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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医生,有幸嫁给你(顾眠)_章节目录 分章阅读29_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我的书城网

liftword19小时前小说文章1
本强取豪夺文,狗血酸爽!欲罢不能!

竹马未婚夫逃婚和白月光领证。

是他的哥哥傅烨,让我避免了沦为京城笑柄的结局。

我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和他结婚。

可婚后我流产四次。

第五次怀孕时,我发现了一个让我恶寒的真相。#小说##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少爷,您费尽心思助二少爷登上董事长宝座,又要牺牲和夫人的第五个孩子了。”

“您为温瑶瑶所做的一切,真是感人至深!”助理叹息着感慨,随后话锋一转。

“只是夫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不必担忧。”

“除了爱情,我已给了她一切。”

傅烨的声音冷冽如寒冰,让我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我悄悄挪回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原来,我现在的生活就像一张黏腻的蛛网,把我紧紧缠绕,甚至要残忍地夺走我那还未出世的第五个孩子。

我恨自己曾经的愚蠢,盲目相信傅烨,让我的孩子成为他们恶心爱情的牺牲品。

我恨得嘴唇发抖,心中充满悲愤。

“眠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傅烨轻轻将我搂入怀中,拂去我额前的湿发。

我强忍着厌恶,装作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样子,缓缓睁开眼。

“阿烨,我梦到,我们的孩子……”

“又没了。”我抽泣着说。

“别怕,有我在,眠眠。”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别哭了,我心疼。”傅烨一副悲伤的样子。

我实在忍不住恶心,干脆吐了他一身。

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温柔地哄我,扶我躺好。

我继续装柔弱,连声道歉,抽抽噎噎地哭着。

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端来一只玉碗。

里面盛着浓稠的褐色汤汁,散发着刺鼻的苦涩味。

“眠眠,该喝药了。”

我的指甲紧紧抠进手心。

“太苦了,阿烨,我不想喝。”

“乖,别任性,喝了对你和孩子都好。”

碗已经递到嘴边,我容不得拒绝。

他几乎是强迫我,半灌了下去。

傅烨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可没过半日,钻心的疼痛就像千万根银针刺入我的腹部。

我昏厥过去,几乎窒息。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急救电话。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闻到的是刺鼻而熟悉的消毒水味。

腹部空空如也。

医生的担忧隐约传入我的耳朵。

“贵夫人这次流产几乎耗尽了所有精血,幸好大出血及时控制住了,不然恐怕就……”

“虽然命保住了,但日后恐怕再难生育了。”

傅烨沉吟片刻,低沉地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余生,我会好好照顾她。”

一字一句就像生锈的铁钉,刺进我早已腐烂不堪的心。

窗外乌云密布。

我面无血色地靠在傅烨肩上。

他一勺一勺地小心吹凉药汁,喂我喝下。

突然,手机震动一声,打破了寂静。

他避开我走到走廊接通电话。

回来后神色复杂。

“眠眠,公司有事,你好好休息,我晚上来接你回家。”

“乖,我很快回来。”

那晚暴雨倾盆。

我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一整晚。

天蒙蒙亮的时候,嘀嗒嘀嗒。

我腕上的佛珠串突然散落一地。

行尸走肉一般,独自走回家。

我整理种种物件。

去书房拿护照的时候,我偶然发现齐顶书柜后有一间小小的密室。

推门而入,墙面皆是画像。

素描,油画,栩栩如生,勾勒的一颦一笑皆是同一人。

温瑶瑶。

京城皆传傅家大少爷如遥遥冰山,高岭之花,与我相敬如宾已是不易。

傅家与顾家三代世交,两宅更是咫尺之遥。

回忆侵袭,少年时代的傅烨总是冷若冰霜,远远看着我与傅杰追逐玩闹,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

