度过余生。

王妃拉着周晚吟的手,真情实感的说:“可怜见的,难为你一片忠心,待此事告知了陛下,通知了兵部派人过去核对,我一定和王爷一起,求陛下封赏于你。”

周晚吟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的百万嫁妆,就算柴家全数吐了出来,她再带去新的夫家,终究都是用来扶持丈夫的前程,助夫家光耀门楣。

她顶多是个内宅里的诰命夫人,没了父母亲族,扶持出来的夫家再显赫荣耀又能怎样?

没有柴子安,还会遇到张玉、李玉、王玉……

她要用这三百万两,换一个天大的靠山!

“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也是忠义之人,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

王妃接着说,“日后谁再敢说你没了娘家,朝廷饶不了他!”

周晚吟柔柔弱弱的起身,苍白着小脸,感动的朝着王妃拜了拜。

又走到屏风边上福身郑重的行了一礼。

这一下,让屏风后的平王狠狠愧疚起来。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第6章谁家捐款还能定向捐给情敌的?

隔着屏风,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平王心头并不好受。

这姑娘很好!

孝顺,懂事,识大体,不愧是周家子孙,心里念着的是朝廷安危,家国荣辱。

不似别家的姑娘,只盯着内宅闺阁那点事儿。

可他,并不方便见周晚吟。

周晚吟的嫁妆捐给朝廷,那是尽忠,但若是他和周晚吟交流太多,难免会牵扯到悔婚公案里去。

得罪柴家、殷家以及他们的姻亲。

周晚吟等了会儿,并没有等到平王的回应,倒也是意料之中。

能得王府的几分怜惜,替她在皇帝那里说点好听的话,已经足够了。

她拜别了王爷,正准备离去,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殷溪将军也在东南大胜海寇,姑娘既是柴家的外孙女,殷将军即将嫁入柴家,姑娘为何只捐给霍将军,不给殷将军。”

周晚吟愣了一下,没想到屏风后面不止有平王,还有其他人。

她觉得这声音挺好听的,就是说的不大像人话。

谁家捐款还能定向捐给情敌的?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北疆苦寒,少有人烟,霍将军的兵丁都是从各地征兵来的,眼下天下太平了,除去一些留在北疆屯田镇守的,还有不少人要遣送回乡。”

她声音沙哑起来,继续道:“士兵们离家万里,回乡的路途遥远,若是能多一些遣散抚恤的银子,也能更早的平安回到故乡。”

而殷溪的水军本就是从当地征上来的,东南富庶,各衙门紧一紧也能凑够了。

屏风后面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认真道:“我明白了,多谢姑娘。”

周晚吟也不知道他谢自己什么,愣了一下,才同王妃告辞离去。

平王透着屏风,眼看周晚吟瘦弱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心头蓦地一酸,“你在柴家住着,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王府里,陪王妃说说话。”

“多谢殿下。”周晚吟回身,郑重的一拜,体贴懂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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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吟一走,平王就和霍云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王妃抹着眼泪道:“这柴家,委实太不像话了,可怜这姑娘,千里迢迢来上京嫁人,却要客死异乡了。早知如此,不如在江南水乡里,嫁个平头百姓也好。”

平王忙安慰了妻子:“她不过是身体弱了些,也不至于就客死异乡了。”

王妃委屈:“你是没见着她,瘦弱惨白,想来也是在柴家受了不少委屈的。”

平王皱眉不悦,将那接周晚吟的嬷嬷叫了过来,仔细问了问在周家的情形。

嬷嬷早对柴家不满了,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都说了:

“晚吟姑娘来王府,柴家人连梳头的大丫鬟都不给,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王妃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这一身打扮,瞧着瘦弱可怜。”

平王的脸,冷了下来。

这姑娘姓周,她带着万贯家财来投奔柴家,柴家公然亏待了姓周的宗室姑娘,往小了说,那是背信弃义。

往大了说,这是没把天家放在心上。

王妃越想越觉得生气,不悦的推了王爷一把:“她身体这样病弱,嫁妆也捐了,柴家娶了别人,以后终身可依靠谁呢。”

“可柴家和殷家婚期已定,哪儿能再逼柴家娶她?殷家的请帖都送来了呢。”平王道。

王妃气急:“哼,我看着殷溪将军也是个不讲理的,她这样的人才家世,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偏要抢人家的。”

“这也不能怪殷家,他们也不知道柴家先前已经定过一回亲了啊。”

王妃哼了一声:“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周家先来,殷家就得把这亲事还给人家!”

平王尴尬的沉默了。

“那柴子安已经悔了一次婚,负了周家女,总不能再要他悔一次,再负殷家。”站在一旁的霍云突然说。

王妃这才想起自己这侄儿在这里。

霍云天生不爱说话,她刚刚一时义愤和平王扯了半天,这才想起他来。

她气道:“你是骠骑将军,她是镇南将军,你军衔在她之上,你得管管她啊!”

霍云略微思索一下,“柴家并非易与之辈,周家的这个孤女若是强行嫁了他们家,岂不是一对怨侣。何苦赌一时之气,毁了这姑娘一生。”

王妃也觉得有理,只一口气咽不下,气闷道:“宫里不是说殷溪将军下嫁国公府,想着择日给王氏夫人赐个诰命吗。我这就进宫看太后去!”

霍云深知这位姑母是个急性子,见平王府还有一场热闹,他天性不喜欢热闹,便告辞回家去了。

一出了门口,亲近的裨将便道:“将军,这个小姑娘分明是装的,她是个骗子!”

霍云脚步顿了一下。

裨将接着道:“末将刚刚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她呼吸平稳,步履稳健,并非短寿之相,她分明是来博同情的!”

霍云难得多说了几句:“她父母双亡,柴家又群狼环伺,若不示弱让姑姑和姑父多一些照应,日子岂不是更艰难?”

裨将惊了:“将军也听出来了?方才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和王妃?”

霍云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她既知我的难处,我也该知她的难处。”

第7章天定的姻缘啊!

周晚吟一回到柴家,柴子安已然等在她的秋韶院里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在院里赏花品茶。

那中年妇人穿着半旧的衣裳,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连茶都不敢上桌喝。

那年轻男子一见周晚吟,便放肆的打量起来,口中喃喃道:

“果然是江南女子,香腮似雪,弱柳扶风,杏眼桃腮…”

“住口!”采莲怒斥道,“这位公子是失心疯了么,说的什么浑话。”

她一个丫鬟,也听出这话实在是轻薄孟浪了。

周晚吟并没有失态,而是冷冷的看着柴子安:“表哥这是从哪里招来了个醉鬼,闯到了妹妹院里,就凭方才那番话,告到京兆尹那里,判一个调戏良家妇女,也不为过了。”

柴子安似乎是忘了两人先前的不快,和和气气冲她笑道:“赵兄是我在书院的好友,与我意气相投,他只是说话孟浪,人品最是老实正派的,也最怜香惜玉。”

赵兄?

莫非这就是那京城大名鼎鼎的永昌伯爵家的风流公子赵然?也就是柴惜君的未婚夫。

哦,前未婚夫。

三个月前,这位风流公子养的外室生了个儿子,被柴家知道了。柴家不肯女儿受委屈,同赵家大闹了一场,把这婚事给退了。

“老实正派?”周晚吟笑了,“表哥说的是他夜宿青楼流连忘返,还是他唐突无礼?”

赵然脸上不好看,尴尬的张了张口。

柴子安道:“妹妹这话就错了,赵兄是男子,天性洒脱浪漫,所以多情,是世人不理解他。妹妹这样有才情的女子,怎么会不懂他?”