谁曾想,他不是没有心,而是早已将全部的深情偏执温柔不渝,给了另一人。

正欲离开,书房角落的垃-圾桶刺痛我的双目。

亲手烤制的曲奇饼干四碎成几瓣,连同拆都未拆的手写信,被傅烨丢弃于此。

一周前,正是我与傅烨的结婚纪念日。

而这些垃-圾,是我饱含爱意熬了几日,手被烫出血泡,才终于成型的。

心房处阵阵绞痛,我眼前一黑,背贴在墙面才得以未摔倒。

微风穿窗而入,察到脸上的凉意,我才发觉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抱歉,眠眠。”傅烨牵起我的手,轻吻我的眉心。“最近子公司上市,事情太多,没能接你回家。”

“没关系的。”我微笑着回应,嗅到他衬衫上那抹幽藏的香水味,强忍厌恶。

“我知道你忙。”那是无人区玫瑰,温瑶瑶钟爱的味道。

“眠眠,母亲晚上准备了法餐,你休息一下,我们早点过去好吗?”傅烨将我搂在怀里,轻拍我的背哄着。

我低眉顺眼,没有拒绝。

夜幕中,傅家老宅依旧奢华复古。

“呦,我道是谁来了。”傅烨的母亲冷哼一声。“次次空手,真是没规矩。”她素来对我不喜。

“还是瑶瑶贴心,这套高定珠宝我喜欢极了。”

温瑶瑶一身白裙,言笑晏晏,乖巧地坐在她身旁。

婆母将我视作空气,我早已习惯。正要坐下,却被她呵斥。

“这是新购的巴比伦沙发,你这晦气之人,别坐脏了。”

“妈,嫂子刚流产不久,怎么能久站呢,一旁的木凳不是空着吗。”温瑶瑶笑得温软可人。

“你呀,就是心太善,容易被人欺负。”

两人仿若亲生母女一般。

晚餐丰盛,一家人谈笑风生。

“真是没规矩,布菜都不会。”

婆母移了移餐盘,鄙夷地瞟了我一眼。

我垂眸,竟无意看到温瑶瑶的高跟鞋轻轻勾弄傅烨的大腿内侧。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眠眠,尝尝看。”

傅烨夹了一片柠檬蒜香三文鱼放在我面前。

我保持微笑,在他的注视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当夜宿在老宅,凌晨时分我身体痒痛难忍。

傅家无一人知道,我对三文鱼过敏。

下楼寻药时,我看到走廊尽头透出灯光。

缓了步子小心靠近,我甚至能听清拖鞋摩擦地毯纤维的窸窣声响,还有自己怦怦欲出的心跳。

傅烨的房间,偌大的圆床,玫瑰色的床品。

温瑶瑶趴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指尖柔柔划圈,餍足地娇笑。

“烨哥哥,我好嫉妒顾眠,能拥有你。”

“瑶瑶,阿杰毕竟有弱精症,不能满足你也是常情,乖。”

“那烨哥哥说,是喜欢我呢,还是顾眠?”温瑶瑶笑得天真无邪。

“我与顾眠行夫妻之事的时候,都是关着灯的。”傅烨低语,意味不明。

“烨哥哥,委屈你了,与那木头在一起,想必很无趣。”温瑶瑶颤着声音抹泪。

地上散落的黑色蕾丝长袜与红色丝带,一片狼藉。

整夜无星,我亦无眠。

次日清晨,傅烨才姗姗来迟。

“眠眠,下去吃早餐吧。”他轻声说,“我做了你最爱的厚蛋烧。”

他洗了澡,试图掩盖什么,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吻。

洗漱台前,冰水击打在脸上,才让我紧绷模糊的神经片刻清醒。

“顾眠,你还真是能忍。”

不知何时,温瑶瑶竟站在我身后。

镜中,她的前胸草莓印旖旎,触目惊心。

我不语,她继续说道:“装什么,昨晚,你不是都看到了?”

温瑶瑶打了个哈欠:“我要是你,早就识趣离开。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不说,还害了那几个未出生的孩子。”

“他们的命真是不好,选你做母亲。”她啧啧叹气,捂着嘴满是同情。

“你什么意思?”

我脸色唰地惨白,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指甲嵌入掌心血肉。

“我的孩子,注定要成为傅家继承人的。”温瑶瑶轻抚小腹,“至于你之前那四个孩子,不过是为了给我的孩子集齐气运。”

“哦对了,还有第五个。”她接着说,“泰国大师早已将它们用秘法制成古曼童。”

温瑶瑶咯咯娇笑:“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会配拥有烨哥哥的孩子?”

她似一只咄咄逼人的毒蛇,吐着森森毒信。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泪珠滚落模糊视线,我崩溃得全身发抖。

温瑶瑶的一字一句,似刀刀锥刺入心,生生剜割下我的血肉。

颤栗的手臂高高扬起,我狠狠摔向她那精致到可怖的笑脸。

“你做什么!”身体被外力撞开,我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

傅烨挡在温瑶瑶身前,蹙眉凝眸,冷洌地审视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与疏离,往昔的深情缱绻再无影踪。

“傅烨,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爬起来又无力跌坐下去,匍匐着死死攥着他的裤角。

“顾眠,别闹了。”他避重就轻地说,“回家再说。”

他的态度让我心如死灰。

我疯了一般,将温瑶瑶扑倒厮打,却被傅烨无情推开。

混乱中,我滚跌下楼梯。

血流了一摊,浸透地毯。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病床滚轮滑行在走廊的哗啦声,让我的意识逐渐清晰,但眼睛却沉得再难睁开。

“已经三天了,眠眠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傅烨的声音隐隐带着愠怒。

“这,傅总,贵夫人的身体一再受损,已是亏空,又接连遭遇打击,如今恐怕……生的意志淡薄。”

医生唯唯诺诺,表示已尽力。

“眠眠。”我的手被傅烨牵住,他在不知缘由地发抖,“瑶瑶自小没了父母,过得困苦。她犯下的错由我来弥补,好不好。等阿杰坐上董事长的位子,能护她无忧,那之后,我会试着去爱你,只要你醒来。”

手背传来湿意,傅烨的眼泪让我恶心透顶,甚至引发了生理性的胃部抽搐。

手机震动一声,傅烨敛了悲伤,轻声细语地哄着温瑶瑶。

我的恨意,在这一刻充盈了心间。

傅烨转身而出的一瞬,我睁开眼睛。

秋意阑珊,寒序悄然。

初雪降临之时,亦是我的生日。

飘窗前,我落笔在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字,长舒一口气。

将它置于书桌上的醒目位置。

“眠眠,等我处理好公司的事,立刻赶回家陪你过生日。”傅烨的语音发来,“我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猜猜,是什么。”他清沉的声音多了几分愉悦。

一刻钟后,语音再次传来:“眠眠,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为你设计一款珠宝吗?我为你设计的项链,名为‘爱绵’。爱意绵长,永不消逝。我的眠眠戴上,一定很美。等我回家。”

我未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收整大小物件,磨除我在这个家过往留存的所有痕迹。

天光暗了又亮,日月辗转交替。傅烨始终没有出现。

短视频平台,我无意刷到路人视角蹭热度的小视频:“慕瑶画廊今日剪彩开业。傅家现任总经理傅烨莅临,与知名后现代艺术家画廊主理人温瑶瑶亲密挽手共谈。”

“叮。”手机弹窗登机提醒。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这样也好,不再见,不再徒增烦扰。

国际机场安检处,我掰碎手机卡,决绝地将它弃于身后。

从此,我将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傅烨精疲力尽地哄温瑶瑶睡下,这才看到手机屏幕显示有七个未接来电。

助理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这样连续拨号,一定是事态紧急。

“什么事。”

傅烨捏着眉心。

“傅总!夫人失踪了!”