周晚吟:“???”

懂他什么?

懂他嫖娼赌博,懂他养外室通房小妾一大堆?

“子安少爷,什么多情才情的,我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人,你这样把一个外男带进来于理不合,还是请回吧。”采莲再忍不了,呵斥道。

柴子安道:“哎呀,我来是有正经事儿呢,我这赵兄最是风流多情,妹妹也是顶顶有才情的女子,我看啊,正是匹配呢。”

“匹配?”周晚吟惊了,这人竟然是给她做媒来了。

柴子安和气的笑道:“论家世人品,样貌才情,赵兄哪里配不上妹妹了?”

“哪个男子不有些贪花好色的毛病,他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妹妹怎么能怪罪于他。”

周晚吟沉默了一会儿,说:“赵公子果真这么好,惜君妹妹怎么不嫁了?她们才是命定的夫妻,天定的姻缘啊。”

柴子安“腾”地一声站起来:“笑话!他那庶长子都生了,我惜君妹妹怎么能嫁给他!”

周晚吟一挥袖子,推翻了茶盏,毫不客气道:“柴惜君不能嫁?我就能嫁?”

真是好笑,这些做媒的人,把人家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怎么真说嫁给他们自己的姐妹女儿,就恼羞成怒成了这样?

柴子安一看这妹妹没有往日好拿捏了,忙又换上了委屈讨好的神色:

“好妹妹,你先别恼,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我们。”

“我们?”周晚吟懵了,退了一下躲开柴子安。

柴子安深情的看着她:“好妹妹,我娶殷溪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的本意,父亲、母亲、老太太,都要我娶她,我的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妹妹的。”

“所以呢?”周晚吟震惊的看着他。

柴子安眼神更加深情温柔:“赵兄与我是意气相投的知己朋友,他也大度,有情有趣,妹妹嫁了他之后,我们也能时长见面,以解相思。”

周晚吟:“……”

真是无耻到家了!

他竟然想着让表妹和自己的狐朋狗友结婚,好方便他通奸!

这赵然因为和柴家大小姐婚事告吹的事儿,两家闹得十分不愉快,如今还能这样登门了,其中只怕也少不了柴家长辈的手笔。。

这柴家也真是好笑,长辈们和柴子安,一个图钱,一个图婚后通奸,联手给她找了这么个姻缘,速度够快啊。

赵然如今名声太臭,需要快点找个门第还不错的姑娘成婚掩盖过去,便没心思计较嫁妆的事儿。

周晚吟摆了摆手让采莲送客:“表哥还是请回吧。”

哪知道方才那喝茶都不敢上桌的妇人突然上前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周晚吟起来:

“女儿家家的,怎么这么跟爷们儿说话!”

周晚吟:“?”

大婶你谁啊?

柴子安乐呵呵的介绍道:“这位是城东周秀才家的娘子,她夫君也是从江南来的,同妹妹是本家呢。”

周晚吟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周家的?

那秀才娘子谄媚的看了看柴子安,又转头不悦的冲周晚吟道:“我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虽说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但咱们做女人的,勤俭持家才是最要紧的,你瞧瞧这些杯啊盏啊的,多可惜。”

周晚吟冷笑:“这位婶婶实在是太勤俭了,可表哥方才起身的时候扯坏了扇坠,你怎么不说?那扇坠,可是值不少钱呢。”

秀才娘子眉头倒竖:“他是爷们儿,爷们儿能同姑娘一样吗?爷们儿摔东西,那是有男子气概!再说了,你不惹他生气,他能摔东西吗?”

采莲都惊呆了:“婶婶,你说的什么疯话,你轻贱自个儿就罢了,怎么还敢来挤兑我家姑娘!”

第8章退婚流程!

那秀才娘子对着柴子安的时候,那是满眼慈爱疼惜,真真是个疼爱晚辈儿孙的温柔和善的好婶子。

但看到周晚吟这姑娘家,却是冷冷淡淡的板着脸,还带着一丝丝莫名的厌恶。

而对采莲,则登时就凶恶了起来,指着采莲骂道:“小浪骚蹄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采莲都懵了,从没见过如此泼辣粗鄙之人,她忘了还嘴了……

那秀才娘子还在骂着:“没脸没皮的小娼妇……”

周晚吟还没见过人骂这么脏的,忍了太久不想忍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把她扇的眼冒金星。

接着,她转头不悦的看着柴子安:“表哥这是哪里找来的泼皮无赖,闺阁之内,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呢!”

柴子安本来还想指责周晚吟,结果周晚吟先抢着控诉,一时间尴尬的没说出什么话来。

一旁的赵然不淡定了,瞪大了眼睛指着周晚吟:“你……你……竟有你这等凶悍女子,要不是惜君同我退了婚,我才不要你进我家门!待进了门,得要我母亲好生调教调教!”

周晚吟原样给了他一耳光:“想得真美,谁要进你家的门。”

柴家人真是欺人太甚了,竟然把这样的人给招来,给她拉郎配!

赵然气得跳脚大骂,几乎要冲上来撕打,可院子里小丫鬟反应了过来,哪里能让他得了手,立时按住了他扭送出了门。

赵然大喊:“柴兄,柴兄,你说句话啊!”

柴子安也觉得场面太过尴尬,但他自诩清高矜贵,自然不会同赵然说一样的话,便冲外头安抚道:“对不住了赵兄,改日我请你吃酒。”

他说完,竟然又转头去哄周晚吟:“好妹妹莫生气,我这赵兄就是这样的性子,真性情。”

周晚吟很想再扇他几个耳光,但她想起什么,突然忍住了,对采莲道:“把这位秀才娘子,也请出去吧。”

柴子安忙拉着道:“这可不能赶啊!妹妹,这是请来的亲戚呢!”

那秀才娘子唯唯诺诺的在一旁点头。

周晚吟了然了。

她得了平王的召见,这柴家想要偷偷摸摸的毁了婚是不行的了。

所以找了这么个“周家同宗长辈”来走正经的退婚流程。

“月底二十七日是好日子,表妹,我同你无缘,只能请了这位周家婶子来替你做主,退回嫁妆。”柴子安深情款款的说。

周晚吟抬起眼睛看了看时而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时而泼辣凶悍的大婶,有点想笑。

“婶婶可认得字?”周晚吟说。

秀才娘子自豪道:“虽不曾读过多少书,也是读了女则女戒,认得几个字的。”

柴子安道:“不错了,她相公还是秀才呢,到时候有他们夫妇俩做主出面,不会错漏的。”

秀才娘子认真道:“错不了错不了,公府里还能短了丫头的嫁妆么,要我说啊,姑娘家要什么嫁妆,东西就都该给家里哥儿,一些衣裳被子,箱笼首饰也就够了。”

采莲惊了:“这位婶子,你说的什么话儿!请你来,是让你清点周家的嫁妆,那嫁妆是我家主君留给我家姑娘的,怎么要不得!”

“伶牙俐齿的讨人嫌,姑娘家该娴静懂事,同自个儿兄弟争东西,像什么样子。”秀才娘子不懈的说。

说完还温和慈爱的看着柴子安,她生了四个女儿,年初才得了个儿子,对柴子安这般健康俊朗的少年,十分喜爱。

采莲气得眼睛都红了:“懂事懂事,懂事就得把自家的金银财帛都送给你们吗!你们怎么不自己懂事些。”

秀才娘子瞪大了眼睛,指着采莲谩骂道:“果真是缺了爹娘教导的小娼妇,爷娘留的东西,本就该给亲戚家的男子,让个姑娘家带去了夫家,不是便宜了外人么!”