助理的声音炸开在傅烨耳畔,他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近日过于疲劳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傅总!大事不好了!您让我先把设计的珠宝送去,我到时已经人去楼空!”

“就连,就连夫人日日养护最爱的那盆兰花,也被扔了!”

助理的声音愈小。

“还有,还有您的结婚证,被撕成两半随意扔在茶几上!”

砰!

什么东西在心房碎了,傅烨蹙眉捂住胸口,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

他以为自己在噩梦中。

直到亲眼看到无论多晚永远为他亮起的那盏灯,此时灭了。

跌跌撞撞回到他们的家。

门前的一大箱垃-圾还没有被清洁人员收走。

眼睛掠过一抹蓝色,傅烨几乎是疯了一般从满是灰尘的纸箱中刨出那条围巾。

蓝色羊绒毛呢粗线织成,针脚有些笨拙。

那是他们结婚后,顾眠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犹记那时她夜夜在橘色小灯下,悉心编织的模样,尽管娇嫩的手指已被磨出血泡,她却好似浑然不觉,满脸幸福快溢出。

“阿烨,你经常出差,又总是匆匆忙忙夜里搭飞机。”

“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围上这条围巾,就像我在你身旁一样,好不好?”

回忆汹涌让傅烨呼吸疼痛一窒。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眠眠那么爱我,怎么会离我而去?”

“都是我不好,惹她真的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傅烨摇头喃喃,踉跄着进门,他所有的希望都被桌上的物什浇灭。

翻开红色结婚证,莞尔的顾眠有些腼腆。

傅烨这才发觉照片中的自己,神色淡漠又冰冷。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让他最后的侥幸彻底崩溃。

眼泪不觉自落,模糊视线。

他希望这场噩梦快点醒来。

哆哆嗦嗦拨通过去曾拨打过无数次,每次皆是三秒内必接的电话号码。

永远带着笑意的绵软嗓音不再, 冰冷的机械声将他的心碾成碎片。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烨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

“好几日都不见你来看我。”

温瑶瑶抚着肚子,有些吃惊望着跪坐在地上神色晦暗不明的傅烨。

“离婚协议书?”

温瑶瑶忍俊不禁,笑得恣意开心。

“顾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新招数,短剧小视频看坏脑子了吧。”

“烨哥哥,她一定是嫉妒你宠我爱我,又无可奈何,才搞这种把戏,真是有趣。”

温瑶瑶眨眨眼睛,牵起傅烨的手臂在胸前撒娇轻蹭。

“不过也难怪了,顾眠向来就喜欢仗着一副皮囊哄骗男人。”

“你说什么?”

一直未开口的傅烨脸色阴沉可怖。

温瑶瑶却浑然未觉,继续讽刺挖苦。

“烨哥哥,上次在老宅都没有尽兴,春宵一刻值千金。”

温瑶瑶凑近了,拉低领口。

“至于顾眠,不过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甚至都不如鸡呢。”

她的手伸进傅烨的衬衫,被制住。

“你平日里,也是这么说眠眠的?”

傅烨漆黑如渊的眸中,寒光幽暗。

“烨哥哥,你弄痛我了。”

温瑶瑶终于察觉他的异常,眼珠子一转。

“烨哥哥,顾眠名声不好,皆是外界传的,我怎么可能会这样诋毁顾眠。”

“我们可是闺中好友。”

温瑶瑶装模作样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见傅烨无动于衷,她的心一颤。

“闺中好友?”

“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盲耳聋?”

傅烨眯起眼睛。

“烨哥哥,你怎么了,你从未对我这么凶过。”

温瑶瑶的眼泪掉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善良,不谙世事。”

“若不是当初醉酒意外与你有了一晚,需对你负责,我与眠眠,本可以幸福喜乐。”

“今日,若不是亲耳听到这样狠毒的话从你嘴里说出。”

“我竟不知道,眠眠从前所说的种种加害竟是真的!”

“一直以来,我竟都被你哄骗蛊惑!”

傅烨抬手打掉她欲抱上来的手臂,冷冷沉吟。

“烨哥哥,我肚子好痛。”

温瑶瑶咬唇呜咽,哭得凄惨。

“阿杰就要回国,我们再无关系。”

傅烨字字清晰。

“温瑶瑶,若不是阿杰弱精症不自知,你日日哭到昏厥以死相逼。”

“这个孩子,本不该存在。”

他垂眼,声线低哀。

“你也该记住,我与眠眠的五个孩子,皆因你而亡。”

“好自为之。”

傅烨转身离开。

“傅总,您与温瑶瑶小姐上热搜了。”

助理紧随发了一张截屏与一段小视频。

即使此刻,点赞量依旧骤升。

“慕瑶画廊今日剪彩开业。”

“傅家现任总经理傅烨莅临,与知名后现代艺术家画廊主理人温瑶瑶亲密挽手共谈。”

傅烨的心传来钝痛。

那日眠眠生日,温瑶瑶哭着说画廊剪彩是她最后一个心愿。

于是傅烨将亲手选材打磨制作的项链交给助理,先送回家。

项链礼盒依旧密封,价值连城璀璨熠熠又如何,它的主人始终未曾打开。

那天,眠眠一定很失望吧。

自己明明承诺,会回来陪她,可还是失约。

因为难以启齿,于是骗她忙于公司事务。

我的眠眠,看到画廊视频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她有没有哭?

手机震动,打破傅烨痛苦的回忆。

“傅总,今日是约定的疗养时间。”

“贵夫人因五次落胎,已然不能生育,如果再不按时疗养康复,落实病根子,恐怕有生命之忧。”

电话那端一片死寂。

医生揣测着,再度开口。

“您至今未到,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医生的询问让傅烨的心被刺穿,血淋淋的窟窿让他窒息到无法言语。

短短几日。

傅烨失魂落魄,判若两人,过去从未有过一丝褶皱的衬衫与西服,如今已然皱乱不堪。

“您好,请问是顾眠女士吗。”

“我是她的先生。”

傅烨开口,声音喑哑。

“是这样的,我是顾眠女士创办基金会的管理人。”

“基金会?”

傅烨怔住,从未听眠眠提起过。

“是的,烨安基金会,资金专用于贫弱障碍儿童。”

傅烨瞳孔骤颤。

“请问,顾眠女士最近是不是很忙,我联系不到她,所以只好拨打这个号码。”

“顾眠女士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孩子们了,孩子们非常想念他,编排好了节目,想邀请她参加感恩节晚会。”

“您好,先生,您在听吗?”

傅烨几乎是逃一样挂断电话,颤抖的手捺了几下屏幕才终于结束通话。

烨安基金会。

烨安。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叫安安。

彼时她坐在樱花树下,莞尔凝眸。

“阿烨,我们的孩子就叫安安好不好。”

“安享喜乐,安虞辞忧。”

傅烨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那么喜欢孩子,曾经无数次憧憬着布置婴儿房,育儿书籍的笔记密密麻麻,无数次深夜惊醒,明明吃不下任何东西还是哭着吞下那些难以下咽的营养品。

她总是哭。

“阿烨,我是不是很没用?”

“因为我太弱了,所以宝宝们不愿意选我做妈妈。”

“可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没有保护好宝宝。”

她泪眼盈盈紧咬嘴唇的模样如刻刀,镌刻入傅烨脑海,只回忆起一角,就让他痛得发疯。

疯了般笑,又癫狂大哭,傅烨小心翼翼抱着那条蓝色围巾喃喃,似要将它融入骨血。

掉落的泪浸湿加深了蓝,傅烨紧张又小心地轻轻擦拭,生怕将它弄脏。

“眠眠。”

“我的眠眠,你到底在哪。”