“你!”采莲说不过她,气得捂着脸哭了。

秀才娘子继续道:“我这可说的是大实话,女生外向,到了年岁,心思啊就活了,念着什么俊俏郎君,白面书生,哪里还顾着血脉亲情了。”

这分明是受了人指使,指桑骂槐了,借着同采莲对骂,来对着周晚吟贬低打压洗脑来了。

一个七岁就寄人篱下,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人家这样扎心的指责谩骂?

但周晚吟摊了摊手,笑道:“这位婶子好利的嘴,只可惜啊,我与柴家,乃是表亲,不同族不同宗的。舅舅这柴国公府,也不好拿我周家的钱不是。再说了,我五服之外的同宗也是有的,婶子不也是我家的亲族么?”

秀才娘子愣了一下。

周晚吟逼问着她:“还是说,婶子心里觉得,周家无人了?绝嗣到要将家财拱手让给外姓人?”

秀才娘子脸一白,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绝无此意啊,我哪里敢这么想!我这是……”

“好妹妹,你就别和她计较了。”事不关己许久的柴子安赶紧过来,一脸和气的看着周晚吟道,“她是个粗野讨人嫌的老婆子,你是何等矜贵的人物,搭理她做什么。”

这话题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讨论国姓继承的问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虽说天下周姓多的数不清,朝廷也不可能个个都顾得来,但公然议论某个周姓人家绝嗣,外姓的亲戚来夺家产,叫皇帝知道了,心里得怎么想!

周晚吟懒得搭理他,平静的笑了一下,看着柴子安:“多谢表哥替我找来了这样一门好长辈了,月底二十七日,柴家开祠堂退亲,妹妹等着了。”

她的嫁妆,早就全捐给朝廷了,到时候兵部和霍将军那儿直接派人过来领的。

那可是军费!

还能容这些人贪墨了?

一把草纸都留不了给他们的。

第9章殷溪来了

柴家几次在周晚吟这里碰了钉子,干脆也不招惹她了,忙着筹备同殷家的婚礼。

殷溪将军下嫁柴国公府,柴家长了好大的脸,内宅里来往的女眷也就多了起来。

王氏索性下了帖子把京里沾亲带故人家的姑娘们接了过来一起玩儿,说是要结什么诗社作诗。

诗社已经结了,却没有通知周晚吟。

“什么样的亲戚都请了,独独落了咱们这儿,这是什么道理!”采莲气急了,叫嚷着就要去理论。

“你急什么,不去便不去了,少不得到时候还得来求咱们的。”周晚吟笑道。

请人来做客是一回事儿,客人能不能玩的好玩的舒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姑娘们结社作诗,赏花品茶,听戏,也是要费钱的!

柴家现在哪有这闲钱折腾这些。

“不来请我,到时候他们宴饮看戏,给下人买瓜子的赏钱都没有。”

周晚吟把玩着玲珑绣庄送来的三千两银票,冷笑道。

掌柜们不能直接面见闺阁中的姑娘,周家父母去世之后,商号只能由着柴家把持。

但还有几个胭脂绸缎铺子的掌柜是女子,女掌柜们每个月都进府面见周晚吟,把账目和银子进项交给她。

从前周晚吟对柴家人掏心掏肺,又确实觉得自己年纪小,不会打理钱财,掌柜们送来的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去了公账上。

“姑娘,还送去吗?”采莲委屈巴巴的说,“往日里姑娘都是一分不留交给了府里,自己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却要去求他们。”

“傻丫头,还送去做什么?”

周晚吟捡起一方琉璃盏,冷笑了一声:“这方琉璃盏,拿去孝敬老太太也就行了。”

其实说起来,她和柴家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柴家人一个个厚颜无耻,脑袋空空的。

她本想赶紧退了婚事,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点离开这里过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

可柴子安竟然把赵然推到了她的跟前来恶心她,她算是明白了,柴家人的心里早已经把她的嫁妆当做自己的私产,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不给他们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正好闲来无事,周晚吟当下就捧着琉璃盏去了荣德堂,到了门口,却叫几个小丫头拦住了。

“老太太身子不爽利,姑娘还是请回吧。”小丫头敷衍的说。

这是和和美美都懒得演了,连请安都不见了。

周晚吟也不生气,老人家么,看一眼少一眼。

正要再坚持一下,就瞧见前头好几个侍女开路,浩浩荡荡好大阵仗的过来一队人。

桂嬷嬷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面露几分嫌弃的冲周晚吟道:“有贵客来探望老太君,表小姐赶紧回去歇着吧,免得冲撞了。”

周晚吟是寄居的亲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自然是没有什么冲撞了客人的说法。

但柴家人欺她年幼,上上下下的爱明里暗里的贬低她。

这种事情,他们是做惯了的,小姑娘被人故意的贬低打压,便会内耗委屈,自卑,敏感。

但如今的周晚吟可不一样了,她信奉的是与其内耗逼疯自己,不如发疯气死别人。

她正要给柴家人一点教训,就有人撞枪口来了。

于是她站在原地不动,还好奇的朝着对面张望了一下。

桂嬷嬷有些着急,一把扯了她胳膊,半推半扯的往小路上引:“姑娘快些走吧,贵客就要到了,冲撞了可不好。”

周晚吟猛地用力推开了她,冷冷道:“嬷嬷说的什么浑话,我周晚吟再落魄,也是宗室女,你家里有什么客人,能叫我冲撞了?”

桂嬷嬷脸色一白,眼看着贵客就要到了,又急又怕,只囔囔道:“表姑娘说的是,是老奴说错话了,让老奴扶表姑娘回去。”

周晚吟却冷冷的盯着她,淡淡道:“不知道国公府的规矩,说错了话的奴婢,该如何?”

几个堵门的小丫头都尴尬的互相看了看。

这桂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在府里很是体面的,别说是小姐们了,就是王氏也不大敢给她脸子难堪。

周晚吟偏不给她脸面,眉眼带笑道:“是府里优待嬷嬷,时日久了,叫嬷嬷忘了自己是奴婢了么?”

桂嬷嬷还是头一遭当着小丫头们的面叫人这般打了脸,心头暗恨,但眼看着贵客就要到了,是等不得了,只能狠狠自扇了几个嘴巴,再丧着脸冲周晚吟道:“是奴婢不懂规矩了。”

周晚吟瞧着她的样子,正色道:“听清楚了,我再落魄,祖父也是县君,我是周家的血脉,就没有我冲撞别人的道理。”

桂嬷嬷一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又狠狠扇了自己几下:“老奴该死,老奴说错话了。”

周晚吟嗤笑一声,俯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这是叫你长记性,知道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听见动静出来查看的王氏都只能黑着脸站着,不敢过去说话讨情面。

周晚吟拍了拍手,悠然的带着采莲回了秋韶院。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所谓的贵客,就是刚刚打了胜仗,正得圣上信任的大周朝第一女将军殷溪。

周晚吟懒得计较,她不会纠缠柴家的这门亲,也就不会巴巴的跑去这个女将军跟前互相添堵。

然而,晚间的时候,却有人来给她添堵了。

正吃着晚饭,三小姐柴惜君傲居的一把打了帘子进来。

周晚吟皱了皱眉头:“表妹来看我,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柴惜君不屑道:“笑话,我在我自己家里,要什么通传。”

周晚吟正要说话,却见一人抬手打了帘子进来,微微冲她一颔首,算作是打招呼。

来人是个样貌清俊的女子,身量高挑,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只扎着高马尾。

整个人瞧上去神清骨秀。

这便是本朝第一的女将军,殷溪了。

周晚吟起身行了一礼,殷溪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坐了,开口道:“你便是柴子安的表妹周姑娘?”

周晚吟微微笑了笑:“是。”

殷溪板着脸,淡淡道:“果然弱柳扶风,是个绝色佳人。”

“将军谬赞了。”周晚吟客套道,“不及将军英姿飒爽,令人心折。”

殷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本将军没空与你打机锋。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周晚吟觉得这位女将军看起来很爽快的样子,便道:“请说。”

殷溪道:“我并非不能容人,只要你不生事,我能让你陪在柴子安身边,保你一世无忧。”

周晚吟道:“何为生事?”

殷溪皱眉道:“妻妾争宠,争风吃醋,纠缠不休。”

周晚吟皱眉:“若我不答应呢?”

她不是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柴家人娥皇女英的主意了吗?

殷溪这是干嘛?自己结婚还要拉个赠品?

第章她一点亏也不想吃了

殷溪猛地抬眼,不悦的看向周晚吟,冷冷道:“你可以试一试。”

周晚吟气笑了,这位女将军,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如今还要摆出一副教训妾室的模样来。

“将军不知道么?论先来后到,我与他先有的婚约,若论妻妾,我是妻,你是妾。”

殷溪沉默了一下,显然也觉得有些不讲道理。

半晌,她冷冷的说:“有些东西,不是看先来后到的。”

周晚吟索性敞开了说:“可我周家的嫁妆,都已经进了柴家账上,这个道理,殷将军不会不懂吧。”

殷溪当然懂,吃进去的钱,想要吐出来,很难。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晚吟:“这是你同柴家的账,我不参与。”

周晚吟心头冷笑,是,柴家要悔婚,不肯还钱,这是周家和柴家的账,和殷溪没有关系。

但是,柴家吞了她的钱,将来殷溪嫁过来,做柴家的媳妇,难道不是花着她的钱?

她一句轻飘飘的不参与,就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

周晚吟本以为,身为本朝第一的女将军,她会体会到她一个深闺孤女的艰难,至少会有几分愧疚。

但可惜,并不会,高高在上的女将军,只会麻木的看着她在柴家被人踩在泥地里。

就因为她强,她有权势,就要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还要以高姿态出现。

“可将军嫁进来,就是柴家人了,一家人,总是一个锅里吃饭的。”

既然吃了一锅饭,享了一起的福,那柴家的孽,就得一起承担了。

柴惜君感觉周晚吟吵架拌嘴的功夫见长,殷溪显然不是对手,便恶狠狠道:“表姐,我好言劝你一句,你是孤女,日后还是要在府里过日子的,为着那点子嫁妆,闹得大家难看做什么?”

周晚吟懂了,这是柴家看她没以前好拿捏了,故意让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姑娘来点她。

就算月底退亲的时候她闹个鸡飞狗跳算清楚了嫁妆,顶多是去了官府做了公证,划归到她名下。

但她是未嫁的孤女,没有地方去,她将来还是得依靠外祖母这个唯一的长辈。

住在人家家里,今日缺吃的,明日少穿的,她还能日日跑去告状不成?

“我与柴子安的婚事,是太后保媒,丞相做证,你若还想过安生的日子,就不要生事,惹出是非。”

殷溪站起身,平静的说,“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也不等周晚吟说话,抬脚就走了。

周晚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有的热闹了。

果然,次日一早,采莲去领过冬的炭火,就空着手回来了。

“那管事的嬷嬷说这几日府里宾客多,咱们院里的得等一等了。”

采莲红着眼睛说。

周晚吟气笑了,柴家上上下下的花着她家的钱,竟然真跟她玩起了这种花招。

这算是警告她了,若是退亲的时候不老老实实吃亏,以后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

可周晚吟却是连眼下的一点亏也不肯吃了,反正无事,当下就亲自带了人去领。

那管事嬷嬷正给三小姐柴惜君房里的丫头分炭火,见她来了,竟也不尴尬,不冷不热的道:“炭火的事儿,老奴已经给丫头们说清楚了,得了空就匀一点过去给秋韶院。”

周晚吟微微笑道:“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管事嬷嬷道:“这老奴这里也没个准儿,什么时候宽松了,自然就给匀过去了。”

周晚吟指了指柴惜君的丫头:“那堆着的,不就是雪花炭,怎么给三妹妹的有,给我的就没有了。”

管事嬷嬷闻言,不免有些尴尬。

今日这事儿,是王氏夫人和子安少爷暗示他们做的。

从前子安少爷就常常让库房里克扣表姑娘院里的东西,她一个小姑娘,寄人篱下的,自然只能忍气吞声了。

子安少爷晓得她受了委屈,再去好言劝着,哄着,她自然就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这位爷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问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好!

正尴尬间,就听一阵夸张的“咯咯咯”的笑声,众人一转头,只见柴惜君带着几个过来串门的小姐过来了。

“表姐啊,不是府里不给你炭火,只是你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不是,我家子安哥哥要成婚了,府里的花销这不就大了么。”柴惜君道,她说着还捂着嘴给几个小姐妹使了个脸色。

那几个姑娘都是官眷,知道国公府的表姑娘父亲是白身,打量了一下周晚吟,都面露不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亲戚一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入冬还没几日呢,也不算冷,熬一熬也能过去。”一个姑娘嫌弃的说。

“唉,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柴惜君说,“也是愁人。”

周晚吟托着下巴笑了笑:“是啊,穷亲戚确实挺愁人的。”

她说着指着柴惜君身上的浮光锦制的袄子,笑道:“这浮光锦,是我们周家玲珑绣庄的顶级绣娘织的,一年才得五十匹,送给妹妹做了衣裳,我确实有些心疼。”

柴惜君一听,脸色大变,磕磕绊绊道:“你胡说什么呢,这……这是我买的。”

采莲笑了:“浮光锦只有咱们周家绣庄才有,专给宫里的娘娘们的,朝廷恩典留一些给我们自家用,你上哪里买去!”

第章这人还怪好的咧!

采莲的话一出口,众人便惊讶的望向了周晚吟。

她说什么?

玲珑绣庄!周家的?

周晚吟自从七岁入了柴家,从没在上流社交的场合露面过。

柴家人故意打压贬低她,在外提到这个寄居的外甥女,都说是投奔过来的亲戚,父亲是白身,早死了。

这些年轻的小姐们都只当国公府里住了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惜君,你这表姐……是玲珑绣庄的东家?”一个小姑娘磕磕绊绊的说。

玲珑绣庄唉,那可是整个大周最有名的绣庄了,宫中的皇后娘娘最喜欢玲珑绣庄的天水蓝,还召见过绣庄的掌柜罗氏,京中妇人莫不以能得一匹天水蓝为荣。

柴惜君动了动嘴巴,没说话。

周晚吟替她开了口:“自然是真的,玲珑绣庄专门做的公侯之家的生意,宫中的采买也都出自玲珑绣庄,若非宗室,怎么能得这样的差事?”