挪威。

终于看到极光,果然美到心惊,我不禁落泪。

从前傅烨许诺要带我一起到挪威看极光,牵手在冬季公园滑雪,品尝杏仁蛋糕与熏羊排。

现实却是,在我一次又一次满心欢喜准备好行装后,傅烨被温瑶瑶的来电唤走。

终于有一次,我摔了护照。

他蹙眉,默默捡起。

“眠眠,乖一点。”

“挪威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瑶瑶现在很需要我。”

回想起过往,我笑自己蠢,怎么会那样义无反顾爱上傅烨,掉进他精心编织的谎言陷阱。

冷洌的风吹散长发,绑起的发带松开,我回头去抓,却碰到一人的手。

“沈妄?”

我惊呆了,时隔八年,我有些不敢认。

“是我,学姐。”

他的发短了些,乖张不羁散在额前,一双眼睛漂亮得过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挪威偶遇八年未见的沈妄,我惊讶万分。

沈妄没有回答,帮我重新系好发带。

我们肩并肩坐在一起聊了很久。

“顾眠学姐,你一点都没有变。”

他为我拉紧大衣领口。

“谢谢。”

我们的距离太近了,我腼腆地挪开视线。

“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他弯腰揉乱我的发。

夜深如稠蓝。

巧合到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我们订在同一家酒店。

当前台用翻译软件告诉我们只有一间房时,我收回了证件,准备离开。

“学姐,这么晚了,不安全。”

“你住这里,我走。”

沈妄按住我推箱子的手,我倏地被烫一般躲开。

此刻暴雪侵袭,下一家酒店相距甚远。

“沈妄。”

我内心挣扎,却还是小声叫住他。

“房间里有沙发,我们,将就一晚吧。”

“天气太恶劣了。”

“好啊。”

沈妄笑了,让我忆起三月和煦的风。

洗澡哗啦水声让我的耳廓红如滴血。

沈妄只裹一方浴巾围在腰间,慵懒恣意大步走出。

腹部薄肌线条优美流畅,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清稚性感,让我的脸涨得通红。

“抱歉,学姐,一个人习惯了。”

他笑笑,披上睡袍。

“你没有女朋友吗。”

我有些意外。

他这样的才貌家世,大学时期追求的女生便已经能排满操场一圈了。

“没有。”

“我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

他眉眼低垂,自然坐于我身旁,沐浴过后的雪松香氛将我包围。

“啊,抱歉。”

“那还真是可惜。”

我攥着手指,小小惋惜了一下。

“学姐觉得可惜吗。”

他笑得慵懒乖张,橘色小夜灯下眼睛漂亮得惊人。

夜深如渊。

我吃了两颗褪黑素,沉沉睡去,梦中隐约觉得有人替我掖好被角,唇边微痒,似是有蚊虫叮咬,我轻轻翻身,继续入眠。

在挪威的时光无忧无虑,当我启程准备去北海道时,沈妄牵住我。

“缺不缺提包的,活儿好免费。”

找不到顾眠,傅烨已整整一周不眠不休,癫狂不知疲倦。

温瑶瑶红着眼睛,抚着肚子,不顾秘书的阻拦来到傅烨的私宅。

“烨哥哥,公司资金链断裂,阿杰被监管部门带走已经一周了!”

傅杰自回国接手董事长的位子后,接连犯下大错,眼下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

温瑶瑶咬着唇,见傅烨无动于衷,将他桌上整齐摆好的无数照片掀乱。

她只看了一眼便被嫉妒愤恨的怒火浇透了。

顾眠顾眠,全部是顾眠,傅烨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了!

“烨哥哥,顾眠向来会欲擒故纵拿捏男人,这次失踪一定是试探你呢。”

“哦?”

傅烨神色晦暗不明。

温瑶瑶以为他赞同,继续无所顾忌放言。

“只要放着不管,她自己没趣了,会乖乖回来的。”

“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身体又弱成那样,除了依附烨哥哥你,会有其他男人要她不成?”