诸位小姐们登时面面相觑起来。

“惜君……你表姐,是宗室?”又一个姑娘尴尬的开口问了,方才就她说话难听来着。

“啊……是啊,远房的,很远的。”柴惜君含糊的说。

小姐妹登时就沉默了,目光微妙的落在了柴惜君的身上。

柴家人好手段啊,对外只说是来了个亲戚,父亲无功名在身,家里做些生意的。

又或者含糊的说是个远房的宗室。

宗室女,不值钱,因为宗室有很多。

商户白身,不值钱,因为士农工商,排在最末。

但是,加在一起,那便是顶富贵的出身了,至少配柴家那个没有爵位继承的二少爷柴子安是足够了。

她们往日里听柴家的夫人小姐抱怨,还以为是这表姑娘出身寒微,赖上了国公府的少爷呢。

“是又怎么样。”柴惜君梗着脖子道,“表姐的父亲是绣庄的东家,可我这姑父,早在十年前就身故了。”

她找回了信心,轻蔑的笑了起来:“表姐,你是没了亲族,投奔来的。”

周晚吟笑了笑,目光落在那几个不断思索的小姐身上,笑吟吟道:“小姐不知道,我确实是投奔来的,父母双亡,便将我许配给了国公府的表哥。”

她说着双手一摊:“表哥如今有了更好的姻缘,我这不就要另找他途了么,可惜啊,我父母给我留了万贯家财,玲珑绣庄,珍宝阁,万通钱庄啊……如今都落在了我一个小女子身上了。”

那几个小姐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柴惜君。

好家伙,周晚吟原来这么有钱!

这哪是穷亲戚,这分明是财神爷啊!

柴子安不肯娶,她们家想娶啊!

大伙儿都是人精,立马就客套的上来和周晚吟寒暄了起来,一口一个周家妹妹叫的不知道多甜。

周晚吟也从善如流的同人说笑应对,落落大方,得体自然,全然不是那个被柴家人打压的自卑敏感的模样。

柴惜君脸色难看极了。

周晚吟看她脸色难看,赶紧趁机道:“我虽然巨富,但却比不上表妹这般尊贵的,公府虽说清贫了些,表妹却是正经的公侯家的小姐,也不是我能比的。”

柴惜君登时就震怒了:“谁说我公府清贫了!笑话,我堂堂公府,不比商户奢侈,但也不能说清贫吧。”

公侯之家,克己复礼,两袖清风那是说给不知情的百姓的。

钟鸣鼎食之家,若是真叫人看出了清贫,那就是要败落了,日后还怎么混?

周晚吟捂着嘴笑起来:“真的吗?可公府已经十五年没有举办清华宴了。”

柴家祖上出过两任皇后,鼎盛时候便有了入冬办清华宴赏雪联诗的惯例,后来因为子弟不争气,家族走下坡路,花费巨大,办的就没有那么勤了。

最后一次举办,还是十五年前,周晚吟一周岁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回门。

周父斥巨资助岳家办了清华宴,邀请邀京中贵戚名流参加,共襄盛举。

诸位小姐虽未曾见过,但也听说过。

“是啊惜君,清华宴这般盛事,确实好久没办了。”

“这次国公府二少爷迎娶殷溪将军,应该是会办的吧。”

“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哦……”

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谁……谁说要办清华宴了……”柴惜君讷讷的说,她脑子有点懵了,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拐到了办清华宴上去。

周晚吟笑了:“真不办吗?好吧,想来清华宴耗资巨大,府里确实捉襟见肘了,连我的炭火都给不了了。”

采莲乐不可支的看了一眼管事:“原是我错怪管事了,府里连宴会都办不起了,自然管不着我家姑娘这外来的亲戚了。”

周晚吟拢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回去取个几十两碎银子,让门房去买些炭火来。公府是清贵人家,耐得住清寒,不似咱们商户人家娇贵惯了。咱们寄居在公府,也要懂事些。”

柴惜君怒了:“你……说谁清寒呢!”

周晚吟笑了一声,也不搭理她,带着小丫鬟就走。

话已然说到这份上,柴惜君绞了绞手帕,站在一堆官家小姐里,瞧着众人的目光,登时不好受起来。

“惜君,这清华宴,真不办了?”

……

柴惜君这才惊觉自己惹了大祸,尴尬的道:“我也不大清楚,待我问过母亲再说……”

周晚吟回了秋韶院,就见到了将军府来的人。

将军府很低调,只派了个中年仆妇过来。

“姑娘退婚的那日,我家将军会和兵部的人一起,亲自过来接手,只是嫁妆物件毕竟不是现银,还得提前知道具体是什么,才好安排人手过来。”中年仆妇很和气的说。

周晚吟有些意外,这位霍将军人还挺细心的。

她也没推辞,当下就找来了当初的嫁妆单子,直接递了过去:“都在这上头了”。

那仆妇接过来看了一眼,和气道:“我家将军说了,姑娘可誊抄一份,好呈给陛下和兵部看一看。”

说着又把嫁妆单子原样还给了周晚吟。

周晚吟瞧着单子那么厚,懒得抄了,“这便是原样的,是当初父母长辈拟定的单子,金银布帛和商铺田产是定数,将军大可放心。只是……”

她顿了顿,“金石古玩字画,钗环首饰这些,我也不大能保证了。”

她有些尴尬的说,算是给人家打个预防针,柴家缺钱都缺成什么样了,府里的女人眼红那些首饰拿走了一些是肯定的。

那仆妇认真道:“将军说了,嫁妆是姑娘的,姑娘想捐什么便捐什么,即便是少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周晚吟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看着对面的妇人:“你家将军,不会是……想给我留点吧?”

这人还怪好的咧。

第章霍将军出手真大方!

周晚吟把单子交给对方,认真道:“我说了全捐了,自然是不留的。将士们在北疆浴血奋战,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留给我,不过是多了衣裳首饰,吃穿金贵一些,我其实并不大在意这些。”

“多谢姑娘了。”那妇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多说,郑重的接过单子出了门。

“真是没想到,这打仗的将军,竟然心地这般好。”采莲嘟囔道。

周晚吟叹了口气,是啊,一个陌生人,都能想着她一个孤女把嫁妆全捐了,日后日子艰难。

柴家人却想着吃绝户,将她吃干抹净,丝毫不念一点的亲戚情分。

采莲把将军府仆妇来时随手带的匣子收起来,突然惊喜道,“霍将军出手真大方,见面的伴手礼竟然是宣墨。”

“伴手礼是宣墨?”

周晚吟震惊了,京中人习俗,去人家里拜访不能空着手去,得随手带些小玩意,零嘴吃食,胭脂水粉,或者笔墨纸砚都可以。

不必多值钱,只不空着手就行。

这宣墨是顶级的墨,价值不菲,人家正经的送礼都不舍得。

这位随随便便当伴手礼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太大方了吧!

她这捐款是捐给国家军队了,又不是捐给了他自己。

“这盒墨是还没拆封过的,比往日里子安少爷送来的好多了。”采莲说。

周晚吟冷笑,柴子安哪儿能这么大方,他送人东西都是送自己不要的旧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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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清华宴!你失心疯了不成!”

此时的荣德堂里,王氏气的整个脸都白了,她为着儿子的婚礼小心经营,紧巴巴的过着,就怕迎亲的时候失了面子。

这时候哪里有闲钱去办这什么清华宴!

柴惜君委屈巴巴的跪着:“这都是表姐给我下了套了,她提的清华宴,当着众人的面,我也不敢说咱们府里不办了。”

王氏一听就叫了起来:“咱们养了她这么些年,竟如此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老太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都别吵了,都到这份上了,还能不办么!府里本来就艰难了,这时候传出去咱们家落魄到办不起清华宴,百年的声誉,还能剩几分!”

若是叫人议论柴府落魄,已经今非昔比,公府少爷要靠媳妇,柴子安将来还怎么入仕!

王氏听老太太这么说,明白了这层,咬了咬牙,也只得答应了。

她是想要靠娶个前途无量的媳妇来撑起门面,好扶持儿子的仕途。

但面子上,这桩婚事,决不能叫人说是儿子高攀了。

得说成是钟鸣鼎食之家,长在富贵乡锦衣玉食的风流公子,同女将军的美满姻缘!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本来就没有爵位继承,读书还不用功,想要科举高中那更是不可能。

也只有走到了年岁之后老臣举荐这一个路子,名声很是要紧。

清华宴虽然耗资巨大,但是儿子若是能出些风头,让清流老臣们举荐,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府里如今到处都等着用钱,哪里拿的出这样一笔闲钱来。”王氏心塞道。

“左右不过是几万两的事儿,先从晚吟那丫头的嫁妆里拿吧。”老太君随口道。

王氏愁了:“母亲有所不知,这些年府里花销大,晚吟那丫头的嫁妆已动了不少,子安下个月要成婚,府里还有三个姑娘要出嫁,都指着这笔钱呢。”

这话一说,老太君也愁了。

当着那么多官家小姐的面,叫人点破了日渐败落,这清华宴是铁定要办的。

但清华宴要风风光光的办,迎娶殷将军,更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啊!

殷将军如今正得圣宠,送亲的规制都是陛下嘱咐,要礼部着手,按照县主的规制来的。

迎亲这笔钱,这是怎么都不能省的!

“祖母,母亲,不必担忧,孙儿有个主意。”

正愁眉不展之际,柴子安欢快的走了进来,坐在老太君身旁的矮凳上。

老太君最是宠爱他,听他这样说,深觉自家孙儿是个有主意的,满心欢喜。

“快说说看,子安有什么好法子?”

“咱们府里,家大业大的,并非是落魄了。”柴子安自豪道,“只是一时间家里喜事多,花销大了起来,现银短缺罢了。”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乖孙儿。

柴子安又道:“咱们家里有不少铺子,经营的并不好,可以先转卖了,换些现银。”

“二哥,这……不……不大好吧。”跪在地上的柴惜君尴尬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好好的卖铺子,岂不是叫人笑话。”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咱们公侯之家,本就不善经营商铺,我都调查了,那些铺子每月的进项并不算多,就算是卖了,也不可惜。”

柴子安激动道:“妹妹你是妇道人家不懂,男子的前程才最是要紧的,等你哥哥我在清华宴上大出风头,入了仕途,届时出将入相,还会在意这些铺子么?”

柴惜君不是很赞同,这些铺子是整个柴家的财产,不仅是柴子安一个人的,也有她的份啊!

都让他这么一次性卖了,将来她成婚的时候拿什么当嫁妆?

铺子经营不好,又不是铺子的问题,是柴家不会经营,万一她带去夫家,变成旺铺了呢?

“二哥哥,铺子经营不善,是卖不了多少钱的,咱们要想凑出来几万两,得把咱们家这三十多家铺子全卖了啊。”柴惜君说。

想想就肉疼,就为了这清华宴,值得么?

柴子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早就打听了,玄武巷的来福客栈和同兴酒楼,虽然经营不善进项不多,但是名气还是有的,口碑不错,只要卖了这两家,清华宴的钱就够了。”

柴子安说完,发现大家并没有想象中的称赞,而是都尴尬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妹妹,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怕卖了铺子,少了你嫁妆。”柴子安越发不耐烦。

“果然是女人家见识短,你是姑娘家,嫁妆少了怕什么,扶持了娘家哥哥成才,将来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你别是和周晚吟学的吧,斤斤计较。”

柴惜君慌忙摆手解释:“自然不是的!二哥哥,你才是公府的少爷,我们这些姐妹将来都是要指望你给我们撑腰的,我们自然是不敢和你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的这几家口碑不错,值钱的铺子,是表姐周家的……”

第章想来这位周家姑娘,是不错的。

柴子安一听是周晚吟家的,登时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起来。

“如此说来,要想卖这两处的铺子,还得她点头?”

“是……买卖田产铺面,同金银器皿不同,需得主人家去京兆衙门签字画押,方才作数。”王氏烦躁道。

心里头很是懊悔,早先都当外甥女早晚是柴家的媳妇,嫁妆用着顺手,也没想到趁着她年幼好拿捏的时候将铺子过了户。

如今大了,却不好拿捏了。

柴子安脸色阴沉了一会儿,转而又笑了起来:“母亲和祖母放心,我素来同表妹亲厚,待我去劝劝她。”

“还劝得动吗?”柴惜君小声道。

自家这个哥哥,可是好几次在表姐那里吃了冷落了。

她很清楚,最近表姐好像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温和冷静里带了锋芒,干净利落起来。

“先前劝不动,那是我用错了方法。”柴子安说,“她被我抛弃,心中怨恨我,我去劝她接受退婚,自然是劝不动的。”

“哦?”

“后来,我又撮合她和赵然,她恨我对她薄情,自然更劝不动了。”

柴子安认真分析起来,“她虽然自卑敏感,但女子若是深爱一个男子,一时间不能接受对方移情别恋,变得烈性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二哥哥有什么好主意?”

柴子安道:“咱们府里不是请了些亲戚家的姑娘一起过来办诗社么,索性办的再热闹些,将亲近人家的年轻男女多请一些过来。届时,让表妹和殷溪一道儿在诗社上见面。”

“这……不妥吧!她本就对你陈见颇深,你再把殷溪带去她面前,让她瞧见你们……众目睽睽之下,郎才女貌,恩爱非常,岂不是更醋意大发……”

“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她这会儿正是妒意最浓的时候,我去她跟前软语相劝,反倒是骄纵了她,叫她拿娇起来。”柴子安说。

“我要在众人面前提醒她,她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孤女,这世间有的是高贵大方的女子。叫她亲眼见到我与殷溪情投意合,她为了挽回我的心,一定会巴巴的贴上来的。”

柴惜君还有些迷茫,王氏和老太君都十分满意的点头了。

当众羞辱周晚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无助和卑微,这很有必要。

虽然已经做好了盘算,月底退婚的时候昧下嫁妆里的金银和字画家具钗环首饰珠宝等物件。

但田产铺面这东西本来就在周晚吟名下,还是得还她。

就算没有清华宴这一出,他们也很需要一起契机,让周晚吟变回原来那个听话好拿捏的样子!

好把这些田产铺面拿在手里。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

“朕很好奇,这位周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年轻的皇帝手指压在嫁妆单子上,微微笑了笑。

解决了军饷之事,他心情不错,瞧着自己这不大爱说话的表弟,觉得十分顺眼,很想找他闲聊几句。

霍云想了想说道:“平王妃见过她,陛下想知道,可传王妃过来问问。”

皇帝失笑:“你不是也见过么,朕想听听你说。”

“隔着屏风,我没看见。”

皇帝发觉他实在无聊,便只好岔开了话题:“朕听说柴家起了个诗社,请了亲友家里年轻的男女去作诗,可有给你下帖子?”

霍云点了点头,他确实收到了帖子。

其实霍家和柴家本来没有什么交情,他是长公主独子,又是骠骑将军,位高权重,他的门庭不是柴家可以随便登的。

但柴家人拐着弯的找了祖上是连襟的由头,也给他下了帖子。

“你素来不同这些风雅的年轻人往来,去见识见识也好。”

“不过是柴家那群酒囊饭袋附庸风雅,我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霍云道。

皇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盯着他看了看。

霍云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

“你向来嘴上留德,听你这么说,想来这位周家姑娘,是不错的。”皇帝说,“你既然不去,这请帖,就给朕吧。”

霍云张了张嘴巴,他想说什么,又怕越说越乱,便忍住了。

出了宫门,就瞧见大太监捧着药盏过来,霍云眉头一皱:“陛下病了?”