“眼下之急是救出阿杰啊,烨哥哥。”

温瑶瑶欲攀上傅烨的肩颈,却被牢牢扼住甩在地上。

“烨哥哥?”

温瑶瑶一时间不明所以,狼狈趴在地板上瞪大眼睛。

“温瑶瑶,你是不是以为,背着我做的那些腌臢事,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若不是近来调查眠眠的去向,我竟不知,你竟如此狠毒,令人作呕!”

“烨哥哥,你在说什么,瑶瑶根本听不懂啊。”

温瑶瑶已经咬破嘴唇,哭得无辜凄惨。

“我与眠眠的孩子。”

傅烨不顾她的歇斯底里,狠狠抓起她的头发。

“都被你送到泰国,用邪术炼化!”

“你竟敢和下面的人说是我授意!买通医院拿我与眠眠的孩子祭祀邪术!”

“我可怜的眠眠,天天盼着孩子出生,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这个毒妇蛊惑我!”

傅烨暴戾地将她的头磕在桌角,而后踹向她的肚子。

“傅烨!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增加气运!我们的孩子!他可是未来的傅家继承人!”

温瑶瑶尖叫嘶吼,不成人样。

“傅家继承人?”

傅烨尖刻阴沉地勾起嘴角。

“温瑶瑶!要不是因为眠眠失踪调查过去!我竟不知所谓的那晚!是你将我灌醉后伪装的初夜!你的演技竟将我都蒙蔽了!”

“你怎敢配有我的孩子?我要让你尝尝骗我的滋味!”

傅烨一脚将她踢开,而后示意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白褂口罩医护人员进来。

“你要干什么!傅烨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傅烨你这个疯子!”

温瑶瑶四肢被绑起来,如濒死的牲畜,粗锐的针尖刺入她的肚子,血流如注。

“拿掉她肚子里的赃物,子宫全摘。”

“你既信你的邪神,便无需麻药。”

“即使如此,亦难抵我心头之恨。”

我与沈妄志同道合,同行了许多城市。

静谧午后,富士山温泉旁。

我将热毛巾搭在额头,拨动水花任雪樱花瓣纷纷旋落入水窝,美丽动人。

沈妄提前到隔壁街区排队购买军舰寿司,临走前嘱咐我身体底子虚,不能泡太久。

于是我穿好衣裤,坐于榻榻米边缘,双腿钟摆一般一悠一荡,等待他归来。

一束馥郁的白雪山玫瑰倏地从身后乍现于眼前。

我以为是沈妄,正要笑着接过。

却看到了今生再不想相见的人。

瞳孔一颤,随即恢复无波的平静。

傅烨小心翼翼,将花束挪近我面前。

“眠眠,你喜欢的白雪山。”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白色情人节快乐。”

我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眠眠,你是不是还没有消气。”

“从前都是我的错。”

“温瑶瑶我已经处置好了,她余生会用痛不欲生为我们的孩子赎罪。”

“眠眠,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傅烨哽咽喑哑的声音缓慢诉说。

我瞥到他的泪光及发间隐约现出的银丝,有一瞬惊讶。

从未见过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傅烨如此狼狈失态。

“傅烨,过去的,我都忘了。”

我心如止水。

“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我只觉立于我眼前的傅烨碍眼催吐。

“不可能的!眠眠!绝不可能的!你说过会永远爱我!你说过的!”

“眠眠,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眠眠,我真的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都会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好不好?求求你别不要我!”