大太监叹了口气:“前几日在演武场看宗室子弟射箭,染了风寒。”

当今皇帝生母谢太妃早年失宠,他生下来便失爱于先皇,被封去了临安。

自幼长在江南温柔乡里的他素来畏寒,后来进京做了天子,或许是有些水土不服,每年入冬的时候都要病一场,身体并不好。

霍云想起来这些京中贵戚办的什么诗社都是在精美的园子里,饮酒品茶,作诗填词。

说是风雅,其实就是在风里受罪。

他有些后悔方才把请帖留下了,便叮嘱道:“陛下要是出门去,记得给他系上我猎的那件狐裘斗篷,不要再受了寒气。”

大太监妥帖的点了点头:“将军提醒的是,奴才记下了。”

霍云回了家,越想越觉得这柴家人起诗社作诗,铺张浪费,附庸风雅的惹人厌烦。

他思来想去,便让人把另一件狐裘斗篷送去国公府。

“银狐裘斗篷如此贵重,天下只有两件,给她?”林副将惊呆了。

霍云道:“银狐裘虽然难得,但却并非无价,她捐出万贯家财,让我能安顿好云中军,这才是无价。”

“这可是你亲手猎的银狐狐裘啊将军!”

“我又不怕冷,不需要狐裘。”

林副将急了:“我的意思是,这是你亲手猎的,亲手!”

霍云俊雅的眉头皱了皱,颇为不解的看了一眼副将:“我手上镶金子了?”

林副将:“……”

第章她要光明正大的出现

周晚吟收到狐裘披风时,柴家开诗社宴宾客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她。

从请了几个小姐们在家里做客,到正式开社作诗,柴家人都特意避着她。并不是很想让众人知道她的存在。

其实一直以来,柴家人就有意无意的避免向外界提起周晚吟,周晚吟七岁进京,在柴家寄居了十来年,不说被带着参与社交。

哪怕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聚会,他们也经常边缘化她,或者干脆不让她见客。

周晚吟从来没有正大光明的在京中众人的面前出现过。

她像是个不被人承认的,见不得人的存在一样。

周晚吟抚摸着精致的狐裘,听着外面的敲锣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回开诗社,公府出了点血,不但请了不少宾客,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很是热闹。

戏,已经开锣了。

“姑娘别难过,这等场合,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去也罢。”采莲赌气的说。

周晚吟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怎么能不去呢?”

她带着万贯家财而来,让他们家维持了这十年来的体面尊贵,他们本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将她介绍到众人的面前。

告诉世人,周家晚吟,是个善良温柔,聪慧大方,体面尊贵的好姑娘。

她难道不该被人称赞,被人喜欢吗?

凭什么要让她一个小姑娘生活在自卑和委屈求全里?

这一次,她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想着,柴子安身边的大丫鬟花月便过来请了,她慢悠悠的一路说笑着走来,还拉着另一个穿着劲装的侍女作伴。

很明显,那劲装的侍女是殷溪身边人。

两个主子还没成婚,下人之间已经先成了好姐妹了。

果真是郎才女貌,皆大欢喜的美满姻缘。

气的采莲和花月拌嘴起来:

“什么意思!殷家隔着几条街都下了帖子,八抬大轿请来了,我们姑娘就在府里,这才几步路,戏都开锣了才来知会一声!”

“这府里的诗社来的都是官家子弟,公子小姐们联诗看戏,礼数上自然是要紧着贵客。”花月笑肉不笑的说,“子安少爷方才想起来,姑娘人在府里,不如也去凑个热闹,姐妹们一道儿说说话。”

“什么话!合着我们姑娘是去凑数的呢!”

花月是柴子安心腹大丫鬟,素来知情解意,很得他的喜欢,虽未挑明,府里也知道将来柴子安成了婚,是要抬她做通房丫头的。

她向来以柴子安的姨娘自居,知道表姑娘好性子,没少给她添堵。

采莲早看她不爽了!此时越想越气,一上头便当着殷家侍女的面,把她往外推。

花月却并不生气,一边退一边笑着指责道:“这气性也太大了,府里也是一片好意,表姑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过去瞧瞧热闹也是好的。这样闹起来,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那殷家来的侍女显然没见过这场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周晚吟看得好笑。

原身深知自己寄人篱下,常想着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采莲又是个急性子,顾头不顾尾,受了委屈常常不管不顾的叫嚷出来。

往往她一说出来,人家又说她们主仆两个小性子,斤斤计较。

两人凑一起,叫柴家人拿捏的死死的。

眼看采莲一上头又要开骂,周晚吟赶紧笑着给拦住了,转头笑吟吟的看着花月:

“表哥一片好意,本来是要去的,只是我并非官家女眷,又没什么见识,恐怕在席上失了礼数,叫人笑话,为了不给公府添麻烦,便不去了。”

“啊?不去?”

周晚吟道:“不去了,你回去转告表哥,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便去这样的场合。”

花月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状况,整个公府里都知道,表姑娘最是规矩体面好说话的,事事委屈求全。

她这委屈求全的也太过了吧。

周晚吟冲她微微笑了笑,让小丫头们请她出去。

花月这才急了,伸手拽着周晚吟的袖子:“表姑娘怎么能不去呢,少爷说了,一定要让你去的!”

周晚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把袖子抽出来,居高临下的笑了笑:

“傻丫头,表哥这是怕我伤心,想让我过去看看热闹。我知道他心里没忘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能叫他为难,我一个平民女子,上不得台面……”

花月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上了套了。

若是周晚吟今日执意不去参加诗会,她没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事情就罢了,自己话说的那般难听,传出去,失的是公府的脸面。

刻薄自家亲外甥女,还叫殷家的婢女看到了,这姻亲殷家,该怎么想柴家。

这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担待得起的?

花月噗通一声跪下:“表姑娘,我说错话了,是少爷指名要你去的,你若是不去,我……我可怎么交代啊。”

周晚吟友善的俯身扶起她:“哎呦,我的花月,你这是怎么了,你去告诉表哥,祖母,舅母,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了……我这也是为了公府好啊……”

花月闻言,拼命自己扇耳光起来。

把周晚吟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突然打自己做什么啊!”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呀!”采莲也惊叫起来,“大家快过来拦着啊,花月失心疯了。”

满院子的小丫鬟冲过去拦着她,连殷家的那个侍女也慌忙过来帮忙。

花月却不敢起来,又是扇耳光,又是磕头的,折腾的脸上红肿一片。

“花月说错了话,该打该罚,姑娘若是不原谅我,奴婢就在这里磕头磕到死。姑娘心善,总舍不得奴婢的……”花月说。

她倒是聪明。

周晚吟当然不会让表哥的丫鬟在自己院子里磕头磕死,柴家人这样打压埋汰她,只让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磕头,怎么够?

她亲手扶起地上的花月,微微笑了笑:“罢了罢了,既然表哥执意让我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章柴家如今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么?

诗社是若梅园办的。

坐席安排的很妙。

男席和女席是分开的,但殷溪和柴子安一个男席最右,一个女席最左。

今日来的都是年轻人,柴家的长辈声称不愿意拘束了年轻人,都不在场。

柴子安远远瞧见周晚吟来了,故意把身子朝着右边倾,同殷溪说笑。

少年少女们看他情意绵绵的样子,都艳羡的看着,纷纷打趣他们。

果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周晚吟也不生气,她紧了紧身上精雅无比的狐裘斗篷,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往前走。

花月却低着头不敢进去了,她脸上这个样子,进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采莲怎么会放过她,当下和两个侍女一起,架着她胳膊,扶她一起过去。

宾客们清清楚楚的见到了柴家公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被打的灰头土脸,鬓发散乱,鼻青脸肿。

实在是又滑稽又可怜。

柴子安心疼坏了:“这是怎么回事!表妹!你好狠的心,竟然将花月打成了这个模样!”