“我真的,爱你。”

傅烨神情哀伤到了极点,想要上前触碰我,却又被我眼中的淡漠制住,踟蹰在原地。

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爱,仿若这世间最肮脏下-贱的物什笑柄。

迟来的深情与故意杀人后觉醒良知的忏悔,并无二致。

“想要我原谅你啊。”

我轻飘飘说着,视线放到蔚蓝天际之外更远的地方。

心如死灰的傅烨黯淡的眼睛抬起一亮。

“除非我死。”

我字字决绝,摔催一旁的抹茶瓷杯,拾起一片锋利尖锐的碎片握在手心,刺入颈下,汩汩鲜血瞬时流出。

“眠眠,不要,眠眠,我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傅烨瞬时脸色惨白,悲恸到崩溃后退,泪流满面。

“傅烨,与其让我看到你这幅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脸,我宁愿去死!”

我加重力道,颈间的伤口愈深,红色血液触目惊心。

“眠眠,我求求你,别这样伤害自己。”

“我走,好不好。”

傅烨泪水肆淌,身体颤抖,嘴唇哆嗦着呜咽出声。

看他一步一步退出院落,我终于卸下防备,阖上推拉木门。

我愿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四个月后,初雪脉脉。

我回国在海边买了一幢自建房,面朝大海,布置得温馨别致。

光着脚在沙滩任潮汐海浪冲刷,我呆呆地坐在一块礁石上,就这样看着沈妄在挥洒的月光下向我走来。

沈妄的白衬衫被海风吹鼓,短发也散乱于额前,他笑得认真又炽热。

“顾眠,给我一个机会。”

“我真的,等了太久了。”

他单膝跪地,仰起脸温柔地笑,一枚钻戒在他指尖熠熠扑闪。

“对不起。”

我苦涩地笑,一颗心被酸涩涨满,移开视线,用手背挡住湿润的双眼。

泪珠还是不由自主地坠下。

“没关系的,不要有负担,好不好。”

沈妄捧起我的脸,温柔拭去我的泪滴。

“我可以一直等你,永远永远。”

“不值得的,沈妄。”

“顾眠,永远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微凉的指尖碰在我颤抖的双唇上。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被他一点一点填补完全。

我们在海岛举行了婚礼。

爱是时觉亏欠。

沈妄背着我提着渔夫鞋在沙滩上漫步,有时侧着脸索吻,我总是腼腆拒绝,他便使坏大步奔跑起来,引得我尖叫喊停。

每当他额头的汗珠落于我的手心,总让我有种真实又患失的感觉。

海鸥盘旋于屋顶的那天,我收到一封信。

初时我以为一定是快递员送错了,可是当我拆开信封,看到熟悉的笔迹时,呼吸一窒。

是一封遗嘱,后附无数表格清单。

详细列明了房产存款,车辆股权。

尾句字迹格外用力,几乎要刺破纸张。

“我名下的所有法定财产由顾眠女士继承,本遗嘱是我的真实意思表示。”

“立遗嘱人:傅烨。”

海风呼啸愈加汹涌,将我手中的纸张吹乱纷飞,我没有去捡。

隔日,一则新闻轰动全网。

“知名企业家亚洲最佳CEO前任得主傅烨今日辞世,已排除他杀可能,傅烨死前最后的联系人为花房负责人,死亡现场布置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黄玫瑰,寓意为请求原谅,关于他用生命致歉的对象,引发广泛关注。”

“最新讯息,傅烨名下集散中心仓库恶臭久久不散,经员工报警后发现腐臭肉块,经法医鉴定属人体组织及器官,目前警方已根据指纹确定死者为温瑶瑶,此起恶性刑事案件的罪犯经侦查取证确定为傅烨。”

打满马赛克的图片,与我脑中过去的温瑶瑶相重合。

只觉胃中一阵天旋地转,我便呕吐不止,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躺于病床之上,沈妄握着我的手放于额前祈祷。

他的眼睫连带身体都在颤栗不止。

“眠眠。”

“我要当爸爸了。”

我呆怔住,完全停止思考。

可是我明明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哆嗦着嘴唇再三确认后,我喜极而泣,泪水侵袭止不住地流。

终是如愿。

忘却陈年,旧疾归愈。

此后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妄意自由,岁岁安绵。

(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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