柴子安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他的美婢也常带出去过给他的好友们看过的。

这多情公子身边的美貌大丫鬟如此狼狈,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花月红肿的面庞上含着泪,朝着柴子安摇了摇头,无声的告诉他,自己没事。

柴子安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息事宁人,他盛气凌人的看着周晚吟,眼中露出明显的厌恶,嫌弃。

“表妹,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霸道歹毒的女子,我很庆幸,要同我成婚的人是殷溪。”

周晚吟清一脸无辜的看着柴子安:“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柴子安有意在众人面前埋汰她,便站起了身,大声道:“表妹,当日你父母双亡,两家稀里糊涂的定了婚事,这婚事其实我是不愿的。”

事涉婚姻私密事,本就好奇的众人这下更激动了!

传言柴家公子曾经和落魄的表亲订婚,原来就是她啊!

柴子安神情正直:

“从前我说你虽然出身平民之家,但性子小意温柔,是顶好的姑娘,我这是骗你的。”

“什么?”

周晚吟伤心欲绝的看着他,几乎要支持不住晕倒。

柴子安见她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弱自卑,越发得意起来,继续贬低道:

“你是孤女,父亲还是白身,本就不是婚配的好人选,如今看来,你非但出身不好,心性也歪了,别的本事没有,倒学了不少内宅的阴私手段,着实不堪。”

花月哀求的拉着柴子安的手,低低的说:“公子,你别这样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一直不说话的殷溪看她这样,突然起身走到了周晚吟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周姑娘,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对着我来,不要为难这些丫鬟。”

周晚吟:“?”

她有病吧……

殷溪看她不说话,脸上还尽是委屈不解,越发恼怒:

“你不要摆出这副柔弱的样子,我生平最恨这些手段,你要是恨子安负心,你应该去找他纠缠,你欺负他身边无辜的婢女做什么!你就只会欺负女人吗?”

周晚吟:“……”

她咬着牙扯过了低着头的花月过来,大声道:“我没有打她,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殷溪正义的凝视她:“你不曾打她,她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周晚吟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殷溪有那么一瞬的懵住。

周晚吟站直了身子,收起脸上的伤心绝望,妥帖得体的冲看热闹的宾客施了一礼,这才道:“表哥的身边的大丫鬟为何这个样子,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诸位既然撞见了,不妨做个见证,也好说明白了,洗刷我的冤屈。”

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了正中间。

烈烈寒风中,宾客们都看清楚了,外头传的含含糊糊的同柴子安有婚约的这位姑娘,她生的十分美丽。

清俊秀气,大方得体,身上拥着价值连城的银狐球。

并不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我本是寄居在公府里的亲戚,出身寒微,方才表哥身边的这位丫头去请我过来,说我家世不好,不该进这雅会,但表哥可怜我,准我过来见见世面。我怕惊了各位贵客,便推辞了。这丫头不知怎么的,突然拼命责打自己,我这才慌忙过来……”

“这丫头也太不会说话了,没规矩。”宾客里有年岁大些的说道,“即便是出身微寒些,到底是亲戚。”

宾客们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有人便出口问周晚吟家世。

周晚吟微微笑了笑,毫不理会柴家人发黑的脸色,字句清晰的大声道:“我叫周晚吟,我的祖父,乃是太祖七世孙丹阳县君。”

此言一出,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沉默了。

县君家的孙女,那也是宗室了,又是公府的表姑娘,这都来不得?

周晚吟继续道:“我祖父虽然是县君,但父亲是白身,表哥的侍女说在坐都是官家子弟,我原不该来……”

“你……你胡说,花月怎么会传这种话。”柴子安找回了理智,激动的说。

周晚吟正色道:“此事关系国公府的声誉,我怎么会胡说呢,秋韶院七八个侍女丫鬟都能作证的,不仅如此,殷家也有个侍女在场,也听见了。”

殷家侍女十分尴尬,她家主子挑中了柴家公子做女婿,柴公子的大丫鬟拉着她一道儿作伴去传话,她没多想,也就去了。

却没想到搅和进了这等事情了。

她不傻,她家主子抢了人家姑娘的未婚夫婿,她再当众撒谎打周晚吟的脸面,周晚吟下不来台,殷家也不好下台。

谁的丫鬟都能作证周晚吟不好,独独殷家的不能。

那就只能是花月这个婢女蠢笨,传错话了。

她沉默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认同了周晚吟说的事实:“确实是柴公子的侍女骄横,恶奴欺主,传错了话,奴婢亲眼所见。”

她话一出口,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远房宗室的姑娘,还是亲外甥女,都能算出身不好?

柴家如今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么?

不过就是看人家姑娘是个孤女,贬低人家呗。

若是这姑娘再软弱些,受了埋汰不说,便只有自己躲在闺房里抹眼泪的份了。

柴子安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心头火起,不悦的横了花月一眼,抬手就是一耳光:“你这贱婢,怎么传的话!”

第章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柴子安素来喜欢花月这知情解意又忠心耿耿的美婢,打了一耳光之后,便想要她下去。

好将此事轻轻揭过去。

周晚吟哪里肯放过,她今日来,就是要当众将柴家的脸面踩在地上的。

她看着柴子安,神情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情意绵绵,她宛如任何一个受了委屈的少女找到了亲人一样,眼中含着泪大声道:

“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公府里容不下我这投靠来的孤女,故意派这丫鬟来埋汰我。”

都是官家的公子小姐,谁还不懂这里头的关窍?

众人静默不语,脸上都挂着微妙的笑。

只有周晚吟情深意切的含泪感激公府的收留和关爱,笑意温柔,善良妥帖。

“噗……”也不知是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把柴子安刺激到了,他见周晚吟恢复了小意温柔的样子,心中得意,但如今这局面,他的脸面是丢光了。。

他一咬牙,挥了挥手,让人把花月拖了出去:“都是这贱婢不懂事,口出恶言欺负亲戚,坏了公府的名声,表妹莫怕,表哥这就让人割了她的舌头。”

“公子,不要啊,我是花月啊,我是你最疼的花月啊……我这都是……”

花月抓着柴子安的袖子,苦苦哀求。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这些年奉公府的命给表姑娘添堵,竟然就是这个下场?

柴子安怕她再说出什么,嫌弃地一脚踢开她,让人给捂着嘴拖了下去。

周晚吟看着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心内冷笑。

今日种种情状,众人都看在眼里,惩治了下人,公府这脸面,也不知能回来几分。

眼看闹得这样尴尬,便有人打圆场:“周家妹妹既然来了,便是咱们一道儿的姐妹,大家一起说说话看戏,不拘什么出身。”

周晚吟感激的冲那人道了谢。

柴子安赶紧一旁伺候的婆子引着周晚吟朝安排好的位置过去。

,又让戏班子继续开锣唱戏。

周晚吟的位置安排得非常偏,在角落里不说,附近还摆着矮桌,坐着几个府里的下人。

她也没多说什么,微微向众人笑了笑道:“都是家里的亲戚,舅舅舅母肯容我栖身已经不易,位置偏就偏了吧。”

众人面上不说,戏一开场,都小声的同自己身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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